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口熱咖啡刺激醒了疲憊的神經,卻無法溫暖剛剛從故事中緩過來的冷汗,這個下午,在忙碌辦公室的一隅,縮在椅子裡的我要給大家講一個老套又俗氣的故事,這個故事也許你似曾相似,也許你隱約記得,也許在你身上發生過。不過如果你可以耐心地看下去,如果可以耐心地……耐心地……看下去……
這是一個朋友告訴我的故事,幾周前他還和若干朋友一起坐在我們小區那個小小的會所裡,看著落地窗外泳池裡嬉戲的孩子,悠閒地喝茶聊天。可現在,在他寄出那個故事後,沒人能找得到他。
所以,由我來給你們講述這個俗氣的故事吧。
肖琳這個上午一直沉浸在小驚喜的喜悅中,幾小時前手機收到一條消息,通知她通過團購獲得了一家頗有名氣的私房菜的招待券,價值1210元,憑短信在8月28日17點前往萬達廣場錦華店停車場,將有專車接送她和其他團購成功者一起前往那家私房菜餐廳用餐。
幾個星期前,肖琳的郵箱裡收到一封廣告郵件,某網站的團購信息,團的正是那家赫赫有名的私家菜招待券,價值1210元的晚餐121元搞定,且拍5張以上還會有更大的折扣優惠。這讓肖琳興奮不已。可能有人要問,一個折扣券至於這麼驚喜麼?肖琳對此是不以為然的。那家神秘的私家菜館很早之前便從坊間好吃客嘴中流傳出來:限時限量恭迎晚餐,不接受臨時客人,預定基本已經排滿兩個月,每次吃飯時私家菜館會要求客人在專門的地方等候,派專車接送,以至於很多食客甚至搞不清這個神秘的私家菜館到底是在什麼地方,而私家菜館的老板對客人的挑選也很嚴格,據說是要看緣分,沒緣分的客人即便是美國總統也不見得能踏入菜館半步。而在傳說中這家神秘的私家菜館老板也是菜館唯一的廚師,擁有神秘的烹飪手藝,經他手做出來的食品雖然可能食材平平但味道絕對讓人吃過難忘。如此這麼一家牛得神秘的餐廳,是很多人心中的“聖地”:試想,如果能和朋友們談起自己在這個每年只接待不足1000人的私家菜館吃過飯,這將是何等滴驕傲,這已經不僅僅是吃一餐飯那麼簡單,無形中更是一種身份的體現。如今這等好事落在自己頭上,肯定是要好好把握了。
所以在收到團購信息後,肖琳馬上聯系幾個死黨,一口氣拍下六張。系統提示應商家要求,會在一個月內發送短信密碼,通知就餐時間和地點。就在肖琳等得不耐煩甚至覺得是不是上當受騙了的時候,短信來了。
肖琳在QQ群裡和幾個死黨商量著當天要穿什麼衣服,是不是拿相機,用不用悄悄記下車程沿途標記以便再次“登門拜訪”。熱火朝天的討論點燃了大家的激情,都迫不及待地想讓時間馬上跳到後天,去趕赴那神秘的晚餐。
就在肖琳辟裡啪啦打著字的時候,好友呂青青發來一條消息,是一個網站鏈接。“琳子,看看這個。”呂青青說。
“什麼東西啊?”肖琳漫不經心地回復緊接著點開了網站。
“你看看就知道了,是別人寫的關於這個私家菜館的一些事情。”呂青青有些吞吞吐吐,“我想大家還是都看看的好。”
網頁慢慢在眼前展開,是一個博客,打開的網頁上顯示著一片日志:口腹之欲,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寫給將去神秘私家菜館的你。
“在品嘗美味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美味也在品嘗著你。它通過你的口,你的舌,你的喉,你的胃,游走於五髒六腑,品嘗著你的味道,品味著你的善惡。”
“不要輕視那些看似沒有生命的食物,它們會深入到你體內最深處,翻攪記憶,如果你的過去純白如紙,那麼恭喜,你將獲得最極致的享受;反之,唯有祝福,那些滿足你口腹的東西,也會滿足你的祈求的哀號。”
“請懷著最虔誠的心和強大的意志力去解讀神秘私家菜館的一切,任何的浮誇和炫耀只能招惹不幸和麻煩。”
“謹記菜館的規矩,謹記。”
……
肖琳粗粗瀏覽完網頁,“這是什麼啊,亂七八糟的故弄玄虛,怕是些人YY的吧,自己沒去過,還要整些有的沒的來嚇唬人。”她在QQ上回了呂青青一句,對方便沒說什麼,這個小插曲也就過去了。
28號,久雨的城市綻出幾分晴意,肖琳和其他五個死黨呂青青,王孟,陳四火,駱丹寧,龔蔚早早便來到萬達廣場,三男三女的組合看起來倒也搭配。差5分5點的時候,肖琳的手機響起來,私家菜館的車子已經到了。
按照司機的描述,幾個人繞著萬達廣場轉了一大圈,才找到那輛讓他們“意料之外”的小巴車。亞麻色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除了司機之外,車上還有一位專門接待他們的男人,清瘦的穿著條紋襯衣,臉上貼著淡的幾乎看不見的笑容。
把肖琳他們一一安排好座位後,男人便告訴司機可以出發了。
“誒?只有我們這六個人?!”陳四火超驚訝的,“我們還包團了呀!”
男人冷冷地看了陳四火一眼,“我們每次只接待5位客人的,不過你們一次團購了六張優待券,老板也做個人情,破例多招待一位,沒什麼好奇怪的。”末了,男人又掃視了一下大家,“另外,車程途中,窗簾不能開啟,請各位帶上專門為大家准備的眼罩享受一小時的睡眠,到目的地後,我會叫醒大家。如果各位有什麼疑問或無法接受我們的特殊規定,現在可以下車,當場辦理退款。”
肖琳看看周圍的伙伴,大家臉上都是難掩的興奮,這種感覺簡直太妙了,神秘得就好像是置身於電影裡一般,即使去歡樂谷坐過山車轉個十圈八圈也不見得會有這樣的刺激感——又內心勾起的一種說不清的神秘欲望。
見大家沒什麼異議,男人拿出六個黑色眼罩分發給大家。龔蔚第一個戴上,還誇張地喊了句,“哇!感覺好極啦!”於是其余幾個人也陸續戴好。肖琳遲疑了一下,抬起頭,對上男人凌厲的眼神,於是匆匆忙忙得套上眼罩,嚴密的紡織物讓眼前瞬間黑暗下來。
男人的聲音在車廂裡響起,“感謝大家尊重我們私家菜館的規定,一小時的車程後,希望大家能盡情享受我們精心准備的菜餚。”
“哈哈,你們的規矩真奇怪,不過期待!”陳四火大嗓門地說,引來大家的附和。
“請保持安靜。”男人冷冷的聲音打斷了車廂裡的熱鬧,陳四火吐吐舌頭,意識到沒人能看到,便也沒再做聲。
車子開足冷氣,大家在微微的顛簸和陳醫生的音樂裡,意識漸漸模糊起來。
迷迷糊糊中,肖琳被人推醒,拿下眼罩,四下看看,車子已經停下來,大家都已經清醒,在座位上左顧右盼。推醒肖琳的是呂青青,見肖琳還有點迷糊,呂青青朝著窗外努努嘴,肖琳這才發現,緊閉的窗簾都已經敞開。
“歡迎大家來到我的私家菜館,我是任落,很高興為大家服務。”一小時前還是冷冷面孔的男人像是換了個人一般熱情,一邊說著,一邊打開車門,引導大家下車。
肖琳跟著大家走下車,伸展了下久坐的身體,觀察著這家神秘菜館的一切。一個小小的院落,不算古老,卻也絕對算不上新,就好像平常人家的院子,只不過用了木質雕花的門窗圍欄,增加了些許氣質,院子裡種著些讓肖琳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像是葫蘆,又像是葡萄。肖琳心裡有些小小的失望:這種像農家樂一樣的私人院子到處都是,兩百塊可以夠六個人吃一桌了,還用的著這麼神秘兮兮!
像是看穿了大家的失望神色,任落臉上劃過一絲不經意的不屑,但隨即便用笑容偽裝得很好,“好酒不怕巷子深,我想大家也都不是被外表所蒙蔽眼睛的人。”隨即,他推開了正廳的雕花大門,一種奇異的香味瞬間湧動出來,在這個夏末的傍晚,包裹住在場每一位人的皮膚。
任落站在正廳門前嚴肅卻又客氣地看著眼前的六位客人,一字一頓地說,“本私家菜館有三條規矩:忌拍照,忌喧嘩,忌猜疑食材,忌公開評論,忌私人離座,忌同一菜品舉筷超過三次。請慎重謹記。”
聽完這些古怪的規矩,六個人相視一笑,點點頭。於是任落讓開身子,亮出身後的大廳。
說是大廳,其實也不算大,十多平的房間,被一張圓形飯桌和桌椅占了幾乎一半的面積,其余空間擺放著張三人沙發,木質的方茶幾,一台電視,電視下是塞滿碗碟的木質小櫃,牆上掛著幾幅古色古香的畫,雖然陳設簡單但也看得出主人是花了心思。
肖琳幾個人還在東看看西瞅瞅地瞧新鮮,冷不丁背後傳來任落毫無聲調的聲音,“大家就在這裡用餐了。除了桌上的六盤開胃冷盤外,我們還為您准備了其余熱菜十道,湯品兩道,甜品兩道,水果拼盤一份,每10分鍾一道菜,請記得,每10分鍾一道菜,房間內備有洗手間,如果有其他需要,請通過門後對講器聯系我,希望大家在未來三小時內用餐愉快。”說完,任落微微彎下身子做出鞠躬的姿勢,腿後跨一步,退出門外,在屋內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拉上了房門,大家只聽到任落最後那句話輕飄飄地選擇在房間裡:大家請切記遵守本店的諸項規矩。
“這算什麼啊?啊……我還以為這種‘高檔’的私家菜館是要客人享受全方位的尊貴服務類!”陳四火有些不滿,“老板還真是拽啊,面都見不到一個。”
王孟拍拍陳四火的肩膀,“兄弟,你那相機看來是沒用了吧,規矩之一就是不許拍照哦。”
陳四火不爽地看了看搭著自己肩的胖子,“你還不是一樣,每次吃飯,你話比菜多,先默哀自己吧!”
瞧著這倆人尚未開動便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相互“調戲”,其他人都有點好笑,讓氣氛變好了不少。龔蔚率先拉開椅子,親熱地招呼著還在研究牆上字畫的駱丹寧,“寧寧,來坐這裡吧!”
眾人一副“恍然大悟”的眼神讓駱丹寧臉微微一紅,看了龔蔚一眼,卻徑直走到他對面的位子坐下,再不說話。龔蔚臉上堆滿失望,但很快又恢復過來,嘻嘻哈哈地挪到駱丹寧身邊坐下,也不管別人臉上是尷尬莫名還是冷若冰霜,其他人見狀也就陸續入座,期盼很久的美食之旅到了真的實現的這一天,倒是被一連串的“前戲”給搞得沒有了當初的迫不及待了。
桌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六盤涼菜和各位的碗碟,菜品看起來都是些家常風味,沒什麼特別的感覺,沒人說什麼,但失望的感覺倒是很明顯。沒人發令,大家前後舉起筷子選了自己“最中意”的一盤菜餚,肖琳夾了一塊自己面前的看似涼拌木耳絲的東西放在口裡,瞬間,一種清涼又特別的口感在嘴巴裡蔓延:這絕對不是木耳的感覺,反而有種肉的香味,卻比肉食來得更脆爽更新鮮些。眼睛骨碌碌地轉著,看著臉色同樣疑惑的大家,看來每盤菜都給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驚喜”。
“我的媽呀!這到底是啥菜!”王孟又夾了一筷看起來是松仁玉米的東西認真咀嚼之後,拍下筷子仔細研究一粒然後大呼,“這……這不黃澄澄的顆粒玉米吧,不是吧!你們看!”王孟把手掌攤開來給大家看那“解剖”過的“玉米”,“最外層應該是蛋黃,然後說一層蝦肉,最裡面玉米,玉米粒竟然還挖空一半放入了……放入了……”說到這裡,王孟抓抓腦袋,“我也不清楚放了什麼,總之脆脆的。這老板果然花了心思!太神了!”
“你怎麼話那麼多,當心犯了規矩!”呂青青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滿地警告,“任落不是再三強調要我們守規矩麼,真是的,惹出什麼麻煩來怎麼辦。”
王孟不以為然地抽抽嘴角,“哎呀,就是你們這些婦道人家膽小,能有什麼麻煩……”聽了一會,又加了句,“我不多說還不行麼!”
“兄弟,你也有怕的時候啊!”陳四火站起來裝著“寵愛”得摸摸王孟的頭,招來對方一頓白眼。
“誒,四火,你這是要去哪?”龔蔚看陳四火離開桌子不明白地問。
陳四火指了指碗碟小櫃側面,大家這才發現,那邊隱隱有個門的輪廓,但是由於和牆壁一起刷成淡淡的柳絮色,門上又沒有把手,所以之前就很容易的忽略掉了。
“我去洗手間,你們這群邋遢孩子,飯前都不洗手的。”說完,陳四火推開暗門,朝著大家做出個鬼臉,啪得關上了門,裡面傳來反鎖聲。
“切,過場多!”王孟小小地嘲諷了一下自己的好兄弟,“來來,我們繼續吃。”
“嗯……四火他……算不算私人離座呢?”呂青青的話讓大家停住了筷子。
“青青,別那麼緊張,吃頓飯而已,就算是壞了什麼規矩,大不了就是少了一次口腹享受罷了。”肖琳用胳膊碰了碰身邊的呂青青,“再說了,上廁所怎麼可能要人陪著呢,這事兒,想不破規矩都難,是不是啊,哈哈哈。”
“就是啊,要是讓人看著四火上廁所,他怕是要殺人的!”王孟接過話茬,“甭管那些傻規矩了,怕也只是老板故弄玄虛的玩意。”說完,又盛了一勺“玉米”放進碗裡,“哎……真的是美味啊!”
“你怕是看到吃的就走不動了吧,孟子。”龔蔚有些不滿地瞪了眼王孟,原本那份“玉米”就不多,已經被王孟舀了三四勺,小半份都快沒有了。龔蔚忙轉了下轉盤,把玉米轉到面前,殷勤地盛滿一勺放進駱丹寧碗裡,然後又給自己盛了一勺。駱丹寧不太領情地撇撇嘴,“怎麼弄這麼多給我,我又不愛吃這些。”邊說邊把碗裡的“玉米”撥到骨碟裡,看得對面的王孟一臉暴殄天物的不忍。
為了緩和自己的尷尬,龔蔚連忙把話題轉到陳四火身上,“這個四火,咋個還不出來呢?掉到廁所啦!”
“管他的,我們吃我們的。”王孟看看在座的各位,“好好的來吃一頓飯,怎麼都死氣沉沉的,一點氣氛都沒有呀,算了,還是開了電視增加點‘人氣’。”
王孟一邊說一邊拿起茶幾上的遙控器,按開了電視。其他人也正覺得氣氛無趣,這個節骨眼上有點電視節目調劑一下也是不錯的。
但是電視好像卡住了一般,屏幕灰蒙蒙一片,王孟使勁挨個按著遙控器的按鍵,快不耐煩的時候,電視終於發出嘶嘶的聲音,屏幕也隨後有了影像。
“啊!”王孟一聲驚呼,嚇了還在埋頭吃東西的肖琳一跳。抬起頭一看,大家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盯著電視屏幕,表情古怪。肖琳順著大家的視線看過去,目光停留在電視屏幕上。
黑白色的圖像好像是那種監控視頻,顯示著一個狹小的空間,看布置顯然是衛生間。一個人推門走進來,還回頭嬉笑了什麼,隨即緊閉上門,站在洗手台前。突然電視畫面晃動了一下,出現很多雪花,等圖像重新出現時,只能看到畫面邊角露出那個人兩條腿,顯然是倒在地上,然後被什麼東西拖著,漸漸消失在畫面中,畫面恢復一片灰蒙蒙的空白。
“我*,是四火!”王孟首先反應過來,電視畫面裡的那個人,雖然一直都是居高臨下的拍攝並沒有露出正面,但那衣著和動作加上輪廓,分明就是剛剛進去衛生間的陳四火。
大家被這個東西弄得有點不知所措,駱丹寧更是嚇得尖叫了幾聲,王孟和龔蔚兩個男生首當其沖,站在衛生間門前。
“我喊一二三,咱倆一起踹!”王孟對龔蔚說,後者點點頭。
“一,二,三!”啪得一聲,王孟和龔蔚兩人重重地踹向門,卻沒有想象中的阻礙感,門輕飄飄的開了,王孟還差點因為用力太猛閃了腰。
可是,空蕩蕩的衛生間裡什麼也沒有。
什麼也沒有的意思是:沒有陳四火,沒有攝像頭,更沒什麼其他暗門。除了在電視畫面裡看到的洗手台和一個坐便器外,狹小的衛生間的一切都在大家眼裡。
陳四火消失了,在大家眼皮子底下,就這麼神秘的消失了。
“你們看,那是什麼!”呂青青眼尖,指著洗手台上面的鏡子給大家看,鏡子上蜿蜒著一些水漬,仔細看,是一個漢字:“伍。”看到這個字,肖琳心中莫名的一震。
“滴滴——滴滴——”正在這時,大廳裡傳來急促的電子提示音。
五個人在大廳內找了一圈才發現“滴滴”聲來自放置碗碟的小櫃,確切地說,是來自緊閉的櫃門後。“那……我打開櫃子了。”王孟見每個人都縮進不前,只好輕輕對周圍的朋友們說,大家沉默著表示許可,臉上寫滿了好奇和緊張。
突然間,王孟覺得有些可笑,但又講不出是哪裡可笑。他沒多想,伸出手,忽得拉開小櫃門。
大家都呆在原地,幾秒鍾後又同時松了口氣。櫃子裡是一盤菜,所謂的“滴滴”聲應該是提醒客人取菜的提示音。原來這就是任落說的什麼“自助取菜器。”
如果在陳四火失蹤前可能肖琳還會覺得老板這樣的安排算得上是獨具匠心,但如今陳四火就這麼失蹤了,而這個小小的櫃子裡的某種機關又為他們奉上了第一道菜品,無論如何,他們已無心品嘗。
“門打不開,怎麼辦。”呂青青無奈地搖晃著大門,但似乎屋內沒有任何開門的方法,只能徒勞地抓著雕花欄桿搖晃著門。
“喊任落來。”龔蔚看看大家,“他不是說可以用那個呼叫器喊他麼?”說完,他指指大門處,“對對,怎麼忘了這一茬,喊任落。”其他人附和著。可是這種希望兩分鍾後便徹底破滅了,那個呼叫器根本就沒有用,就算是王孟和龔蔚動用武力,呼叫器還是安靜得不工作。
知道找任落是沒戲了,一直沒有說話的駱丹寧拿出手機,“我們還是報警吧。”其余四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肖琳有些激動,“報警就鬧大了吧,現在什麼情況都不知道,報警?也許這只是店家的玩笑。”
“是啊,”王孟看了看肖琳,接過話茬,“丹寧你有點過分激動了,就算報警,我們人在哪?陳四火只是不見了不到10分鍾,警察會為了這事兒滿世界的找我們嗎?”
“那……難道就要在這裡一直等下去?這飯我不想吃了!我要回去!把門砸開,我要出去!”駱丹寧激動地沖到門邊瘋狂地拍打著大門,叫喊著來人。可是沒人回應。
“那個伍……是什麼意思呢?”呂青青自言自語著。“伍,是說我們還剩下五個人?或者……陳四火的失蹤是因為他觸犯了第五條規矩?”呂青青的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就連狂躁的駱丹寧也安靜了下來,她沒理會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自顧自地說著,“伍……怎麼會有個伍?到底是什麼意思呢?還是,對即將發生事情的暗示?”說出這個推測後,就連呂青青自己也嚇了一跳,隨即連忙搖搖頭似乎是想把腦袋裡那些不吉利的東西統統甩掉。
“第五條規矩?”龔蔚看了看陳四火空下來的座位,又看看門邊的駱丹寧,“那丹寧豈不是犯了‘喧嘩’的規矩?……”接著又指著王孟,“你猜測了食材,還評論……”駱丹寧和王蒙的臉瞬間白了,看到自己的話這麼犯忌諱,龔蔚連忙轉移話題,“你們別多想,我的意思是,如果陳四火是因為壞了規矩才不見的,那其他犯規的人怎麼還在?顯然……顯然這個理由是不成立的嘛!”
“是的,四火是因為落了單,現在開始我們大家都在一起,就沒什麼好怕的了。”肖琳也站起來對同伴安慰說。
“怎麼辦,怎麼辦,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駱丹寧帶著哭腔和恨意跑回座位,瞥到身邊的肖琳,“都是你!團什麼狗屁招待券,搞出這麼多事情!我不管那麼多了,我要報警!”說完,駱丹寧拿出手機就開始撥號,也不顧身邊人的阻止。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她拿著手機甩著,“明明有信號的,怎麼會撥不出去號碼!你們的手機呢,給我!”有些氣急敗壞的駱丹寧對龔蔚吼著,龔蔚有些遲疑地把手塞在褲兜,眼睛在肖琳、王孟和發呆的呂青青之間來回打轉,不知道是該把手機拿出來還是不拿。
“啊——”就在龔蔚左右為難的時候,呂青青爆發出一聲尖叫!“這……這盤菜……這不是菜,是有人在告訴我們的提示啊!”呂青青哆哆嗦嗦地指著那盤剛剛從櫃子裡取出的散發著香味和裊裊熱氣的金絲棗燉雞。
其他人看著呂青青的樣子,再看看盤子,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你們看不到麼?你們看不到麼?”呂青青一改平時冷靜的風格,變得有些歇斯底裡,“我知道伍是什麼意思了!我知道了!你們一定記得的,伍……,她就是……”
看著呂青青的怪異行為,肖琳剛剛盤旋在心裡的那一點點陰影頓時擴大,洶湧,排山倒海而來。雖然看不出來那盤菜有什麼問題,但是她懂呂青青在說什麼。
“什麼什麼?你們在說什麼呀?這盤菜怎麼了?”龔蔚不明就裡地盯著菜,“不就是盤燉品麼,大補的,很常見啊?你們驚訝什麼?”
呂青青這時候已經恢復了一慣的冷靜,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不知道是冷嘲自己的激動還是冷笑大家的遲鈍。“燉品?你們見過這樣的燉品麼?”一邊說,她一邊用勺子盛了一勺在碗裡,吹了吹,喝了口,“果然,有枸杞當歸香菇和桂圓的味道,但是這碗裡……你們看。”她用手指點著,“紅棗,雞腳,雞脯肉……只有這三樣,沒了!有這麼燉湯的麼?”
“這老板有怪癖你又不是不曉得,很正常嘛。”聽了呂青青的說法,龔蔚有些不以為然,“用不著大呼小叫地嚇人。”
“不,青青說的不是這個意思。”王孟恨恨地盯著菜,重復著,“紅棗,雞腳,雞脯肉……棗,胸,手,棗,凶手。”末尾幾個字,被重重地吐出來,敲擊在在場人的心上。
“找凶手?找什麼凶手?弄走四火的?我們怎麼知道!”駱丹寧有點著急,“你們不要看到個菜就聯想太多好不好,我們跟這私家菜館的老板無冤無仇的,人家也不至於弄這麼邪乎的事情出來啊。”
駱丹寧把目光落在肖琳身上,希望這個好朋友能認同自己的話,但肖琳搖了搖頭,“如果僅僅是燉湯,也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可是,現在四火不明不白地消失,打不開的門,聯系不到菜館的人,然後這個菜出現了,加上鏡子上的字和那六個古怪的規矩……我想,這一切應該不是巧合。”
肖琳停了停,“伍棗兒,她曾經是我們的朋友,最喜歡吃雞腳和雞脯肉,最喜歡吃燉湯……我想,你們都還記得吧。對吧?”肖琳看著呂青青和王孟,“聽到那幾條規矩的時候,我就隱約覺得不對勁了。我想這個菜的意思不是找讓四火消失的凶手,而是要找出害了伍棗兒的凶手吧。”其他兩個人聽著肖琳的話,沒說話,也沒否認什麼,只是很默默地低著頭。
“什麼啊?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什麼都不懂,你懂麼?龔蔚?”駱丹寧看著周圍的人,希望有誰能給她一個確定的答案。龔蔚同樣一臉茫然,“伍棗兒是誰啊?到底怎麼回事?”
肖琳抿抿嘴,剛想開口說明,急促的“滴滴”聲再一次響了起來。大家的目光不約而同地看著小櫃,之前敞開的櫃門不知道什麼時候再次緊緊閉上了,從那裡面,發出尖利的提示音——第二道菜上來了。
“嘔……”當王孟顫巍巍地把盤子放在桌子上後,駱丹寧再也忍不住地站起來沖向衛生間,但是在門口卻又遲疑了下,顯然是想起之前陳四火失蹤,到底還是扒著門框干嘔了幾聲,龔蔚見狀連忙過去遞上了紙巾,輕輕地拍著駱丹寧的後背,細細碎碎地說著些什麼。
被王孟丟到桌上的盤子裡是他們今天的第二道菜,該怎麼形容呢?肖琳心裡一瞬間閃過個詞:佛手。但確切地說,盤子裡裝的是看起來像是人手,當然,只是看起來像,很像,不然駱丹寧也不會抑制不住嘔吐,不過卻沒有人敢動筷子。
龔蔚扶著駱丹寧回到座位,後者把頭扭到一邊努力不看桌子上那盤“駭人”玩意。“誒?這……這不是四火的……”龔蔚剛剛只顧著去安撫駱丹寧沒來得仔細看清楚菜色,這下子認真地分辨了下,被清蒸得品相還算完整的那只“右手”虎口處,隱約看得到一個淺淺的疤痕——和陳四火手上的疤痕一模一樣。
經龔蔚這麼一說,其余幾個人臉色怪怪的,可以說是瞬息萬變,王孟趕緊上前來辨認,仔細看了半天,然後抬起頭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沒人回答他。
王孟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像是激烈思考著什麼,終於,像是下定決心一樣,憤憤地說,“陳四火是搞什麼鬼,我不玩了!”看看大家刷白的臉,王孟吼道,“我給大家交底,我不玩了!”
“什麼意思?”呂青青問。
王孟看了眼剛剛嚇得眼淚汪汪的駱丹寧,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其實……其實這是陳四火給大家助興的玩笑,來這邊之前我們就商量好了的,他跟我說,要搞點刺激的東西來惡作劇一下,這樣大家才對這次飯局印象深刻啊。”看著眾人轉怒的臉色,王孟忙撇清關系,“其實,我什麼也沒做,就是幫他煽風點火,來這裡之前我們就聽別人說過古怪的規矩,四火很不屑,說剛好用這些規矩來惡作劇。但是我只知道他會玩‘消失’,沒說弄這一出啊!”說完,他瞥了眼那盤“佛手”。
“這都是你們想出來的?啊!那些鏡子,還有任落?你們都買通了?還有那什麼燉湯!”呂青青有些氣急敗壞,“你們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搞這些東西出來?陳四火呢?他人在哪!”
王孟被問的連連搖手,“我什麼都不知道啊,我就是聽四火說他要搞這麼一出,好兄弟嘛,有好玩的肯定要配合一下,但是他也就是說想躲到院子裡去,等大家找一圈以後,回來的時候再發現他已經回桌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從衛生間消失的,我也納悶啊!”王孟解釋得滿頭冷汗,“我以為那小子找到了什麼故弄玄虛的機關,也就沒在意,那呼叫器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任落我壓根就不認得啊!他*的,等會我要好好收拾四火那小子一頓!”
“無聊,這種事情你們還覺得有趣?是白癡啊?”駱丹寧忍不住罵到,手指擦了擦眼角。
“靠,那小子太囂張了,等下有他好看!”龔蔚附和著,“害的別人嚇成這樣,那小子到底躲哪了!”他邊說邊拍著駱丹寧肩膀,“好了,別怕,都是四火的惡作劇。”
“你們真的覺得是惡作劇嗎?”肖琳終於開了口,“我倒覺得不像。”
剛剛知道真相輕松了一下的大家被肖琳這句話弄得又神經緊繃起來。“琳子,你是覺得……還是和她有關?”呂青青小心地問,肖琳點點頭。
“我想,更可能的一種情況是,有人利用了四火的計劃,做出了一個局,圈住了我們大家。”肖琳的語氣低沉的有點可怕,她緊緊盯著那盤“佛手”,像是在自言自語,“也許,這真的是四火的手。”
“怎麼可能!這只是一個惡作劇!”王孟拍著桌子來給自己底氣。
“你覺得這個私家菜館的老板會配合四火來專門做出這些別有內涵的菜,就為了一個惡作劇?四火的面子未免大了點吧。”肖琳冷冷地說出自己的猜測,“而且,當初他確實犯了錯,他離開了,他的手造成了伍棗兒的死。”
“什麼?”聽了肖琳這句話,龔蔚和駱丹寧大叫起來,“陳四火殺過人?!”
“不,不是他殺人。”呂青青接過話,“不是他,是我們。我們幾個都有份兒。”
房間裡陷入死一般的沉默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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