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那個躺在那個叫「ICU」的房間裡的女人有多老,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躺在那裡;我不知道她是睡了好久,還是剛剛睡下;我既不知道那些穿白大褂的人們在忙碌著什麼,我也不知道那些看起來傻楞楞的老婦的子女們在想些什麼;我更不知道老婦人身上好多電線,管子通到的那個小屏幕上顯示著什麼;似乎是生命信號,……密密麻麻的數字和亂七八糟的線條。
有個高高瘦瘦的白大褂好像在說死什麼顫的,他也許指的是那根我看著不太順眼的表示心跳的曲線;有個禿了頂的胖胖的白大褂站在老婦的床端喃喃不停,然後餛飩帽(護士)就不停地給老婦人的手上腳上的血管裡推各種各樣的液體。
我看到小屏幕上有些數字跳不出來了,好像有人在說那是血壓和什麼血氧飽和度;我看到有些線條變直了,沒有一丁點彎曲和起伏,好像是心跳和呼吸。我看到又來了個戴著藍帽子的白大褂,他對著老婦人攪和了好一會兒,我看不清,可是等他走了以後,老婦人嘴裡多了個管子,瘦高白大褂手裡拿著皮球,一下下往老婦人胸腔中的肺裡打氣,一鼓一鼓的,我看到老婦人的胸脯在起伏。
「八點三十三分」,胖大夫用著比平靜還要平靜的語調說,「心跳呼吸停止,血壓為零」,然後轉過頭對一直站在老婦身邊的老頭及子孫說了些什麼,不知是在說以後的什麼事,還是後事。那些女人,已經開始嚎叫,眼淚卻遲遲不見墜落,只有那老頭還在床邊不聽大夫勸告的擺弄那些電線,硬說是接觸不好。
不知怎麼的,我走了個神,那個胖大夫手裡已經拿了個大大的針筒,有著又長又粗的針頭,針筒裡不知又是什麼藥液。胖大夫用他圓圓的手指在老婦胸膛上搜尋了幾下,突然他把那長長的針頭紮了進去,我確定那是心臟的位置,那些被餛飩帽叫做強心劑的液體緩緩的進入那顆安靜的心。胖大夫很用力地在老婦人的心口揉按了幾下。
突然,也許也不是突然,小屏幕上的心電線條狂野地扭動起來,旁邊有個數字:162。胖大夫和瘦大夫的臉上有種讓人描述不清的表情,餛飩帽的表情似乎還能描述為詫異,屏幕上所有的線條又開始跳躍,大夫的表情更難以捉摸了。
「八點四十七分」胖大夫用著和先前一樣的語調說著,「心跳呼吸恢復」,他臉上忽的閃過一絲悲憫,一瞬即逝;而老頭的臉上卻隱藏著不易察覺的卻深刻的微笑。那些嚎叫的女人們,嘴似乎還張著,只是聲帶不在振動,那個瘦大夫拖進來一個很大的機器,他們叫它呼吸機,由它繼續保持老婦人的肺部運動。
在我駐足注視的這三十分鐘裡,死神像個傑出的舞者,它悄悄地走上舞台,翩翩舞起莫名的舞姿,狂亂地舞了個高潮,又戲劇性地走下舞台,所有的人都被死神感動,驚訝,恐懼或者激動,或者失望,或者被震撼的已無法有思想。只有兩個人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胖胖的禿了頂的大夫以及那和老婦人一樣老的老頭,當我在門口停步,走近床邊嘲弄每一個人後,又退回到門口時,他們兩個一直盯著我,他們知道,我,就是死神,那個活了很久還對惡作劇樂此不疲的死神,並且知道,這次遊戲性的綵排後,不久,我就會來上演正式的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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