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作神秘地對韋姐說:「知道嗎?這是發生在有土葬習俗的農村裡的真實故事:一對農村夫婦在外打工,丈夫不幸死於非命,妻子千里迢迢地將丈夫的屍體運回老家土葬。她把丈夫生前用過的手機作為陪葬品放進了棺材。丈夫早已入土為安了,可返城後的妻子卻接到了丈夫打來的電話……」
韋姐聽我講這個故事時,嘴巴漸漸張圓了,她似乎打了一個寒顫。
這裡是單位食堂,工作用餐時間。飯桌對面的韋姐問我是否聽過有關「靈異手機」的故事。看她一本正經的嚴肅模樣,我就忍不住想要逗逗她。當時,我剛入職移動公司,正在F營業廳實習。韋姐是這個營業廳的前台值班經理。由於年齡相仿,我們幾乎是見面就熟的朋友。她當時之所以會問我有關「靈異手機」的故事,其實在她的心裡是藏著一個秘密的。依著我的好奇心,經她同意,我按她的原話,把這個秘密公佈在這裡:
一位病瘦如柴、面部表情淡漠的老伯,每月10號都會準時來F營業廳替他的兒子交手機話費。有幾次是我為他服務的,我發現,他兒子的手機話費除了每月固定的月基本費之外就沒有其它費用了,這說明他兒子根本就沒有用手機。我對他講,您兒子既然不用手機了,乾脆辦理銷號算了,每月定時交費麻煩不說,這也浪費錢啊!老伯對我的友情提示沒有任何反應,依舊每月10號固定替兒子交話費,雷打不動地堅持了近兩年!這不,前些天終於是另一個人在10號為他的兒子交手機話費了。那個人說是老伯的鄰居。
我問老伯鄰居:「您的鄰居好怪呀!手機不用幹嘛不銷掉,長時間只交月租費保留號碼不浪費嗎?」
老伯鄰居:「他?哎!那是他的命根子!老爺子,怪可憐的。這不,眼睛也失明了,不能親自為他兒子交話費了。」
「什麼?老伯失明了?」
老伯鄰居:「是的,是因為他的糖尿病病情加重而失明的。老人家,可憐啊!原本就有病,自打他唯一的親人,兒子出事兒後,人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他兒子出了什麼事兒?」
老伯鄰居:「哎,死了,兩年前就死了。年輕輕的,人說沒就沒了。這件事真讓人憋屈呀!」
「他的兒子死了?那他為什麼還為兒子一直交手機話費?」
老伯鄰居:「我們也這樣勸過他,可那不是他的唯一念想兒嘛?我們都不忍心阻止他,只能由著他去了。想想,這如果換做是你,你也不忍心去阻止他。老爺子就這麼一根獨苗兒,自兒子7歲老伴去世後,爺兒倆就相依為命十幾年了!在兒子接到南方某省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的同時,老爺子也拿到了標有四個「+」號的糖尿病化驗單。工資原本就不高的老爺子又提前從單位內退了下來,兒子的學費、生活費、再加上自己的藥費,讓這個兩口之家經濟頗為拮据。為了讓兒子在學校安心讀書,老爺子給他買了一部手機,又往手機裡塞入一張北京移動號碼的SIM卡。送兒子去學校讀書的那一天,老爺子與兒子商定不用那個號碼發短信,因為老爺子不會使用手機裡那些複雜的「菜單鍵」,也不用那個號碼打電話,因為長途加漫遊的話費實在太高了。為了節省開支,他們約定每週六晚上十點,兒子用那個號碼撥打父親的手機,手機要響二十下才能掛掉。老爺子不接電話,但老爺子知道,這是兒子在向他報平安呢!」
「多懂事兒的乖孩子呀!他是怎麼沒的?」
老伯鄰居:「沒錯兒,是個好孩子,我們是看著他長大的!人要是有個好兒子,這讓老天也嫉妒了不是?!他兒子就讀的那所大學旁邊有一條江,入夏後,江水還沒怒呢,人先怒了,一個女人跳江了。他的兒子聽到呼救聲,第一個跳下江去了。他是會鳧水的,他幼稚地以為他會游泳便有救人的把握!接著,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大學生跳了下去!你說他媽的邪不邪啊?那女人既然要自殺,那她幹啥還要喊救命?後來聽人講,當然,這些都是好事兒者的閒言碎語:那個被救上來的女人先已自殺過兩次了,第一次是上初中期間,嫌自己長得不夠美,站在24層樓的樓頂要往下跳,被警察從身後抱住了。第二次是高中還沒畢業,早戀了。當得知自己只是一個小三兒時,她吃了過量的安眠藥,好在胃被及時洗了。這次跳江,她沒能要了自己的命,卻要了別人的親命。四個大學生,上岸的只有三個。老爺子的寶貝兒子被江水捲走了。老爺子最終還是沒能見到自己兒子的屍體,等他從北京趕到南方那座城市時,兒子已經被火化了。在兒子的遺物中,老爺子沒有找到他當初送給兒子的那部手機。老爺子一下子更老了,除了淡漠,他的臉上再也沒有其它的表情了。他始終不相信他的兒子永遠地離開了他。他一直都在為兒子的那個號碼交月基本費,以保持那個號碼的開通狀態,每週六晚上十點,他都在等著兒子撥通他的電話。」
韋姐的眼淚掉了下來。那位老伯的鄰居一時不知如何安慰韋姐才好。韋姐向老伯鄰居索要了老伯的手機號碼。老伯鄰居爽快地答應了。
這個悲劇故事在同事們之間傳開了,但還沒有完。老伯鄰居接連替老伯的兒子交了三個月的話費。同事們也都認識他了,每次見他來都熱情地同他打招呼。第四個月,老伯鄰居又來了,他這次不是為老伯兒子交話費來的,而是辦理銷號來了。老伯鄰居說老伯走了,走得很安詳,甚至很幸福!老伯臨終時曾虛弱地對他講,他的兒子並沒有死,一定是被好心的人救了下來,他近來又聽到兒子撥來的電話了,每次都響二十聲——這分明是兒子在向他報平安呢!老伯說完後,渾濁的淚水便從兩個早已冷卻無光的眼角緩緩地爬了出來……
等老伯鄰居走後,我們大家面面相窺,無言以對!過了一會兒,韋姐開口了。
「哈哈!又是一起手機靈異事件喲!」
我從韋姐那明亮的眸子裡,看到一個嘴巴漸漸張圓的我,一個「哈哈境」裡誇張變形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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