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李都是大樓的電梯修理工。
一天,小李臉色極不好的對我說:「我大概是撞鬼了。」我是小李最好的朋友。我大笑:「不可能吧。」小李瞪著血紅的眼睛說:「自從我看了那個不好的東西后,每天下班都有人跟著我,但我回頭,卻什麼都沒有。但我真的是聽到那腳步聲,我走一步,他就走一步,我跑起來,那腳步聲也跑起來,然後就就停在我的背後。」我問他:「有多少天了?」小李吭吭唧唧地好像挺不願講的。
最後好像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怖,低聲對我說:「我殺了人。」我看見他幾乎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小李平時膽子很小,殺人一定是不敢的。我也低聲問:「怎麼回事?」小李說:「你還記得一年前那個河南人嗎?」我點頭:「他好像一年前辭職了。」小李簡直要哭出來了:「不不不不不,他死了,我沒救他。」我大吃一驚:「什麼?」小李臉都變的慘白:「一年前在東邊的那個沒修好的電梯……他被卡在最底層……當時他的兩條腿被生生壓掉,骨頭都露出來了,我真的好怕……他向我伸出手,我沒敢接,我跑了……後來,水泥直接灌進去……他就……」我聽得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當時我也在場,可沒想到那個封起來的坑洞裡有這樣一個不甘心的靈魂。小李接著說:「就在前兩天,我聽到這個腳步聲……不是人的腳步……像是骨頭在敲擊地面……我想到那個河南人一年前露出的兩根腿骨……我真的要發瘋……」我悶了一會,對已經說不出話來的小李說:「可能……你還敢不敢去那個電梯坑……拿幾柱香……」小李拚命的搖頭,轉身就跑了。
兩天後,我看見小李提了一大袋東西向我奔來。見了我就說:「是你說的要去的,我這裡有上好的香。」我覺得小李好像有點不對勁,但我腦子也亂鬨哄的,竟被他拽著下到了地下……我們把電梯停到了地下一層,我們就從地下二層鑽到電梯通道里。在那個已經被水泥平復的坑的邊上,小李把香點著,口中開始唸唸有詞。我的身上冷汗直流,一種莫名的恐怖好像籠罩在這個不大的,昏暗的空間裡。小李的臉色變的非常可怕,我好像不認識他了。我說:「走吧。」他就用我從沒聽過的厲害語氣說:「不行!」隱隱帶點河南腔。我心中驚的一抽,轉身就想走,可突然就聽到頭頂的電梯嘎嘎作響,大片灰塵落下,我抬頭一看,電梯居然像要往下掉。我狂吼一聲:「電梯要掉了,小李快走。」就衝上去拉他。
小李的臉色一下恢復了那種疲勞的樣子,他也慌著站起來往外奔。電梯就發出了刺耳的嘎嘎聲。我剛奔出電梯口,就聽見小李哎呦一聲,好像摔倒在地。我想進去拉他,可是又擔心電梯掉下來,我在門口大喊:「快出來!」小李慘叫著:「救我,有人拉著我的腿……」我看見他的身後好像的確陰深深的有兩隻手。我不敢進去,叫著:「爬出來爬出來!」小李費勁的爬著,一面流著眼淚和鼻涕叫:「救我救我……」我勉強夠著小李的手拚命的拉著,並沒有使太大的力氣就快要把小李拖出來了,可順著小李從陰影中拖出的身體,我看見他的腿上趴著----血淋淋的一個人,面目全非,但還呵呵的笑著,我頓時嚇的魂飛魄散,手一鬆,小李勉強的掙紮著,茫茫的看著我,口水和鼻涕一起流了下來。一聲巨響,電梯整個掉了下來。小李的腿可能就像那個河南人一樣被截為兩截。劇烈的疼痛叫小李暫時清醒了一點。我看著他從膝蓋處截斷腿,白森森的腿骨暴露著,電梯的縫隙裡還有肌肉連在他的腿上。
我臉上肌肉抽搐著,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坐在地上,看著小李充滿了血絲無比渴望我伸出手的眼神,聽見他叫著:「大哥,救我,救我。」但我,真的只想逃,逃出這個地獄一樣的地下。我爬也似的逃掉了,耳邊還迴盪著小李無比幽怨的嘶啞的聲音:「救我……」小李好像也消失了,很多人問我,我都默默的搖頭。但我也感到奇怪,他還算在很顯眼的地方,還有很多血,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有,但我不敢說我知道的一切……
好像過了一年了,小李還是沒有任何消息,我也逐漸恢復了平靜。有一天,我接到一個修理任務,又下到地下。在這一年裡我下過很多次地下,但一切都很正常。但我還是儘量避免靠近小李的那個地方。今天,我不得不一個人接近這個地方,我看見不遠處還有我的同事,也微安了點心。
站在電梯旁接電線,這時,有人敲我的腰眼,還親切的喊我:「大哥。」叫我大哥的人很多,我習慣的恩了一聲,回過頭去,居然沒看到人……但我馬上餘光看到一個人蹲在我面前,我一低頭……小李仰著頭看著我,眼睛還是血紅色的幽怨:「大哥,救我。」他挪動著,但他沒有腿,他是拿兩條腿骨走路,敲擊著地面邦邦的想……我猛的先想到了一年前小李說的腳步聲,我一聲慘叫,飛奔而去,但那骨頭敲打地面的「腳步」聲就跟隨著我,邦邦,邦邦邦邦邦。越靠越近……我抬頭看見前面是一片血紅,無邊無際……邦邦,邦邦,邦邦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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