今天是新年裡的第一天,快樂隨陽光滲進每個人的心裡。
有暖如春的的風拂過,揚起孩子們手中放飛的風箏。斑瀾的色彩在藍色的天空中飄來飄去,遠離都市的喧囂,如放飛一顆比白雲還輕盈的心。
忙裡偷閒,我來胡編亂造一番,好打發一個人的時光。
村裡的大牛坐在草地上,看著不遠處跑來跑去的孩子們嘿嘿的傻笑。
天還是那塊天,地還是那塊地。
爺爺問:「大牛,你爹去城裡多久啦?」
大牛答:「快一年了。」
爺爺又問:「大牛,你爹怎麼從不給家裡寄封信哪?」
大牛答:「爺爺,前些日子我爹不是托前村的萬玉捎來口信說挺好的麼。」
爺爺接著說:「他不是在城裡和哪個狐狸精勾搭上了吧?」
大牛答:「不會,我爹他他不會跟別的女人的……」
爺爺巍顫顫的手從布袋裡摸出點煙絲,低下頭眯縫著眼慢吞吞地捲上,火光照亮爺爺松樹皮一樣的臉,良久才從嘴裡吐出一股淡青的煙霧。
「我兒,你在城裡幹什麼活呢?」
大牛覺得煙嗆得他直想流眼淚。
「爺爺,我不是你兒,我是大牛……」
爺爺又說:「我兒,你媳婦翠花多好啊……」
大牛說:「那是我娘……」
大牛來到城裡的時候,已經快華燈初上了。大牛不熟悉城裡,就像一隻沒頭的蒼蠅。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小館子,早已餓得肚子咕咕直叫喚。
大牛走進來坐下,張口要了一碗麵條。
老闆也是鄉下人,口音總跟城裡人融不到一塊。
「孩子他娘咧!快給這位小兄弟上一碗紅燒牛肉麵咧!~~孩子他娘的聲音從裡屋飄出來:」紅燒牛肉麵一碗!馬上來咧!~~「
這夫妻店讓大牛等了許久,那碗牛肉麵才總算來咧。
大牛狼吞虎嚥地吃完了面條,還白喝了人家兩碗麵湯,用袖子擦了擦嘴,末了打了一個飽嗝,最後用手拍了拍肚子,琢磨著:娘的!有九成飽了!這才結帳踱出了門。
城裡的新年就是與村裡的新年不一樣。
張燈結綵熙熙攘攘的喜慶氣氛在熱鬧中瀰散開來。大牛有些興奮,東瞅瞅西望望,漫無目的地挪動著腳步。
大牛進城是來找爹的。可上哪找去呢?
想起爹來,大牛有些犯糊塗:他怎麼會撂下我娘一個人呢?莫非真與別的女人勾搭上了麼?對了!前村的萬玉肯定知道我爹的下落!記得萬玉曾經說過自己住在城裡的清水街……這時大牛猛一拍自己腦袋,樂了!
前邊有一對夫婦拉著一小孩,孩子手裡拿這一根棒棒糖,放進嘴裡樂滋滋地舔著,還不時回過頭來看大牛。儘管剛吃飽,大牛還是讒得直嚥口水。娘的!老子還沒吃過那玩意呢!……
很快就打聽到了清水街,大牛直奔而去。
很快就打聽到了萬玉的住處,大牛直奔而去。
很快就找到了萬玉,大牛就賴上了。
萬玉正好要出門,沒法子把大牛給帶上了。大牛磨著要打聽爹的下落,萬玉沒轍,把大牛帶到了一家酒吧裡。
燈紅酒綠的夜生活大牛頭一回見到,要不是萬玉在裡邊叫他,大牛恐怕還愣在門口當間呢。
櫃檯裡漂亮的小姐問:「小兄弟,喝什麼酒?」
大牛還沒回過神來,萬玉說:「給他一杯啤酒。」
大牛不是頭一回喝啤酒,他能喝好多呢!
萬玉說:「你也難得進一次城裡,今天帶你看看人家城裡人的生活。」
萬玉說:「你爹他好著呢!」
萬玉接著問:「你爺爺和你娘都還好吧?」
大牛沒有回答,因為他看見櫃檯小姐好像衝著他笑。幽暗慘綠的燈光映著她的臉,笑得就像隻狐狸。
一杯啤酒下肚。大牛說:「再給我一杯!」
萬玉說:「呵!你小子不錯嘛!」
第二杯啤酒下肚,大牛說:「我還想喝一杯!」
萬玉拍拍他肩膀說:「呵!你小子以為啤酒不要錢麼?」
第三杯啤酒下肚,大牛直著眼問:「我爹呢?」
小姐說:「小兄弟,酒量可以嘛!再來一杯?」
大牛瞪著眼問:「我爹呢?!」
萬玉趕緊把大牛拉到一旁,說:「別嚷,我帶你找福全去!~」
「我不要找什麼福全,我要找我爹!」
「傻小子!福全不就是你爹麼!」
出門的時候有冷風灌進大牛的脖子,大牛回過頭看見櫃檯小姐衝自己陰惻惻地笑,不禁打了個寒顫。
穿過夜深的街道,路燈把倆人的身影拉得長長的,活像毒蛇吐出的舌信子。恍忽中大牛聽見爹的聲音,在靜寂的夜裡傳得很遠。
郊外的林子深處有燈光亮起,有幾座荒冢立在路旁,萋萋雜草檔住了墓碑。爹的聲音漸漸遠去,只剩下陰嗖嗖的風穿過樹梢撕裂黑夜的聲音。
大牛有些害怕,不知道為什麼爹會在這樣的地方。想張口問身邊的萬玉,卻啞著聲什麼都說不出來。
躑躅前行了六七里,竟來到一個小村落。月亮已然隱進了烏雲裡,小村子顯得有些許淒涼,稀稀落落的燈光從稀稀落落的房子裡透出,隱約傳來女子幽幽的哭泣聲。
萬玉尋著哭聲領著大牛來到了這家門前,輕輕地敲了幾下門。隔了一會門吱呀一聲開了,一位老翁探出了身子,表情漠然。大牛跟隨著萬玉走進屋裡,大牛問:「我爹在哪?」老翁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大牛,把大牛看得後心直冒冷汗。萬玉捏了捏大牛的手,大牛感覺萬玉的手也同自己一般的冰涼。
穿過前屋來到後堂。老翁說:「今天晚上你們就在此歇息吧!」說完緩緩地走開去,腳似不著地,不聞一絲的腳步聲。
萬玉拉著大牛的手,進了偏室。屋內亮著燭火,陰風把燭火吹得忽明忽暗。只見一張大床放在屋中間,除此之外再別無他物。
萬玉對大牛說:「先睡下吧,你能見到你爹的。」說罷吹息了燈火,躺到了床上。大牛沒轍也躺到萬玉身旁,腦子裡充滿了疑團。用手摸摸自己的臉,卻發現手心都是汗。
不大會耳邊響起萬玉的酣聲,大牛翻來覆去睡不著。月亮從雲層裡走出,把搖弋的樹影投射到牆上,生出幾分猙獰的影像來。大牛心悸得閉上眼,耳邊又傳來女子幽幽的哭聲,似乎就在附近。在這出奇靜的小村裡,顯得特別的駭人。
大牛悄悄地翻下床,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哭聲好像從旁邊的屋子裡傳出,大牛感到奇怪,怎麼會沒人理會呢?壯著膽子走到那屋門前,卻發現門是虛掩的,伸出手去推,門竟嘎嘎地開了來。大牛睜大眼睛朝裡看,這一看把大牛駭得倒退了幾步,屋中央竟停著一具屍體,覆著一白衾。昏黃的燭火映得那具屍體慘白。大牛這時聽見哭聲又起,靈床吱吱作聲,一陣陰風襲來,屍體竟已揭衾而起!
大牛暴駭得手足冰冷,頭皮乍然發麻。回頭想跑,雙腿卻不聽使喚。
屍體長發披肩,面如金紙。大牛看得分明:竟是在酒吧櫃檯裡朝他陰惻惻笑的那女子!
女屍兩目暴睜,緩緩向大牛飄來。長發遮住了她的半張臉,越發地猙獰。大牛驚懼萬分,轉身狂奔,嘴裡發出的聲音簡直都不像自己的。淒厲的呼號聲剎時傳遍了整個村落。
女屍緊隨不捨。不經意奔到了林子裡,橫生出來的枝杈幾乎把大牛拌了個觔斗。
「你娘的!萬玉……」
「救命啊!~~」
大牛極力逃竄,不遠處空地有一株大白楊,圍有五尺許。大牛氣喘噓噓圍著白楊以自障。女屍體奔左他便向右,奔右他便繞左,身上早已是冷汗潺潺。女屍漸怒,嘴呲出長長的獠牙,血紅的舌頭似要滴出血來,呼哧作聲。
「你娘的萬玉!睡得跟死豬一樣!怎麼不來救我呀!……」
「萬玉~~~~」
大牛帶著哭腔無助地呼號。
村子裡仍是離奇的寂靜。女屍暴起,直直伸出兩臂朝大牛撲探。大牛驚得駭然倒退,撲倒在地。眼看女屍就要欺上前來,大牛害怕得閉上了雙眼,嘴裡叫著「爹呀!救我呀!」大懼之下再也起不了身來。
樹林裡傳出陣陣嘯聲,由遠及近。女屍猛然撲在樹幹上,十指插入樹幹內,立時僵住。
大牛聽見聲響就此停住,睜眼看時卻見女屍抱樹而僵,尤自不動。腦袋無力垂下,長發散開。劫後餘生的大牛心仍狂跳不止,全身近似虛脫。不遠處有人影緩緩移動,大牛恐又是殭屍,心倒提起來,暗自防備。月光照在那人臉上,大牛認出那人正是自己的爹。大牛興奮起來,支撐著站起身,嘶聲喊道:「爹!!爹!我是大牛啊!我是來找你的呀!……」
那人轉了過身去,似沒聽見一般,漸漸隱沒在黑暗裡。
大牛追出幾步,猛然摔倒在地。眼中流下幾滴熱淚。「爹!爹呀!你為什麼不理我……」
過度的驚嚇與興奮使他漸昏迷過去。
醒來已經是天明。大牛睜開眼時有陽光穿過茂密的樹葉灑到他臉上,如做了一場惡夢一般的大牛踉蹌著站起身來。沒等他回憶昨天晚上的事來,卻已看見了不遠處僵立的女屍。大牛猶自心駭,試探著走近前去。壯起膽子拔女屍的手,卻紋絲不動。有晨風挾起女屍的長發,已經微微閉上,面色蒼白。大牛咬咬牙再使勁方才拔下,見左右四指並卷如鉤,入木沒甲,再看指穴,如鑿孔一般平滑。大牛看得心驚肉跳,有些後怕,趕緊脫手放開女屍,退開幾步。女屍轟然倒下,挾起一些塵土。
大牛環視四周,只見荒冢林立,大牛想起萬玉來,急忙往昨天的村落裡行去。一路黃葉沒腳,踩之無聲。快近村子時,有一孤墳立在村口,墳頭的草已長成一尺來高,墓碑上赫然有幾個大字:張福全之墓。
大牛看得分明,一股熱血直往腦門上衝,令他幾欲再度暈倒。
大牛狂奔至村裡,尋得昨日與萬玉投宿的那家。只見大門打開,昨日那老翁似已不知去向。地上塵土像有多日沒人打掃的樣子,大牛幾步跨向後堂偏室,大聲叫道:「萬玉!你娘的在嗎?萬玉!……」
萬玉當然在,不過沒回答他。因為萬玉死在了床上。死狀極其可怖。
大牛抱著頭一聲慘呼奔逃了出去。
整個村子竟空無一人。
大牛來到他爹的墳前抱頭一陣痛哭,心中極是茫然。周圍風聲蕭蕭,一片荒涼,彷彿置身於另一個世界。一種莫名的悲傷與失落籠罩著大牛,太陽血紅血紅的掛在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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