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時候經常做一個噩夢——夢到自己被人埋到土裡。腥騷的泥土慢慢填滿我的口耳眼鼻,鑽進我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長髮,玷污了我最愛的紅粉公主裙……還不止,我感覺身體癢癢的,是蛇蟲鼠蟻在舔舐我的肌膚。一口一口,咬下去,嚥下去。我感覺自己像海綿一樣千瘡百孔。還沒來得及腐爛就變成了他們的糞便化作新的泥土。
每一次我都在尖叫中醒來。記不清父母帶我看了多少次心理醫生,隨著年歲的增長,我漸漸地不再被這個古怪的夢困擾。
直到上個星期,我接到白戈的死訊。
我從出生到工作,一直沒有遠離這個江南小城。除了大學四年基本上都在這個城市生活著。這裡有我眷戀的親人和朋友。我捨不得離去。
在去殯儀館的路上,我又看到了那個在街上乞討了十幾年的瘋婆子。每一次,她被路人唾棄追攆我都會覺得一陣心痛。她的故事我不甚瞭解,只是依稀記得她一個寡婦,早些年丟了孩子,便瘋了。也沒人願意要她做工,只得淪落街頭乞討為生。每次我看到她,總會施捨一些錢物。不知道為什麼,我是由衷地憐憫她。朋友們都笑我傻,但我覺得做了善事後會舒心。
在追悼會上,白戈的母親哭得快斷氣,他父親這個部隊退下來的堅強漢子也哭得老淚縱橫。這是我沒想到的。
後來我聽到薛輝的描述我才知道白叔叔為什麼也那麼難過。
因為,白戈的死並不簡單。
白戈身體一直很好。但是最近不知什麼事情總是一副筋疲力盡的樣子。有時候,朋友或同事冷不丁拍他一下肩膀,他會神經質哇哇大叫跳開老遠。也就是近半個月的事。在他死前一個星期,父母總是聽到他半夜在房間裡哀號「不要過來!嗚嗚……」「甜甜……」之類的話語。但是等父母細問,他卻含糊其辭,只是說做了噩夢。
就在前幾天,他不吃不喝,只是說胃疼沒胃口。還沒來得及去醫院檢查,人就走了。光天化日,就在飯桌上兩眼一翻倒下去就再沒起來。一個一米八幾的漢子就在父母眼前煙消雲散,試問誰能接受這樣突兀的告別?
白戈的父親堅持讓兒子做了屍檢。檢查結果對他們老兩口無疑又是一次打擊。
白戈的胃裡面塞滿了東西。但不是食物,是滿滿一包頭髮。
那頭髮不知在什麼力量的驅動下,鑽出了他的胃,導致胃部大量出血致死。而且,那烏黑的頭髮似乎有生命力上至食道,下至腸道。
法醫用剪子層層剝開那團烏髮,發現裡面竟然是一塊連皮碎肉。所有的毛髮都是從這塊肉皮上長出來的。
難道白戈吃了人?!這個古怪的念頭嚇了我一跳。
白戈、薛輝和我是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至於白戈口裡的「甜甜」那是我們的「女兒」——小時候辦家家酒的一個洋娃娃。但是時代久遠,我已經想不起那個洋娃娃,我曾今的最愛,遺落在什麼地方去了。
莫非,白戈叫的是另外一個叫「甜甜」的女人?
「輝,你說白戈喊的『甜甜』會是誰呢?」我以為薛輝會比較瞭解白戈的紅顏圈子,「總不會是我們小時候那個洋娃娃吧?」
看薛輝的表情先是一怔,然後臉色一變:「你說什麼?」
「你認識白戈的朋友圈子裡有個叫『甜甜』的女人麼?」
「沒有。我也奇怪,確實沒有……除非是暱稱。」
「這樣看來,難道真的是我們小時候那個『女兒』?」我隨口說說。
沒想到薛輝臉色變的死灰:「不知道你說什麼。我有事,先走了。」
「誒!」
我沒想到他真的生氣了。但我沒說錯什麼啊,鬱悶!
就在這時,一隻手搭上我的肩膀。
我一回頭,看見一張英俊帥氣的臉。似曾相識,但確實不認識。
「徐樂樂?!」
「你是……」
「你什麼記性,居然把我忘了。我馮理啊!」
我仔細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記憶庫,確實想不起有這麼號人物。
看到我一臉茫然,馮理似乎有些尷尬,沒趣地慢慢把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收了回去。雲散,試問誰能接受這樣突兀的告別?
白戈的父親堅持讓兒子做了屍檢。檢查結果對他們老兩口無疑又是一次打擊。
白戈的胃裡面塞滿了東西。但不是食物,是滿滿一包頭髮。
那頭髮不知在什麼力量的驅動下,鑽出了他的胃,導致胃部大量出血致死。而且,那烏黑的頭髮似乎有生命力上至食道,下至腸道。
法醫用剪子層層剝開那團烏髮,發現裡面竟然是一塊連皮碎肉。所有的毛髮都是從這塊肉皮上長出來的。
難道白戈吃了人?!這個古怪的念頭嚇了我一跳。
白戈、薛輝和我是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至於白戈口裡的「甜甜」那是我們的「女兒」——小時候辦家家酒的一個洋娃娃。但是時代久遠,我已經想不起那個洋娃娃,我曾今的最愛,遺落在什麼地方去了。
莫非,白戈叫的是另外一個叫「甜甜」的女人?
「輝,你說白戈喊的『甜甜』會是誰呢?」我以為薛輝會比較瞭解白戈的紅顏圈子,「總不會是我們小時候那個洋娃娃吧?」
看薛輝的表情先是一怔,然後臉色一變:「你說什麼?」
「你認識白戈的朋友圈子裡有個叫『甜甜』的女人麼?」
「沒有。我也奇怪,確實沒有……除非是暱稱。」
「這樣看來,難道真的是我們小時候那個『女兒』?」我隨口說說。
沒想到薛輝臉色變的死灰:「不知道你說什麼。我有事,先走了。」
「誒!」
我沒想到他真的生氣了。但我沒說錯什麼啊,鬱悶!
就在這時,一隻手搭上我的肩膀。
我一回頭,看見一張英俊帥氣的臉。似曾相識,但確實不認識。
「徐樂樂?!」
「你是……」
「你什麼記性,居然把我忘了。我馮理啊!」
我仔細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記憶庫,確實想不起有這麼號人物。
看到我一臉茫然,馮理似乎有些尷尬,沒趣地慢慢把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收了回去。我訕訕地說:「唉……真不好意思。能給點提示嗎?」
「你忘了啊,小時候我們一起游泳,捉知了,我們還一起在學校後山辦家家酒。你還有個從香港帶回來的洋娃娃呢。叫什麼……甜甜!對吧?」
聽他這麼一說,我隱隱約約想起好像那時候確實經常去學校後山玩。有白戈,有薛輝,還有……他嗎?好像還真有這麼回事。
「你看我……過了十幾年了。好像還真記得有跟你一起玩兒呢!」我為自己的失禮感到好笑,但也為一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相遇而興奮。
馮理見我想起來了,也微笑起來,露出皓白的牙齒:「主要是我小學沒畢業就沒在這裡讀書了。你忘記我也很正常。這次回來就聽說了白戈的慘事……真是,哎!小時候的兄弟居然遭此不測。」
馮理唏噓不已。
「節哀吧。人都會有這麼一天……」我安慰馮理也安慰自己。
「對了,留個電話吧。這次回來我會在家裡待比較長一段時間。有空約你吃飯!」
「好的!」
我和他交換了電話便回家了。
回到家我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仔細一想,今天追悼會上我居然沒有掉一滴眼淚。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白戈是我死黨,但是今天我就是難過不起來。好像心裡被什麼別的情愫干擾著。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我心裡即將大爆發,以致於其他的一切,萬籟俱靜。
追悼會回來,我又開始做那個被活埋的夢。我知道這是內心不安,沒有安全感的表現。
但就不能遏制。
有時候半夜驚醒我似乎還能聽到老鼠悉悉索索啃我耳朵脆骨的聲音,還有螞蟻在我汗濕的後背、脖子、面頰上來回爬行的癢感……而且最近脫髮變嚴重了,早晨起床總能看到枕頭上一縷縷的長髮。
莫非是——鬼剃頭?
我總是擔心頭髮,這次總算出事了。
大概是半夜兩點的時候,我沒有做噩夢卻突然醒來。莫名其妙沒有睡意。我沒有開燈,摸黑進了廚房倒一「不!你不能這樣對我。不是我傷害你的!白戈和薛輝都是你殺的,還不夠嗎?」我聲嘶力竭。
「對,他倆都該死。薛輝在白戈死後來我這裡燒了一些香燭指望我原諒他。他倒是聰明,馬上懷疑到我身上。不過,既然老天給了我復仇的力量,就說明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他逃不掉的。」
「那我呢?你為什麼揪住我不放!」
「你確實沒有殺我,但是你眼睜睜看著我被殺。而且十幾年,知情不報!」
原來小孩子的聲音也可以如此兇殘,甚至比成人兇狠起來更可怕。
我確實無言以對。
李峰接著說:「你還記得街頭那個討飯的瘋婆子嗎?那是我媽!」
這句話如同一把錐子,刺痛我的耳膜。原來……原來我的內心一直不安是因為這個。我早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卻一直沒有告訴她,她的兒子早在十幾年前就不在了。也沒有盡更多的努力幫助她。
我的眼淚不爭氣地流出來,包含著悲傷、恐懼與懊悔。
甜甜的身子顫慄著,又徐徐向上爬升。等到她完全出土,我才看到一隻化作白骨的手緊緊地捏著她的雙腿。
不用說,我知道這是李峰的遺骸。
那白骨突然放開甜甜,任由甜甜一步步向我走來。
就在甜甜撲向我的一瞬間。我昏厥在地,什麼也不知道了。
醒來的時候,我仰望著天。看到有警察,有我的父母、同學,還有醫護人員。
我聽到醫生說:「傷者已經深度昏迷。需要送回醫院做進一步觀察治療。」
隨後,他們把我……不對!是另外一個我抬上擔架,送上救護車。
如果那是我,那我是什麼。
我努力扭了扭頭,很不適應。但只是餘光一瞥,我已經看清自己的手臂——那是洋娃娃的手臂。
我已經被困在甜甜的身體裡。
而且我感覺自己身下,一隻手正在以看不見的速度把我一點一點……拉近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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