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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膽小鬼故事精選》--江城小事

江城小事(1)
●不要和陌生人說話
世界上有種人叫"百搭",意思就是說,什麼人他都能搭訕上。

有些人是先天的,有些是後天鍛煉出來的。

遇見這樣的人,你要小心,因為對你過於熱心的人通常對你另有所圖;那種又太過冷淡的人,你也要小心,因為通常你就是他們的目標。

總之。賀子哥哥推了推他的眼鏡對我說,千萬不要和陌生人說話。

可是,可是我找不到衛生間的話該怎麼辦呢?

自己問自己嗎?

我沒有敢問出口。於是,我帶著這個疑惑上了從鄭州回上海的火車。

每次坐火車我都會想起一個雜志上看來的故事。

有位老大媽善良而熱心,這點讓她那個有出息的兒子很不愉快,總覺得自己的媽媽這樣在外面會吃虧。

後來大媽從縣城坐火車去某城市找兒子,路上和對面的一個小伙子攀談起來。小伙子似乎很不想她聊天,和同伴嗯嗯啊啊地應付著這位純樸的大媽。

突然大媽發現小伙子的手上有凍瘡,就極其"多事"且熱情地拉過他的手。小伙子很詫異,企圖把手撤回來,大媽哈哈笑道:害羞什麼,你和我兒子一般大。

說著從自己包裡掏出一盒城市早已經停賣,只有在小縣城才會有的凍瘡膏,小心地一圈又一圈地抹在這個小伙子手上。邊抹邊說她知道年輕人在外面闖蕩是多麼辛苦,家裡老人希望孩子能好好的,其實錢多錢少都不在乎,雲雲。

抹完了,大媽熱心地把半盒凍瘡膏塞到小伙子手裡。說這些先拿去用,用完了還想要就到某城市某某大廈某樓找她兒子說,她知道後便會在縣城為他們買。

小伙子捏著小藥盒子半天,和同伴相視看了一會,拿起包,走掉了。

再後來這趟列車上抓到倆劫車的車匪,他們原計劃從另一節車廂開始打劫,但臨時改變計劃,跑到別的車廂打劫去了。

我確定自己不會有那麼好的運氣遇見劫匪。巴爾扎克說任何巨大的財富下都隱藏著犯罪,冒的風險越大,得到的財富就越巨大。但是搶在軌道上奔跑的火車是例外,因為這麼做無非是甕中捉鱉。搶飛機,搶銀行,搶小姐,都不能搶火車。

回上海的前一天鄭州開始下雪。給南方出生的我帶來極大的快樂,連寒冷都忘記。滿天的大雪很快地在地上積起來,每個人的每個腳印都很清晰,然後又很快被雪覆蓋,就像我們出生、成長、死掉,然後很快被活著的人替代和遺忘。

到上海後得知若我晚走一天哪怕只是半天,就會因為這愈下愈大的雪被困在鄭州的火車站。

坐在我對面的是位老先生,他說他是位教師,從鄭州回上海過年。停了停,他緩緩地用標准的上海話說:"無似桑海寧。"周圍的人都很疑惑地看著他,他尷尬地把眼鏡往鼻梁上推了一下,說,"我是上海人"。

他去上廁所時,旁邊的年輕人開始猜測為什麼他留在鄭州而沒有返回大上海。一個說也許是在鄭州插隊,有了家世便不回去了吧。另一個更年輕的則說也許在上海不得志才來的鄭州吧。

然後他們攀問我是否在鄭州讀書。我搖搖頭,故意低頭看書。

硬座車廂要比臥鋪車廂來得熱鬧,一直到半夜還有人聊天的聲音,還有偶爾的笑聲。

老教師和那倆青年談得頗為投機。

過了12點,車廂的燈關了一半,話務員說為了其他乘客休息,請大家盡量小聲說話。

老教師說:"我們學校過年往返車費標准是臥鋪,可是你們知道為什麼我要坐硬座嗎?"
青年搖搖頭。年紀小的說:"可以拿硬臥和硬座差價?"
老教師搖搖頭,拿什麼車票報多少錢。

青年就疑惑了。

老教師把頭向前湊了湊,壓低了聲音:"我給你們講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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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學校有位姓張的特級教師也是上海人,90年代初剛評上特級教師那年,他坐火車回上海。

憑特級教師的資格,他第一次買了軟臥票。那時候買軟臥是要有一些特別的級別才能買的喲,
可不像現在有錢便能買。軟臥和硬座不一樣,是四個人一個小房間。

和他一個房間的就一個人,彼此陌生的兩個人也不說話。那時候的火車比現在慢得多呀,他們就這樣沉默了一天,
張老師坐在那裡看書,對方一會兒看看窗外,一會兒看看報紙,一會會兒出去走一走。

硬座的喧嘩在硬臥和軟臥車廂是聽不到的,過了11點臥鋪車廂的燈就全滅了。

不想睡也要睡。

張老師原就是個很能睡的人,所以燈一滅他就開始發困,很快就和周公打牌去了。

火車一顛一顛,很像小時候的搖籃,又像孩子喜歡的秋千。

張老師睡得很沉,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感覺有人在推他,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隱約地看見一個穿制服的人,以為是列車員來查票,
就又閉上眼睛,恍惚地從褲子口袋挖出車票揚了揚,然後又轉身要睡去。那人又推推他,張老師覺得很煩,我張XX,一個特級教師會長得像壞人嘛?

第23節:江城小事(2)
這樣想著我們的張老師就撩起被子蒙住自己的腦袋。

那人居然隔著被子在張老師頭上按了按,又仔細摸了摸。張老師生氣了,從被子裡使勁推那人的手。

那人就不碰他了。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又有人推他,喊他,最後還扯開他的被子。

張老師"噌"地坐起,正欲發怒,卻先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了。

他對面床鋪的乘客躺在床鋪上,身子還在,腦袋卻不見了,鮮血從脖子裡呼呼往外流,流了一地,
張老師第一次知道人的血有那麼多。

那血流到他的床下,還流出房門,一直流到走廊裡。

有些地方血已經有些干涸,顏色發深。

他驚恐地看著房間裡幾個列車員。

火車離下一個站還有些時候。幸好那年頭睡軟臥的人不多,列車員很有經驗似地清洗血跡,和封鎖消息。

而我們學校的張老師則被列車員當成嫌疑犯兼目擊證人"請"到了一個很特別的車廂。

人問:天亮前你看見什麼人沒有。

張老師愣了一下,才發現太陽已經升起。

他把半夜有人來查房間的事情告訴列車員。

幾個列車員面面相覷,又問你看見那人長什麼樣子沒?

張老師仔細想了想,慘白著臉對他們說,沒有看見!因為……因為他沒有頭!

列車員也白了臉。其中一個說:"果然是他來了。"
邊上最年長的列車員卻面無表情。

張老師覺得他們知道什麼。

這個時候,火車到了下一站。

上來一個警察叔叔。唯獨沒有盤查張老師。

他和列車員坐在一起,警察叔叔只進來和他打聲招呼,例行公事地錄了口供又安慰了幾句,便離開。

對其他人的盤查也不過就是按照流程辦事而已。

張老師覺得他們也知道什麼。

最年輕的列車員為他安排別的車廂時,告訴他,他剛來的時候就聽說這條線上的事啦。沒法查,有怨魂,他說。

張老師拉住他,讓他繼續說。小青年看看外面,小聲說,幾年前這趟車上,有個人假扮列車員上車,想裡應外合和同伴搶劫火車,不過邪不勝正嘛,計劃破產了,那人見情況不妙就想跳車逃跑,不想跳的不是時候,半空中下落的時候被不知道掛在什麼地方的鋼絲勒住了脖子吊死在那裡。

等火車停下,警察過去看的時候,腦袋卻不見了,鋼絲上還掛著血滴,屍體落在地上,那血,就像……就像剛才那人一樣咕嚕咕嚕往外冒。

小青年說著打了個顫。

後來,他說,後來這趟車上就經常出怪事。你運氣好呀,悶了頭,他以為你也沒有腦袋,就取了你對床的頭,他大概是死的第三個人啦!

張老師打個冷顫,心想:這哪能叫邪不勝正啊。

他對那列車員說,趕緊,同志,趕緊把我安排到硬座去吧,站到上海我都干了!

小青年看看他。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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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以後他不管到哪裡也再不坐臥鋪啦。"老教師說。

邊上的年輕人噓噓,一個說:"要死,我都不敢上廁所了。"
另個說:"真沒出息,老師,他坐是這趟車嗎?T18?"
老教師搖頭道:"不是啦,那趟車大概已經退休了吧。"
他們兩才放松下來。

過了一會,他們問老教師,"老師,還不知道你姓什麼呢。"
老教師從眼鏡後面看著他們"呵呵"一笑說:"免貴姓"張"。"

第24節:江城小事(3)
●無
這個世界充滿了謊言。

兩個青年都已經睡去。

老教師買了包花生,邊吃看著窗外。我覺得他一夜沒有睡。

他拿出皮夾的時候,我看見了他的身份證,上面寫的名字是"毛××"。

可是剛才他說他姓"張"。

我告訴過你,每個人都在說謊。

早上七點四十五,車停在蘇州站。老教師說,你們要是沒有什麼急事的話,跟我在蘇州下車,玩一天,再一起回上海。於是兩個青年和小老頭一塊兒愉快地在蘇州下車。

賀子哥哥說過,不要和陌生人講話,過於熱情的人通常都另有所圖,態度冷漠的人總是為你而來。

我猜想,哪怕不是"人",這話也成立。

200025上海市順昌路424弄7號俞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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