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發生在16年前。
1988年,夏天。
由於我縣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石灰岩山區,海拔高,溫差比較大,適宜反季節農作物的生產。
當時,全縣大搞反季節蔬菜種植。牽頭單位縣科委由於人員不足,於是由縣政府協調,在各行政事業單位都臨時抽調一些年輕人加盟到科委,稍事培訓一下就派駐下鄉協助農民種植、管理、收購反季節蔬菜。
同時參加反季節蔬菜生產的還有省有關單位派出的技術專家。
像我這樣被抽調的工作人員一般固定派駐到生產點,而省裡來的技術專家則在各個生產點之間巡視指導。
當時的交通工具很匱乏,單位裡弄來的一輛側三輪退役警用摩托車成為我們的次要交通工具(主要交通工具是自行車^_^)。
一天傍晚,省裡的技術專家要從我駐的生產點趕到另一個生產點去,兩個點之間相距38公里左右。
由於我早就領取了駕駛執照,所以這次送省專家的任務就交給了我。
吃過晚飯後,快7點了,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我就搭上兩位專家上路了。行駛了25公里以後,過了一個比較大的鎮,來到一個盤山公路的山坡前,摩托車開始向山上爬。由於是警用側三輪摩托車,還是漆上草綠色(俗稱軍車)那種(長江750),馬力是相當大的,加上我三個人坐在車上,還是動力澎湃。
我加足油門,一路往上竄。
這個坡還屬於沙土路,坡長約有5公里,爬到半坡時,我遇上前面有一輛手扶拖拉機在吃力地爬坡。並且佔著路中間行駛,於是我不得不慢了下來。這時,天還沒有黑,手扶拖拉機上的人依稀可見。車上運著的東西用雨布蓋著,看不到是什麼;除了手扶拖拉機手、坐在駕駛員側面和後面貨倉上各有一人,而車頭上還蹲著一人。一共是四人。很奇怪的是,這四個人都穿著工礦雨衣,並且拉上帽子,而當時並沒有下雨,整個白天也沒有降雨的過程。
當時,我給自己對他們進行瞭解釋:穿雨衣是為了防塵。因為這是沙土路,汽車經過會揚起漫天的塵土,他們真聰明,還穿上了雨衣。而車頭蹲著的那個人,我也給他在物理學上的角度進行瞭解釋:加重機頭重量,增加車輪對地面的磨擦力,以便更容易地使拖拉機爬上坡去。這種方法,在農村開手扶拖拉機的來說,是經常會這樣做的。
我右手猛地一擰油門,同時鳴了喇叭,意示前面的手扶拖拉機往旁邊讓一讓,好讓我超過他們。但他們好像沒有聽到我的鳴笛示意,一直佔著路中間行駛。於是我只有鬆開油門、減檔慢了下來,一直跟著手扶拖拉機後面。一直跟了二三十米,剛好前面一段路面稍寬,我目測可以通過,於是猛地加油,從右邊超越了他們(現在想起來還是好險,右邊下面是懸崖,我屬於違章駕駛了,坐車的專家也連說好險)。
由於天色已經暫黑,路面的砂子很亮,還不需要開車燈。我回過頭一看,但看不清這幾個人的臉孔。我想罵幾句他們佔道行駛不讓路,但想著要送專家,就饒了他們。
一路平安無事,再行駛了10公里多,我安全把專家送到了目的地。喝過茶後,呆了幾分鐘,我就往回趕路。
天已經黑了,由於有新月,路面也還清晰,我開了摩托車大燈就起程了。完成了送專家的任務,心情比較高興,我一路吹著口哨獨自駕車。
行駛了十多公里,又到了剛才那個超車的路段,這時我是下坡的。
在離剛才超車的那裡往前不到100米,我驚奇地發現那輛手扶拖拉機還在路中間爬坡,還在「突突突突」的加足油門爬,而剛才四個人的姿勢也沒有改變,還是一人蹲在車頭,一人駕駛,一人坐在駕駛員旁邊,一人坐在車廂裡。拖拉機好像不會前進似的,但輪子在轉。我驚得汗毛一豎,我已經來回走了20多公里,而他們前進的路程竟然還不到100米!
我看到路面可以容我通過,於是我就慢慢地與他們擦肩而過了,但還是看不清楚這四個人的臉孔。我在暗自額慶,幸虧剛才沒罵他們,要不現在我一個人他們可能要扁我了!
我是下坡,他們還在上坡。距離爬到坡頂,他們大約還有2000多米。
天已經黑了,萬籟俱靜,我聽見草叢中的昆蟲在「蟈蟈蟈蟈」地歡快叫著。而手扶拖拉機「突突突突」的爬坡聲音在夜空中格外刺耳。
我轉了一個小彎,突然我的摩托車一直亮著的車燈滅了,我急忙剎住了車,停了下來,這時,身後手扶拖拉機「突突突突」的聲音突然消失了,我轉過身一看,那拖拉機已經看不到了,我在想,娘的,這「破蝦鏟」突然發力了?還跑得真快!
我把車熄了火,擰了擰油門鑰匙再推推燈光的按鈕,發現車燈系統沒問題,轉向燈是靈的,大燈也泛出微黃。於是我掛上二檔,揑住離合器,讓車溜了幾米後鬆開離合器,車子發動了,大燈也亮了起來。
車子正常!我告訴自己,車是正常的,於是又繼續下坡。行了一兩百米,大燈又突然滅了,我又停下來檢查,車燈也是好的,也像剛才一樣滑行幾米就點火前進,車燈又亮了!就這樣,反反覆覆車燈滅掉,又亮起,這下坡2000多米的路,我的摩托車燈竟然出了8次故障,但每次停了之後都檢查不出什麼問題。幸好有新月,路面還比較反白,我即使不開燈也能慢慢駕駛的。
終於下到山腳了,再走了1公里多,來到一個鎮上,我把摩托車停在路燈下,用螺絲刀打開車頭的大燈,看看是不是由於線路松落造成車燈忽明忽滅。但仔細看過後,沒有發現什麼問題。
擰上螺絲後,我發動摩托車繼續前進,這時摩托車燈的明滅沒有剛才那麼頻繁了,但每隔500米左右熄一次燈,我仗著有新月而減慢速度,沒有再停車檢查,車子走了幾十米,車燈又自動亮起來了。
這樣的情況一直延續著,我想可能是車內某個部件鬆動了,車子振動才引起車燈忽明忽滅的,當時心裡並沒有什麼介懷,只想著第二天把車送到修理部徹底檢查一下就得了。
這時已經是一路平坦,車子在大燈忽明忽滅的情況下行駛了大概6公里,來到一處路邊是小村莊的路段,這時,我發現路旁的旱溝裡蹲著三個頭帶白色三角巾的婦女和兩個孩子,他們蹲著在燒香、紙和稻草圈。我放慢速度經過,還聞到了廉價的香燭味。這三個女人和兩個孩子只是蹲在路邊燒東西,沒有說話,也沒有哭。這種情況,一般是家裡死了人才這樣做的,我看了看手錶,是9點多。
這時,我猛然想起,剛才在路上遇到的是不是……
於是我立即停下車,摸出衣兜裡的銅製八卦鑰匙牌,揣在手中裡,口裡輕輕說了聲:我把你們搭回這裡了,你們下車走吧!說完就在路邊撒了個小便,然後發動摩托車,這時車燈亮了。
接下來一路15公里,回到了縣城,車燈一直沒有出過問題。
過了幾天,我問了當地的人,才知道就在那個上坡的路上,幾個月前一輛手扶拖拉機翻下了山崖,車上四個人都死了。
[後記]
事後大概一週,我那個銅八卦匙牌連一整串鑰匙,在哪裡丟了我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很喜歡這個銅八卦匙牌,帶在身上已經三四年了,被我磨得亮鐙鐙的。後來想買回一個同樣的,不是太薄就是鑄制粗糙,再也找不到喜歡的。
這個匙牌是一個偶然的機會得來的,有朋友借了我的自行車用了兩天,還車的時候車匙就栓上了這個銅八卦匙牌,我看著喜歡,就跟他說,把匙牌留下了。
還以為自己不是個驕傲的人。卻又常看到心裡的輕視。輕視自己,輕視平庸,輕視低俗。總是在情緒崩潰時聽不進別人說的話,要等自己平靜下來。我討厭那樣的時候,我總是反省,卻是反而不醒。
也許我都接受了這些。然後是反擊這些囚禁自己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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