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江冷冷地看著在河中游泳的人群,猶如在看著自己的獵物。
這裡是J江的一條支流,盡管每年在這條河裡游泳出事的人都很多,嚴重的時候,這條支流一天內撈出三具屍體的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過,但一到夏季,來這裡游泳嬉戲的人還是很多,不但有頑皮的小孩,還有不少是大人帶著自己的孩子來游泳。
一旦這些游泳的人出了事,王守江的小船就要忙活開來了,利用兜網和鐵鉤,再加上自己對這一帶水域的熟悉,他往往能夠迅速找到被淹之人的沉屍地點,將對方的屍體打撈起來,並且挾屍要價,讓死者的親人朋友出錢贖回這些死屍。
白天撈屍一萬二,夜間作業一萬八,明碼實價,不給錢不撈屍,而且還有自己的原則:“活人不救,死人才撈。”
起初王守江也不過是江上的普通漁民,改革開放三十年,經濟在發展,僅靠打漁已經不能滿足自己一家人越來越龐大的胃口,干脆轉行干起了撈屍,反正大家現在都是唯物主義者,不管白的黑的,只要逮著老鼠掙著錢就是好的,倒也不信什麼因果報應之類的屁話。
這一轉行,還真找對了營生。一年下來,不但脫貧致富,還率先在家鄉蓋起了兩層樓高的小洋房,是同村人中名副其實的小康之家了。
所以,這些在江中游泳出事的人,根本就是自己的衣食父母。
正想著,又一個“衣食父母”出現了,不過這一次,對方是個小男孩,正在一塊遠離人群的水域處掙扎著,看來是小孩子貪玩游得太遠了,體力用盡無法游回安全地帶。
此時,王守江要是迅速擺渡過去,或許還能救下那個小男孩,然而他的手剛剛摸到船舵,就停了下來,而是扭過頭去,假裝沒有看到這悲慘的一幕。
很快,岸上也有人發現了小男孩溺水,有人開始大聲呼救,也有人直接跳入了河中,游向小男孩。王守江見有人前去救人,似乎瞬間蘇醒了一般,也開始駕著小船朝溺水的小孩沖了過去,他行船的路線恰好會在前面某一點與去救人的游泳者交匯,對方見王守江駕船過去了,只得改變路線,游了開去。
王守江的船速卻又莫名慢了下來,到了小男孩溺水的地方,他的拖網和鐵鉤開始積極工作了起來。雖說小男孩溺水時間還不到一分鍾,此時生死未卜,但是王守江還是一下子兜頭網住小男孩的身體,拖在漁船後,當作屍體一般拉向了岸邊,等船開到岸邊的時候,最寶貴的施救時間已經過去,小男孩真的成了一具屍體,一具可以賣錢的屍體。
如往常一樣,王守江又一次賺了一筆。
因為剛剛死了人,剩下的人也都不游泳了,三三兩兩地散了。
王守江數著小男孩父母給自己的鈔票,也收了船,回家睡覺去了。
第二天,王守江如往常一樣,再次開船出江,去蹲守自己的生財之道。但不知道是不是還受到昨晚小男孩溺死陰影的困擾,來這裡游泳的人減少了不少,少有的部分游泳者,游了一會兒,發現王守江虎視眈眈地在一旁看著,也都心裡發毛索然無味,迅速上岸走了。
不多時,江面上便空蕩蕩的,沒有任何人的蹤影了。王守江守了一會兒,不見收入,只得泱泱地回家去了。
然而,這樣的現象一直持續到了第三天、第四天,直到第十三天,都沒有任何改變。似乎從那個小男孩被淹死後,王守江便交了霉運,一連半月都沒有任何生意上門。
以往可不是這樣,以往就算頭天有人淹死在江中,第二天前來游泳的人依然很多,甚至記者采訪的時候,那些家長還會詭異地對著鏡頭笑:“沒事,安全得很,來嘛,一起游嘛。”
要是再這樣下去,自己可就要喝西北風了。
王守江百無聊賴地坐在船中,望著空曠的江面發愣。
望著江水滔滔,岸上人來人往,王守江驀然心生一計,左右四顧了一下,悄悄下了水,潛入水中,一口氣游到了距離小船五米遠的地方,才猛地冒出水面上透了一口氣,接著就裝作溺水的樣子,開始呼救,同時又嗆了兩口水。
“快看!有人溺水了!”岸上果然有人開始大喊。
“快救人!是個老爺爺!”
緊跟著“撲通”一聲,有人入水,飛快地朝自己游了過來,王守江最後深吸一口氣,假裝體力不濟沉了下去,其實卻是潛入了水中。
眼見一個人的腳已經游攏過來,王守江當機立斷,立刻拋出事先就抓住了那人的腳踝,使勁將他朝水底下拉。
那人似乎吃了一驚,慌亂中舉止失措,力道盡失,被王守江輕易地拽到了水中,連嗆幾口水後,那人的神智似乎更加模糊,王守江不斷地將那人推向深水區的漩渦中,只想將對方快速變成一具可以換錢的屍體。
就在他以為自己已經得手時,那人突然在水中轉過身來,睜大眼睛瞪著王守江,那張面孔,和他前不久在江中撈起的溺亡小男孩的臉長得一模一樣。
王守江頓時被嚇了一跳,忙松開手朝水面上浮去。
就在他的頭快要冒出水面的時候,一只小手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腳踝,拖著他向下沉去。
在王守江下沉的過程中,越來越多的手伸了過來,抓住了他,其中有不少都是他曾參與打撈的“屍體”。
“放過我,求求……”王守江忘了自己此時已經沉向了江底,張口想要求懇,卻是被江水灌滿了嘴巴,難以呼吸。
就在他覺得自己這回死定了的時候,一張拖網一下子網住了自己,開始將他往上拖去。
王守江的肺都快炸了,只盼著這張拖網能夠快點兒將自己拉出水面,呼吸到新鮮的空氣。
然而,拖網拖到一定程度後,卻不再動彈了,而是拉著他在水中行駛起來。
又一個撈屍人?不,怎麼可能。這條支流向來只有自己一個撈屍人,什麼時候會又多出個競爭者來?
如果對方和自己一樣也是撈屍人,王守江思忖,那自己脫身的幾率就太小了,因為他深知將人拖在網兜裡,浸在水中的危害有多大。由於拖網的重量,被網住的人頭反而無法探出水面呼吸,一旦在水中多逗留一會兒,就會從假死的溺水狀態變成真正的屍體。
想到這裡,王守江猛然驚覺自己竟然已不再害怕水的嗆咽,灌入口耳眼鼻的水竟像是空氣一樣,被自己的肺部全盤吸收了,他的神智還從來沒有變得這麼清醒過。
“倒要看看這個家伙是誰。”王守江心想。
然而對方網住自己以後,便極有耐心地等著有人前來尋人,然後請人撈屍。
“要是我今晚回去得晚了,或許我的老伴會出來看看,到時候就會發現我被人整了。”王守江心想,也開始和水面上的人一道等待起來。
無奈,左等右等,卻始終等不到有人前來救自己。
最終就連那撈屍人也不耐煩了,自言自語道:“難道這是具沒人認領的破屍體。既然如此,我還不如將他放下去算了。”
聽著那人的聲音,王守江突然覺得很熟悉,看來還是熟人作案。
然而,當那人將王守江拖起來,打算將他從網兜裡放出去時,卻突然大叫一聲,呆在了當地,而被套牢在網兜裡的王守江也同樣吃驚。因為那人不是別人,竟然便是他自己的兒子。
“畜牲!不孝子!你連你自己親爹也要害?”王守江罵道。
兒子似乎被嚇壞了,哆嗦道:“爹,你,你,不是都,都死了嗎?”
“我死了?”
“都十三,十三天了。今天是兒子頭一遭,出,出船來撈屍,你就跑出來嚇人,你是不是,是不是想要叫我,不再做撈屍的營生啊?”
“我死了十三天了?”王守江一片迷茫,這才恍然記起,自己在十三天前,因為見死不救那個小男孩,晚上回家的路上被男孩的親人圍攻,打得奄奄一息後又將他丟入了大江之中,早已淹死多時了。
這十三天來發生的種種幻象,都是自己的鬼魂所幻想了。只是他沒想到,自己因撈屍而喪命,自己也成了被撈的屍體,而撈屍人竟然還是自己的兒子——這真是一個可怕的無限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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