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樹木古老了,也會有靈氣的,它也會修煉,它也想成正果,成神仙。但不是都能成仙的,有的修煉了千百年,都沒有達到目的。因此也會恢心,會失望,會嘆息,會感到前程渺茫,利用自身的本領,做出殘害百姓的事來,它就成了「魔」,成了「怪」,成了「精」。
人不去惹怒它,它也是不會無緣無故害人的。
在莫家嶺莫家屋後有棵古老的杉樹,不知生長了多少年,樹高近二十米,離地一米樹直徑0.8米,由於年代久遠,樹枝丫也很粗壯,呈下垂姿勢。當地人們傳說它成了「精」,留下了很多生動的故事。
那個大辦鋼鐵年代伐木燒碳,莫家嶺的樹木被砍光了,但這棵古杉被留下來了。其實古杉也是被判了「死刑」的。那天一個被餓得皮包骨的漢子揮著斧頭才砍兩下,見樹漿液四射,他嗯了一聲,當場就死在了古杉下。人們議論紛紛,說這棵古杉修煉成「精」了,誰去砍伐誰就遭殃,會丟性命的。
砍古杉死人的事隊長不信邪,他是窮人出身,斗大的字不認得幾個,他召開社員會議,在台上鼓起大眼,罵娘罵老子,拍桌子,大吼都是社會主義了,那些封建的東西要剷除掉,哪裡有什麼鬼怪,派一名叫劉孬兒的馬上去將古杉砍掉。
這劉孬兒二十多歲,是個無父無母的單身漢。他很積極,為了得到幹部的信任,將來有遠大的前途,會場上站起來向隊長說:「我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我不相信有什麼鬼怪,我馬上去完成任務。」
隊長聽到他這麼說,當場對劉孬兒進行了表揚:「劉孬兒的革命精神是我們大家學習的好榜樣」。隊長當場又選了兩個漢子協助劉孬兒砍古杉。劉孬兒手持利斧,像上古戰場似的,跟那黑旋風李逵沒有兩樣,帶著兩個副手跑著去了。天下著雨,路很滑,這劉孬兒為了顯示自己的革命精神,冒著雨跑步前進。劉孬兒跑了一會,腳就一滑,幾個偏倒,滾下了岩。閻王老爺又叫他革命去了。
兩個副手見這情況,連忙轉去報告隊長。「隊......隊......長,劉......劉孬兒....滾到岩下摔死了。」
隊長聽到這麼報告,皺了皺眉,大聲說:「剛才還是好好的人,真的有鬼怪嗎?我不相信有鬼怪,今天快黑了,明天我親自去砍這杉樹。」他說完,宣佈散會,又帶著人去看那個劉孬兒,只見在岩下的劉孬兒腦漿流出,一臉鮮血,沒有了呼吸。隊長安排把劉孬兒就地草草埋葬。大家回家了。
隊長沒有回到家,來到了那個壞分子家裡,他要常常來教育這個壞分子。壞分子長期遭批鬥,在台上被打得頭破血流。他走進了他家,壞分子和老婆笑臉相迎。叫隊長坐,隊長不坐。壞分子老婆忙著去煮食物。隊長說:「我革命幹部不吃你們的東西,我來找你們訓話。最近你們思想改造得怎麼樣。今天單獨向我彙報。你(壞分子)先出去在外面反省,你慢慢地給我彙報。隊長哪裡是來聽這女人彙報的,野蠻得就家一條狼狗,強行抱著女人,女人大呼大叫,壞分子在外聽見呼聲,抓了把鋤頭,衝進屋用鋤頭就幾下子,這隊長就倒在地上斷氣了。
這古杉就這樣保留了下來。誰也不敢去砍古杉了。誰也不再說砍這古杉的事了。都說這古杉成了「精」,都怕惹怒樹「精」,引來禍事。
王三、李四在當年不願貧窮,去販運果子到城裡賣,果子不但被沒收了,還被押送回大隊辦公室的一小屋關了起來。大隊幹部就將二人和五類分子一起批鬥。他們也被五花大綁,在台上被打,什麼投機倒把,什麼走資本主義道路,什麼破壞農業學大寨,一頂又一頂帽子壓得他二人十分難受。這天,二人商議,各帶一根繩子,到古杉上求死,願和樹「精」生活,也許到了那個世界裡快活。二人帶根長凳子,將繩子甩在杉枝上,然後栓在頸子上,一齊將凳子用腳踢倒,他二人就懸在空中了。突然嚓地一聲響,接著樹枝斷了,二人說:「樹『精』不要我們的命呀,我們要堅持著活下去吧!」
二人堅持著活了下來。以後二人都說晚上夢中見過古杉「精」,他長得很高大,溫和的面容,他臉上有塊傷痕,樹「精」指著自己的疤痕說:「這是斧口傷痕,人為什麼不能與大自然和睦共處,我在這裡和大家相鄰幾百年,都是朋友了,為什麼到了現在成了敵人?為什麼要判我死刑?我見你二人心地善艮,怎願你們成為吊頸鬼。你們堅持著活下去,今後的日子會幸福。」
後來政策變了,二人大膽經商,還買了車子一邊搞販運,逐漸富裕了,到城裡買了房子,生意越做越大,都成了老闆。每年都有好幾次,他二人約好,帶上香紙、果品來祭拜古杉——他們心中的樹神!
一九八二年下戶,緊接著荒山荒坡分給了社員們,又向社員們頒發了林權證,這片荒山權屬就歸莫家了。這古杉也是莫家的。這莫家有兩個兒子,都學會了木匠活,大兒子莫文,身材較矮小,結婚了,也有了子女;二兒子莫武,身材高大,力氣也好,也結了婚,老婆也生下兩個兒子。樹大發叉,弟兄分家。弟兄分家不為房產爭,不為傢俱爭,就爭那棵古杉,那個當年木料是稀罕年代,這古杉就是一筆巨大財富。
這天,莫武正在磨斧頭,他要去砍古杉,他計算著,這棵杉木,如果用來製成棺材,會賣很多的錢。突然,莫武他聽見屋後有砍樹的聲音,是誰在砍樹?難道有人在偷樹?他走了出去,走進了屋後林子。一人正在砍那一棵粗壯的古杉,那人不是別人,是他的大哥。大哥先下手了,他十分氣憤,大哥砍的樹應是自已家的樹。他快步上前問道:「你怎麼砍我家的樹?」
大哥不聽,揮斧猛砍。他來到大哥面前又大聲問道:「你怎麼砍我家的樹?」
大哥停了下來答道:「我砍的我自己家的樹。」
「是我的樹,請不要砍了。」莫武大聲說。
「不是你的樹,是我的樹,我要砍。」大哥大聲說完,揮起斧頭又砍。
力壯身強的莫武來到大哥面前,乘大哥站著說話之時,就去搶斧頭,他把斧頭搶了甩到遠處。大哥見斧頭被搶甩了,用手一拳打得莫武鼻血直流。莫武看著直流的鼻血,怒火陡升,就衝過去撿起斧頭,又沖到大哥面前,慌亂中的大哥赤手空拳,就抱著樹轉,莫武用斧頭砍去,這一斧頭就把大哥腦殼砍開了花。大哥當場死去,他呆了,嚇得渾身發抖,他認識到自己成了殺人犯。
莫武投案自首,他被判處了無期徒刑,他就要在高牆裡度過這一生。在改造生活中,他遵守紀律,吃苦耐勞,他一次又一次地立功,他終於被減刑,減為有期徒刑。二十年後,他終於走出了監獄。
他,看上去已經很老了,雖然剛過五十歲。他回到了家,老屋破爛,蜘蛛網佈滿,冷冷靜靜。他父母已逝多年,老婆已經成了別人的妻子,他的兒子已經成了別人的兒子,他孤單一人,他落到這步田地了。
他的父親、母親從他殺人那天起,就傷心掉淚,一個兒子被砍死,一個兒子惹禍,出了人命案,他們氣得暈倒幾次,不久二老病在床上,吃飯就要兒媳端來。苦了莫武妻,年紀輕輕守寡,耕田種地,還要侍候病在床上的公婆,養兩個不到十歲的孩子。公婆的病越來越重,閻王無情,公婆相繼去世了。他們臨終前都呼喚兒子莫文、莫武,看著幼小的孫子,看著勞累的兒媳,他們死了,但雙眼是張開的。公婆去世後,家庭一貧如洗,欠下債務。
一個抬不起頭的女人,一個守寡的女人。最傷心的是她去趕場、去走親戚……人們用冷漠的目光,向她表明:她是一個殺人犯的老婆。那天,自家的孩子和相鄰的孩子耍,不知為何在遊戲中打起架來,明明是自己的孩子吃了虧,人家還這樣罵兒子:「……你這種就不好,長大了像老子(父親)也會行兇,成殺人犯……」
莫武妻忍辱流淚,叫走了自己的孩子。
孩子在上小學,這天兩個兒子都不去上學了。她叫兒子去上學啊,兩個兒子就是不聽話,她找來竹丫,揮舞著打兩個兒子。
兩個兒子說:「媽媽你就別打了啊!我們在學校也被大孩子打,我們怕得去上學了。他們罵我們是殺人犯的兒子。媽媽你別打了啊!打得我們痛啊……」
她再也打不下去了,她扔了竹丫,聽見孩子的哭訴,她也哭了,母子三人哭了,哭了很久,是那樣地傷心。
莫武妻不願自己的兒子就這樣成為文盲。在別人的再三勸說下,她也只好決定離婚了。村中幾個單身漢託人來說媒,她一口謝絕,她要遠離,要讓生活中的人們別叫她「犯人婆」,別叫孩子是殺人犯的兒子。她遠走了,她帶著孩子遠走了。她成了別人的老婆,她的兩個兒子也被改名,隨繼父姓了。
一棵杉樹,一棵古老的杉樹,一棵惹禍的古杉樹,難道說真修煉成了一個人們信以為真的杉樹「精」。
大哥被莫武殺死了,不久大嫂也改嫁了,兩個侄兒隨媽下堂。大哥就葬在這古杉旁邊,釋放回家的莫武抱著古杉哭了起來,莫武哭了一會,又跪在大哥墳前放聲大哭:「哥啊!當年弟弟一時怒起,奪去了你年輕的生命。弟弟有罪啊!爭一根有靈氣的古杉樹,砍古杉,杉樹「精」會饒我們?如果不砍它,會有這樣悲慘的結局嗎?哥啊!你能再回到人間嗎?弟將送你幾十根杉樹……」
如果當年莫文不去砍古杉,莫文就不會成斧下鬼,他的妻子也不會改嫁,子女也不會跟隨他人姓;莫武不是準備去砍古杉嗎?樹「精」豈會不知?哥哥砍樹丟命,弟弟莫武成為殺人犯,在監獄裡生活了二十餘年,老婆成為別人的妻子,兒子成為別人的孩子,他本來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和恩愛的老婆白頭到老。又想一想,難道說真的是樹「精」報復嗎?人啊!以人相處,吃點虧並不等於是傻子啊!人啊!要忍氣啊,忍得一時之氣,免掉終身禍害,將會幸福一生。他,一個犯殺人罪的勞改釋放犯,一個失去老婆的單身漢,一個失去兒子的孤老頭,他抱著古杉哭啊哭!世上沒有後悔藥賣,失去了的,哭不回來了。他哭得再傷心,誰來同情他?那人們心中的杉樹「精」會同情他嗎?會挽回他們的損失嗎?
這年林業部門給古杉掛了牌,作為古樹名木受保護。古杉也會感到自豪的,避過了多次「死刑」,現在成了保護樹。它將伴隨著人們的傳說,迎著狂風、暴雨、烈日、霜雪……永留人間!
這棵古杉真的成了「精」了!
請按『讚好』,接收更多相關主題。
如果您喜歡這篇鬼故事,請按「讚」或分享給您的朋友,以示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