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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收音機

六子家里有一臺老式收音機,個頭挺大的那種,可以收聽廣播,還有錄音的功能.六子小時候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按下錄音鍵,對著收音機大聲喊:“哎,里面有人嗎?”接著,按下播放鍵,聽收音機里自己變了腔調的吼聲。六子漸漸長大,上學,讀書了。老式的大收音機也已經過時,六子爸就給六子買了一個巴掌大的新式小收音機,讓六子學英語,聽單詞用的。小收音機個頭雖小,功能卻比大收音機還齊全,很快成了六子跟前的新貴。

后來,六子畢業了,結婚了,有了兒子,倆收音機就被遺忘在雜物房——六子已經用不著他們了。有一天,六子水喝多了,半夜漲醒了,迷迷糊糊的提著褲子去洗手間。路過雜物房的時候,六子忽然聽到里面有人說話,六子打了個激靈,人清醒了很多,

第一個反應就是:進賊了?六子摸只板凳,悄悄的靠近雜物房。聽到里面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分不出男女:“你要他兒子,我要他妻子,好不好。”一個稚嫩的童音,脆脆的答:“好。”六子怒了,娘的,一個要我兒子,一個要我媳婦,你他媽的挑菜哪?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六子爆喝一聲,踹開了雜物房的門:“靠!”漆黑的雜物房一下子變得靜悄悄,只有一個角落里傳來沙啞單調的奇怪聲音。

半夜,雜物房,奇怪的聲音。。。六子不由得聯想起來,越想越覺得頭皮發麻。不過六子還是壯著膽子扭亮了電燈開關:雜物房空無一人,只是墻角落滿灰塵的桌子上,兩臺收音機不知道為什么打開了,沙啞單調的奇怪聲音就是他們發出來的。看見落滿灰塵的,老舊的收音機,六子想起了童年時光,鬼使神差的走過去,按下了播放鍵。

“哎,里面有人嗎?。。。哎,里面沒人。”大收音機發出變了腔調的吼聲。六子的心突突的跳了起來,抖著手又按下了播放鍵。“哎,里面有人嗎?哎,里面有人嗎。。。”大收音機依然變了腔調的喊著。擦擦額上的冷汗,六子長吐一口氣,自嘲道:“聽錯了啊,自己嚇自己,不過,這收音機質量倒好,二十幾年了還能放。”

熄了燈退出雜物房,一陣困意襲來,六子連洗手間都忘去了,直接回臥室,倒頭便睡。一覺睡到大天亮,六子起了床,發現妻子沒有像平常一樣在煮早飯,而是拿抹布在清理那一大一小的倆收音機。“大清早不做飯,擦它們干嗎?”六子一臉郁悶,妻子平時可不是個愛收拾舊物件的人。“沒什么啊,一大早起來,看見雜物房的門開著,走進去就發現了它們,看著好像還能用。”妻子頭也不抬,專心細致的擦著收音機上的灰塵,小的擦干凈了,又去擦大的。

“現在什么年代了,誰還用那么老土的東西?”六子不屑道。“東東不是小嗎,又愛摔玩具,這個小點弄干凈了給他玩,摔了也不心疼,那個大的放在屋里,吃飯的時候聽聽廣播什么的,不也挺好。”妻子說。東東是六子的兒子,五歲半了,特別淘氣,喜歡摔東西,給什么摔什么,不給東西就哭,就鬧。你給他個皮球什么的吧,他還來脾氣,不愛玩,就是要摔能摔碎的。妻子這么說,六子也不好反駁,不放心的叮囑道:“那你擦干凈一點啊,二十幾年的老東西了,灰多著呢。

”“嗯。”妻子心不在焉的應著。六子瞅瞅表,八點多了,等妻子收拾好、做好早飯,上班一準遲到。“早上別做了,我出去買點吃的。”六子邊說,邊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六子買了早點回來時,老婆正在擦餐桌,小家伙也起來了,蹲在地上跟小收音機說話呢。

大收音機擺在餐桌一角,沙沙的運作著,在播放早間新聞。一時間,六子恍惚看見了從前:一家人圍著大收音機吃飯,吵吵嚷嚷的討論著收音機里播放的新聞。那時,自己還是個小不點的娃娃,轉眼之間,兒子都那么大了。六子忽然有些感慨:時光流逝的真快,也許眨眨眼的功夫,自己就老了,死了。

六子緊趕幾步,放下早點,抱著老婆的腰,聲音悶悶的:“老婆。”“怎么了。”妻子關切的問。“沒什么,突然覺得有你們在,好幸福。”六子抽抽鼻子,盡量平靜的說。吃完早點,六子上班去了,一天無話。晚上下班回到家,六子看見東東趴在防盜門外面,哭的直抽噎。“怎么了,兒子?誰欺負你了,告訴爸,爸揍他去。”“媽。。媽。不。。。不要我。。”兒子泣不成聲,眼睛都哭腫了。

六子心里很奇怪,平日妻子最寵兒子了,今天發什么瘋?打開門,把兒子抱到沙發上:“乖乖的,爸爸去看媽媽在做什么。”找了一會兒,六子在緊鎖的雜物房里找到了妻子:“你干嗎呢?沒事躲這里,不嫌臟啊。”“哇。。。”妻子看見六子,撲上來抱著他,哭的撕心裂肺。“怎么了?有事慢慢說。”六子頭都大了,沒進家門就聽見小孩哭,進了家門大人又開始鬧,這叫什么事啊這。“兒子,六子,兒子沒了。

”妻子顯然也哭了很久,嗓子都啞了。六子一臉不解:“什么沒了,東東不是好好的在沙發上坐著?”“你,你帶他進來了?”妻子驚恐的推開六子,很害怕的樣子。“什么他?那個是咱們兒子!”六子有點懷疑妻子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妻子拼命搖著頭:“不是,不是,六子你聽我說,那個已經不是咱們兒子了。”

“你說什么莫名其妙的話?”六子越聽越摸不著頭腦。“我們的兒子,在這里。”妻子小心翼翼的從懷里掏出個東西,六子一看,居然是早上妻子說要給兒子當玩具的小收音機。“你發什么瘋?自己的兒子扔在外面,把個舊收音機踹懷里?”六子也惱了。“不是的,這個才是咱們兒子,不信你聽。”

妻子小心翼翼的按下播音鍵,小收音機沙沙的運作起來,妻子好像聽到了什么,兩眼放光的看著六子:“聽見了嗎?兒子在叫爸爸。”六子呆了,腦袋里亂成一團麻:妻子瘋了,真的是瘋了。妻子瘋了,被送進了精神病院。臨去時妻子掙扎的很厲害,上了四五個護工才勉強把她押上車。醫生說,妻子得了很嚴重的妄想癥。那一夜,六子摟著兒子哭的歇斯底里。也不怪他懦弱,好好的一個人,突然就瘋了,擱誰誰不哭?

哭累了的六子睡著了,迷迷糊糊的聽到妻子喊:“六子,六子,救救我,救救我。”聲音沙啞怪異,就像從收音機里發出來的一樣。收音機?收音機!想到收音機,六子打了個激靈醒過來了,下意識的摸了摸懷里,心頭一沉:兒子呢?披件外衣,急急忙忙下了床。打開臥室門一看,六子松了口氣:幽幽的月光從窗口照射在客廳里,灑在一個小小的身影上,不是兒子是誰?“東東,干嗎呢?”

六子走近了,看著兒子正歪著腦袋研究大收音機。“媽媽,在里面。”兒子聲音脆脆的,在黑暗的夜里聽起來有些讓人毛骨悚然。“傻兒子,媽媽在醫院呢。”六子鼻子一酸,眼眶就紅了。“不,媽媽,在里面。”兒子固執的指著大收音機說。六子傻眼了,老婆瘋了,難道老天爺想讓兒子也步她的后塵?“老天爺啊,我到底做錯了什么?”六子摟著兒子哭的撕心裂肺。“老公,我真的在里面。”大收音機里突然傳來嘶啞變調的聲音。

六子瞪大了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那聲音雖然變了調,可的的確確是妻子的聲音,六子不會聽錯的.“老婆?”六子試探著叫了一聲。“老公!”大收音機發出的聲音似乎帶著哭腔。“媽媽,在里面。”兒子稚聲稚氣的說,臉上帶著得意洋洋的笑。大收音機沙啞著聲音告訴了六子事情的真相:六子去上班之后,她在家里翻出本沒了封皮的舊磁帶,閑著無聊就想著放在大收音機里聽聽是什么。

誰知道剛打開收音機,還沒等她把磁帶插進去,就突然昏倒了,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收音機里面了。聽了老婆的敘述,六子腦中靈光一閃:“難道,你和大收音機交換了靈魂。”“我也是這么想的。”被困在大收音機的妻子的說。“那該怎么辦?”六子著急的問。難怪妻子會把那個小收音機當成兒子,不,不對,應該說是大收音機的靈魂搶了妻子的軀殼,所以才會把小收音機當成兒子,而且,還想趕走他真正的兒子。

“也不是沒有辦法的。”大收音機里的妻子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明天是七月十四,鬼節的午夜十二點是靈魂最動蕩不安的時候。”“然后呢?應該怎么辦才能救你。”六子已經完全相信了大收音機的話。“點七十四只白蠟燭,擺成一個大八卦,把我和我的身體一左一右放到八卦。然后念七十四遍換,換,換。”大收音機沙啞的聲音,回蕩在客廳里。“這樣就可以了?”六子問。“對了,還要從她左手中指取一滴血,滴在我身上,一定要左手的,左手靠近心臟,左手的中指是靈氣最集中的地方。”大收音機補充道。“放心吧,老婆。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六子深情的說。

“老公,救不了我也沒關系,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還有兒子,要好好照顧他。”大收音機哽咽著說。六子沒說話,只是把大收音機和兒子雙雙摟進懷里。心里暗暗下定決心:拼了這條命,也要把老婆救出來。第二天一早,六子先打電話去單位請了假,又把兒子暫時寄放在鄰居家。

背著鄰居,六子悄悄叮囑兒子:“乖乖聽話,爸爸明天就接你回家。”一向驕縱的兒子懂事的點點頭,惹得六子又是一陣心酸。在精神病院門外躊躇了半天,六子琢磨開了:妻子是一定要救的,可這事,肯定不能實話實說的,說了別人也不會信,指不定把自己也當成瘋子了。想把那個瘋子弄回家,也不能用強的,雖說它里面是個收音機的靈魂,可她用的是自己老婆的身體,萬一弄壞了,老婆從收音機里出來了,不成孤魂野鬼啦?

六子最后終于打定主意,先敷衍著把她弄出來再說!六子找到精神病院的院長,說了自己想讓妻子出院回家治的想法,院長不答應,說是他妻子病情很嚴重,沒有專業人士治療護養根本別想好。六子好話說了一大堆,院長還是死咬著不同意。六子一怒之下使出了殺手锏:“行啊,你要治就治,愛咋治咋治,不過先說清楚了,老子沒錢付費。”院長鄙夷的看了六子一眼,大手一揮,放行了。六子到妻子的病房時,妻子正抱著小收音機說話,神情極為專注認真,看的六子心里泛起一陣寒意。

“老婆。”六子定定神,輕聲叫道。小不忍則亂大謀,先把這成了精的大收音機哄住了再說。“六子,老公。。。我們的兒子。”妻子雙手捧著小收音機,很難過的樣子。六子見她這副樣子,腦袋里有些混亂了,恍恍惚惚,分不清真假。六子狠狠擰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的直呲牙,六子啊六子,你可不能犯傻,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妖精最會迷惑人心了,你千萬不能上當啊!“老婆,我來接你出去了。”六子臉上帶笑,心里卻掛著十二分警惕。“六子,你相信我了?你愿意相信我?”妻子激動的問。“我當然信了,咱回家吧。”六子語氣認真的敷衍著。

妻子剛抬腳跨出房門,又縮回去了:“家里那個你攆走了嗎?”這句話問的很含糊,六子卻知道她是在問兒子:“攆了,早攆出去了。”六子慈愛的摸摸小收音機:“這個才是咱們兒子,我知道。”

妻子終于滿意的走出病房。一切都很順利,六子把妻子帶回家,喂她喝下放了安眠藥的牛奶,為了以防萬一,六子又找了根結實的繩子把她牢牢捆住,順便拿毛巾塞住了她的嘴。轉眼到了午夜十一點多,六子拿出早準備好了的白蠟燭,一根根放好,擺成八卦,點燃。又把大收音機和妻子放進八卦中間。將近十二點的時候,妻子突然醒了,睜眼看了一下,馬上嗚嗚嗚的掙扎著喊叫起來,看起來很難受。

六子躊躇著伸出手,準備拽掉毛巾,聽聽她還有什么話要說,收音機里的妻子急了:“老公,別啊,你放了她我一輩子都出不來了!”六子猶豫了幾秒,放下手,不再看那個嗚嗚掙扎的女人。畢竟,那個只是老婆的軀殼,為了救老婆的靈魂,六子只好狠下心不去管她。午夜十二點,月光透過窗戶剛好灑在蠟燭擺的八卦上,把妻子和大收音機罩在中間。剛才還一直掙扎的妻子突然安靜下來,絕望的看了六子一眼,眼睛里藏著怨毒,憤恨,惱怒,悲哀,刺的六子心口一陣劇痛。。。

陽光透過窗子照射在六子臉上,六子睜開眼,用手背擋住刺目的光。“醒了。”妻子不知何時站到了床前,柔聲說道。六子看著溫婉的妻子,恍惚身若夢中:“那兩臺收音機呢?”“什么收音機啊?”妻子疑惑的問。“就是吸了你靈魂的那個。”六子說。妻子呆呆的看著六子,突然笑了:“一大早說什么胡話,快點起來吧,明天是鬼節,不好出門,去多買點菜留著明天吃。”

六子迷糊了,一臉茫然,鬼節明天才到?難道昨晚的事情只是自己的一場夢?如果今天是七月十三,那昨天的事情只能這樣解釋了呵,六子郁悶的拍拍腦袋,自己的夢還真是做的有夠稀奇古怪。那天以后,六子偷偷去過雜物房,卻怎么也找不到那一大一下兩個舊式收音機,更加奇怪的是,妻子變得很喜歡收音機,不過還好她的眼光很挑剔,很看重收音機的質量,外觀,所以雖然很喜歡,但真正買回家的也只有一兩個,六子也就隨她去了,還有就是兒子變得很乖,不亂摔東西了,這讓六子感到很欣慰。

時間就這樣匆匆過了一年,轉眼到了七月份。某一天晚上,六子從沉睡中醒來,發現自己被緊緊綁著,扔在地上。周圍是一圈圈白蠟燭,旁邊是一個款式新穎別致的收音機。收音機在妻子和兒子的冷笑聲中伸出長長細細的電線,慢慢纏住了六子的身體,那一刻,六子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眼神逐漸迷茫。。。

清醒時六子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封閉的奇怪空間里,四周黑蒙蒙,身體奇異的扭曲著,腳趾頭手指頭插在一個個小圓孔里,怎么也拔不出來,眼睛貼在黑色的墻壁上,嘴巴貼在有很多小圓孔,透著微光的墻壁上。然后,六子覺得有人按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頭,六子的嘴巴一張一合,身不由己的念叨:“歡迎收聽早間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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