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六歲的時候,隔壁班有個骨骼清奇的男生,瘦高個兒,戴眼鏡,頭髮軟,愛穿白青兩色,秋天愛穿毛衣。他大提琴拉得好,是學校樂隊的首席,每次演出總在最靠前的位置。班裡也有女生偶爾會提到他,我總是假裝記不全他的名字。
在長達一個月的時間裡,我們總是在上課上樓的時候碰到,一前一後,一左一右,在樓梯兩側各自低頭走。我心跳很快,腦漿要沸騰成一鍋糨糊。
人腦中有三種物質,一種是讓人興奮的多巴胺,一種是去甲腎上腺素,另一種是苯和胺的化合物。當人腦浸入這些化學物質的時候,就會墜入情網。在那一段時間裡,我大腦每天都咕嘟咕嘟地煮在這複雜的混合物中,一度以為所有的腦細胞都會燒乾燒盡。
我那時候寫了本言情小說,男主人公照著隔壁大提琴男的樣子寫。小說裡的愛情活動主要是散步,並肩行走就已經是獲得感情享受的標準動作,寫作時會幻想偶爾意外肢體相碰,自己用左手去撫摸右手手背模擬,就已經害羞得快要中風。
言情小說寫完之後,我和隔壁的大提琴男還是連互相問好都不曾有過。我非常天真地以為已經有了互有好感的默契,把沉默視為男女雙方渴望接觸而形成的張力。那時候的我,雌性激素根本不需要對方的回應來發生什麼化學反應,它自己就旺盛澎湃得能在空中自燃。
我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對話,是快要高中畢業的時候,兩人仍是前後腳在樓梯上。我在前他在後,他忽然快幾步追上我,要我給他簽個名,說以後可能會升值。我非常謹慎害羞地表示:恐怕要等我死後一百年,簽名才有升值的可能性。
那段少女時期是後無來者的吧。因為我上大學之後就陷入了激素乾涸的危機當中,常常幹笑,幾乎不再有心跳加速的經歷。
我一度以為是因為來到北京,天氣太乾,空氣太差,冬天太長太凜冽,凍結了我的荷爾蒙。後來想想,覺得北京是無辜的,是自己失去了憧憬的能力。
人大腦中分泌出令人陷入愛河的那三種物質,目的是讓兩人幹柴烈火,交配生出載有雙方基因的後代。可從概率上來看,只有交配得足夠多,才能試出最好的基因組合,有最好的後代。從這種角度上來說,人的生理結構是拒絕「從此幸福美滿生活在一起」這一種結局的。
或許,是人變得現實了,知道荷爾蒙是不可靠的。我慢慢長大,自己雖還沒有經歷什麼,已經聽說過足夠多他人的生活。有人懷孕,有人離婚,有人玩心不改,有人紅杏出牆。瞭解得越多,越會得出「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這樣的大俗結論。 , GetJetso.com -折扣優惠..
不知道能不能埋怨現實是抽乾了荷爾蒙的東西,只是覺得對二十多歲的我來說,荷爾蒙已經近於雞肋,用理智滿打滿算地使用好,才是持家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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