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畫像

青蘋從一開始就對牆上那個畫像懷著有些害怕的感覺，那是一個二十來歲姑娘的肖像，烏黑的頭髮微微有些卷，小小的嘴紅潤飽滿，皮膚白白的，尤其是那雙眼睛，畫得相當傳神，而她怕得也就是這雙眼睛。

表姨媽跟她說，這是自己的親姐姐，二十五歲那年意外去世了，她很美，又聰明，一直是家裡的寵兒。

青蘋是來這個城市上大學的，借住在表姨媽家，她每晚經從浴室回自己房間時總要走過掛著畫像的牆，她不敢看那雙眼睛，總覺得自己被人盯著。

漸漸地，她發現了一些奇怪的事，比如，在夜裡，聽到高跟鞋走過她門前的聲音，她和表姨媽都是不用香水的，有時在衛生間裡聞到陌生的香水味，還有一次，她依稀看見一個長頭髮的女人，坐在客廳的窗口，低聲地哼著什麼歌曲。

這天晚上十二點多，她有些餓了，晚上和同學去吃火鍋當時覺得飽，現在卻不行了。她走到廚房去。

黑暗中，她聽到有人用刀切東西的聲音，雖然切的人儘量壓低聲音——她推開門，看見一個長髮女人背對著她——是她，是畫像裡的人！！雖然她只是背面相對，但青蘋可以肯定！她哼了一聲音就嚇暈過去了。

醒來她發現又回到了自己床上，表姨媽坐在一邊，但她完全不同於平時的樣子——她戴著長假髮，化著濃妝——乍一看，和她姐姐還真有點像。

「蘋蘋，嚇著你了，不好意思啊。」她彈彈煙灰，不緊不慢地說道。她告訴青蘋，她這麼做全是因為她老公。這個男人愛的是她的姐姐，可姐姐不在以後，他就快瘋了——直到她告訴他，晚上常常能感覺到姐姐在家裡，於是這個男人像一個朝聖者一樣，把這裡當作他的聖殿，以期某天他的女神會再次現身，讓他有勇氣繼續生活下去。他們最後結婚了，但沒有愛情。

「所以，你裝成你姐姐，讓他以為——」

「也是，也不是吧，我真希望有一天他能認識到身邊還有我這麼一個活人，可是十多年了，他一直那樣。」

兩人不再說話，沉默間，一聲突如其來的「嘭」打破了沉寂。

男人站在門口，他的胸膛起伏著，雙眼發紅，他衝過來，用手掐住了表姨媽的脖子。

「我讓你她媽地騙我！你這個死女人！死女人！你去死！！」

兩個人撕打起來，青蘋嚇呆了，只知道哭。

表姨媽假髮掉下來了，妝早花了，她用床頭的玻璃鎮紙狠狠地打著老公的頭，好像把積累了十幾年的氣都撒出來了。

她打著打著開心地笑了。

「你個笨蛋！白痴！你知不知道，那個賤人是怎麼死的？告訴你！是我推她掉下樓的！老娘侍候你十幾年，你拿正眼看過我嗎？？對，她漂亮！聰明！能幹！你們都愛她，那好吧，今晚我就送你去見她！」

一聲悶響之後，男人結結實實地摔在了樓下，水泥地上，一道黑黑的印跡在月光下擴大。

兇手望著躺在下面的男人，又是笑又是拍手，過了一會兒又哭起來。青蘋再一次暈了過去。

次日她在醫院裡醒來，身邊是一個女警。她望著女警那雙黑黑的眸子，又想起畫像的那雙眼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