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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可悲的樹精大屠殺

故事的時間是在2,3年前,我差不多算是剛剛學會了一些皮毛,身上濃重的戾氣未消,隨時保持著最好的屠戮狀態。(關於這個要從和師父澈的相遇說起,暫時按下不表。)那是剛好是湯溪附近有一帶在修路和開發,似乎用土話來說叫什麼什麼「後諸山」吧好像。那邊幾乎全部都是山坡,到處都是樹,山間只有一個很小的村子。然後是有開發商看中了這片地盤要拿來造廠,所以就需要把山頭全部剷平。大家知道的,一般這種開發商其實是非常重視風水的,甚至一些大的團隊裡還會特別去請風水先生,而且是越大的產業越重視這種問題。然後他們的工程進行到五分之一時遇到了問題——白天挖掉的樹,晚上又被種回來,又挖又種。。。。就去請風水先生看了。風水先生看了一圈直接說沒法再挖下去了,這一帶有幾棵生長了很久,大概有100多年的樹木,已經成了精,它們不願意這裡被改造。但是工程已經進行到五分之一了,也投入了大量資金,是不可能就這麼放棄了的,於是他們就找人把那幾棵樹精挖掉,結果去挖樹的人全部莫名其妙地受傷了,不是摔斷了腿就是生了急病,甚至有一個人吃飯的時候差點被魚骨頭噎死了,反正是一個都沒有去成。然後那個風水先生是認識澈的,就和老闆說去找比他更厲害的人來看看吧。

他們打來電話時澈剛好去上課了,只有我一個在,我聽他們在那裡說得有點可憐,畢竟那麼多的工人都要靠這個工程吃飯呢,不能開工就沒有飯吃啊。所以就答應了下來。澈回來後聽我說了就一直沉默著,臉色陰晴不定,搞得我心裡毛毛的。於是我問他是不是有什麼問題。他皺著眉說「我不知道施工方到底想要幹什麼,最好他們有點良心,能好好地把樹精們移植。」「這是怎麼說?」我又問。「因為樹精不是一個單體生命,而是由許許多多的精怪們共同組成的組合生命。如果他們不是採取移植,而是直接把樹砍掉的話,你有想過會有多少生命因此死去嗎?」我一下被他問呆掉了,澈又接著說「而且最糟糕的是萬一他們惹怒了樹精,那片山坡上的所有精靈都會開始暴動,到時候就不是死傷一兩個人的問題了。」「。。。。那怎麼辦,我已經答應他們說會幫忙了。」我為自己的草率後悔了。「我們得和施工方說好,不論是什麼代價,都必須把樹精移植。絕對不能直接砍樹。」

「什麼?移植!」電話對面的負責人像一頭暴龍在吼,「要移植我們還會請你們嗎?你們知不知道移植這些樹會花費多少錢?!我們的方案是直接砍掉樹,剩下的就是你們的事了!」錢錢錢,就知道錢!我憤怒的掛上電話,「澈,他們說要直接砍。我沒辦法和他們溝通!」一群只知道要錢的白痴!我直接甩手不幹了,澈眉頭皺成深深的川字,拿著手機去陽臺打電話,極力維持著談判。我鬱悶都鬱悶死了。半個小時後,澈把手機扔在沙發上「談判破裂,他們執意要砍樹。」「不管了啦,有什麼暴動之類的後果讓他們自己去承擔吧!」我沒好氣地說。「不行不行啊,」澈揉著眉心,似乎頭痛劇烈的樣子,「要是放著不管的話我估計他們會死光光啊,還有那個村子也保不住啊。我可是記得好像你媽媽的一個親戚還住在那附近吧?」這下的確無法偷懶了。「那怎麼辦?」「我們還是去現場,叫你音師姐也來。」

驅車開了半個小時左右,我們來到了一片狼藉的施工處,到處都是翻出來的黃土和煙塵,讓我忍不住翻了一陣白眼。澈從車廂裡拿出我的短唐刀和他自己的一把「安綱童子切」,還有很多火符,紅線和銅錢,音也是隨身帶了幾把蝴蝶刀,不得不說的是她別在口袋的一支鋼筆,裡面裝的可是上好的龍血墨,畫符咒是非常非常好用的(因為硃砂很難找到好的,所以我們這派有時會用龍血墨來代替)。看著他們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我有點鬱悶的吐槽「你們要上戰場啊?」「嘖嘖,迦,你是不知道,」音用龍血墨將符咒仔仔細細畫在那些長刀短刀上,一邊對我說「樹精的暴動是極其危險的哦,要說你是在和樹精對鬥,還不如說你是在和這整片樹林,這整片山頭,這裡的整個自然環境為敵。那些精靈妖怪們還有各種動物都會發瘋一樣地衝出來保衛自己的家園,那可真是千軍萬馬的局勢哦。」這麼危險啊?!虧我這個音師姐還可以笑出來。

「你們來啦?」負責人在旁邊伸頭伸腦地看了一會兒我們帶了的東西,才和我們幾個算是招呼了一聲。澈倒不是很在意他的無禮,「現場在哪裡?」負責人指了指不遠處一大堆工人圍著的地方,讓人領我們過去。我們走到那邊,的確,是一顆有點年紀的樹了,此時他(抱歉我認為這裡要用「他」而不是「它」)的根深深地紮在土裡,旁邊有被刨了幾鏟的痕跡,他像一個永不屈服的軍人,站成旗幟,站成驕傲。在這棵樹的身後,還有幾棵差不多年紀的樹,我們知道了,他們就是那一群如此熱愛這片土地,不願離去的樹精們,再向後,是一大片茂密的叢林,我可以看見期間有著蠢蠢欲動的精怪們,正對人類虎視眈眈。向前看,是自然的地盤,身後,是人類無法停止的鐵騎步伐。我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無力,這界限是如此明顯,像一道填不滿的溝壑,生生將人類們與自然母親骨肉分離。

「師傅,我們可以砍樹了沒?」一個工頭樣子的人看著我們在那裡發呆,就過來提醒。「我要在這裡布下陣法作為防線,你們等會兒。」澈拿著紅線和銅錢,踏入自然的地盤,我和音也跟進去,我能明顯感覺到精怪們更加緊張了,樹精們輕輕顫慄著,我知道那絕不是恐懼,而是憤怒。音把手放在樹精身上,低語著問「我們本來打算無論如何也要保住你們的性命,想讓他們把你們移植到別的地方去。但是他們聽不進去,我們無能為力。對不起。」樹精們也在顫慄著,用如同從地底深處傳來的深沉聲音在我們心中回答「這將是我們和人類的戰爭,我們是自然的勇士,就不該逃避。無論是勝是負,都不能離開一步,直到倒下,死去。」澈布好了防線,腳步沉重地退了回來,「你們砍樹吧,有我的陣法在這裡,他們衝不過來的。砍吧!!」

工人們拿著電鋸和鏟子斧頭衝進了自然的領域,樹精們屹立著,任憑工人們用冰冷的鐵器切進身體,十米遠處,澈設下的防線不斷傳來爆炸聲和非人的嘶嚎,這種場景讓我全身顫抖著,死死咬著嘴唇——都是我們的錯嗎?漸漸死去的樹精,那些前赴後繼不斷衝上來,即使明知道是送死也要衝上來的精靈們!!就真的只有這麼沉重的戰爭才能作為結局嗎?!我僵硬地轉頭去看澈,他臉色平靜,目光中卻燃著鬼火一般的色彩,我看清他也是在極力控制自己不沖上去把那個在一邊笑著觀戰的負責人暴打一頓!太慘烈了,這種沒有硝煙的戰爭比那些喊著殺著怒吼著砍人的戰爭有過之而無不及!這種慘烈無法以語言來形容!

「吱呀——磅!」沉重的一聲倒地聲,彷彿是樹精最後的哀鳴,最後的宣言和怒吼。「嗚。。」我咬著衣袖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已經無法承受這份巨大的悲哀了,緊握的拳中指甲摳進肉裡,血滴滴答答落下來,卻完全感覺不到痛。「吼嗷——」在防線外的精怪們集體發出只有我們才聽的到的震耳欲聾的怒吼,那是一種決意,就算死也不會退後的決意!!「呼啦啦——」一聲,各種雀鳥從各個山頭聚集起來,我知道,第二波死戰開始了!突然,澈設下的防線那裡傳來磅磅幾聲悶響,我們看去——觸目驚心!!那聲音是幾隻大一點的精怪直接趴在了防線上,忍受著烈火焚身的痛苦,將自己的身體作為了衝過防線的橋樑!這樣是會魂飛魄散的啊,連去轉輪王那裡輪迴的機會都沒有了!!

「哎呀哎呀!!怎麼搞的?」看著頭頂不斷聚集的雀鳥,負責人也變了臉色,「哪來的這麼多鳥?!你們,快幫忙啊!!」另一邊,工人們砍樹的地方也被精靈們攻擊,不斷出現意外,他們不得不退了回來。「你們不是法師嗎?快點把這些鳥殺掉啊!!」他淋到了幾顆鳥屎,在那裡跳腳大罵,我實在忍不住了,瞳孔縮至疼痛的地步,走過去一把揪起他的領子「我們是占卜師,不是屠夫!!」右手甩掉唐刀的刀鞘,龍血墨畫的細密符咒詭麗無比,「不過做屠夫也可以。。。。。我一點都不介意拿你的血來開刀!!」「迦!!」澈在不遠處暴吼著我的名字,喚回一絲我的理智,「迦,這次我們是幫人類的。」幫人類的!!如此蒼白無力的話語,如此荒唐可笑的理由。樹精在倒下的時候嘶吼著「人類就是主宰嗎?!人類的需求就是至高無上的嗎?!難道這個世界是為了人類的需要而存在的嗎??!」這樣的嘶吼震懾心魂,我忍不住隨著這種嘶吼笑了出來「呵呵,沒辦法呀,我也只好違背自己的心願。。。。實在是迫不得已,降罪於我吧,神啊!!」

音從靴子裡抽出蝴蝶刀,細細的刀體「吐吐」地不斷穿過妖精們的身體,畫上了符咒的刀,每一次都刺入最致命的位置。她蒼白著嘴唇,輕輕地唸著往生咒,身邊中了刀的異族們一個個嚎叫著化為粉末。而澈望著滿天的鳥群,從口袋裡拿出一疊火符,「譁」地向天一甩,在空氣中便燃起火焰和驚雷,我不知道有多少雀鳥被活活燒死,只覺得整個山坡已經不要我們了,我們是被人類和自然兩方都拋棄的孤兒,到底是為何而戰?為什麼要將劍鋒揮向了親人,為什麼要將炮口對準了故土?!而手中的唐刀卻沒有因為迷茫而停止,我的雙手沾上了血腥,永遠永遠都洗不掉的血腥。「啊啊啊啊,來啊,去死吧,你們是如此骯髒,可惡,自私!!!」我憤怒地咒瘞著這些人的罪名,手中砍殺的卻是那些為了保護家園而勇敢上前的精怪們!天啊,我都做了些什麼啊,我到底能做些什麼啊?!這種力量究竟是用來做什麼的啊?只是為了如此,只是為了屠殺嗎?!

「鏘——」我的唐刀被一隻斜插在地上的鐵管磕飛。我喘著粗氣站在原地,看著四周,工人和負責人已經不知道逃到哪裡去了,天上飛著受傷的哀鳴著的雀鳥,澈的身上沾滿了雀鳥的血,音的蝴蝶刀已經有兩把捲了刃。「夠了。。。。」我看著這片被不斷地殺戮和爆炸染黑的土地,「都夠了!!停下!!!」這聲怒吼似乎起了一點作用,所有人和非人都停了下來。「誰再動手我就撕了誰!不管你是什麼人!!」精神幾乎崩潰,我已經無法控制自己了。「這片山坡上的樹精已經死了。再打也沒有任何意義。回去吧,全都滾回深山裡去尋找其他樹精的庇蔭吧!!」妖精們和鳥獸們似乎聽懂了這些話的意思,慢慢地向後退去了。

負責人搓著手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師父你們辛苦了,來來休息一下。」澈「唰」地一下把「安綱童子切」向地面一插,冷冷問他「你還想幹嘛?」「這個。。。。這片地是沒問題啦,但是類似的問題還有幾個地方也出現了。。。可不可以。。。。」「住口!」澈也無法忍住這種憤怒了,「我們已經解決了這裡的問題,其他就恕不奉陪了!」「別啊,報酬好說。。。」他還不死心。「拿著你的髒錢滾!!」音的蝴蝶刀直接對準了他的臉,負責人臉色難看地走了。

我們在那片山坡上坐了很久才下來,澈說,經過這樣的戰爭,那片山坡再過幾千幾萬年,都再也長不出樹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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