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文章] 來生，再也不相愛

1^# 大中小 mms 發表於 2011-11-23 22:00 發短消息只看該作者

認識若軒的那一年，雨煙才剛剛31歲，若軒38歲。

31歲，還很年輕，正是一個女人最有魅力的時候。有著一張不俗外表的雨煙外表雖然年輕，一顆對什麼都不抱有希望的心如死灰。在周圍的同齡人還在戀愛，或者剛剛享受婚姻幸福的時候，她的愛情卻已經接近凋零。雨煙的老公並不是人們常說的那種壞男人，只是由於性格的原因跟她再也無法真正調和。維繫兩個人關聯的，是他們九歲的女兒依然。

在那種對男人和感情都看不到希望的渺茫裡，看重顏面的雨煙曾經選擇過自殺，卻沒有選擇離婚。死亡一次活過之後，雨煙選擇了封閉自己。除了上班，就是呆在家裡與一台冰冷的相伴。所有的悲哀，所有的落寞，都喃喃說於傾聽。

與若軒的相識就好像所有網路故事一樣俗套。QQ相識，交談，然後在那種越來越相通的默契裡漸漸相知，相愛。因為都是有家有兒女的成年人，於是在感情不由自主發生之後都矛盾，掙扎，自責。但一來二去，兩個人終究在愛的歷路上漸行漸遠，直至想要長相廝守。

雨煙與老公原本早已沒有任何感情，現在認識了若軒，讓雨煙覺得這個世界上原來還有好男人，自己的生活也還完全可以重新再來。於是雨煙選擇瞭解除婚姻，帶走了女兒依然。而若軒那句「你離婚之後，也許可以讓我更快下定決心」的話，則讓雨煙更加覺得自己早就應該作出這樣的抉擇。

然而，事情的發展遠遠沒有那麼簡單。若軒的家庭背景實在太過複雜，若軒始終都無法真正給雨煙一個明確的結果和名分。看到雨煙總是抑鬱寡歡，若軒曾經不止一次對雨煙說：煙，如果你遇到好的男人你可以重新開始，我不能耽誤了你的一生；你只要記住，我永遠是你最後的退路。只要我們最終可以在一起，同樣也是一種幸福。

看著若軒真摯卻無奈的眼神，雨煙淡淡微笑：軒，你覺得我還可以重新開始嗎？我這一生如果沒有了你，其實就完蛋了！所以，軒，我寧願就這樣等你，一直等你到我們可以在一起的那一天。

這樣的等待，一等就是八年的時間。在這猶如八年抗日戰爭一樣漫長的八年裡，這樣不為世俗和倫理所容忍、不為世人所認同和祝福的感情，始終面臨著太多的現實和考驗，背負著太多的壓力和沉重。哪怕再愛，哪怕再真，終究是走得太艱難。然而，兩個人終究跌跌撞撞一路慢慢走了過來。

八年的時間過去了，若軒和雨煙的兒子和女兒都上了大學，若軒的父母已經安然享年。此時的雨煙馬上就要四十歲。雨煙想起自己曾經說過，希望在自己四十歲的時候，若軒可以正大光明送她玫瑰花和鑽戒。

然而，就在雨煙覺得自己終於要苦盡甘來的時候，若軒的妻子突然因為一場車禍意外而癱瘓。

醫院裡，雨煙第一次見到若軒的妻子。一個外表跟氣宇軒昂的若軒極其不般配的女人，蒼老而憔悴，有著一雙幽怨的眼睛。在那一刻，雨煙哽咽。同為女人，同樣都是苦命的人，卻同樣都為生活和命運所捉弄。這一切，究竟是誰的過錯？

病房外面，雨煙對送出來的若軒就說了簡單的一句話：答應我，保重自己！然後，在若軒臉頰輕輕吻過，不回頭地離開了。

一個月之後，若軒偕妻子出院。雨煙家裡的座機和手機雖然可以接通，卻再也無人接聽。QQ，博客空間，讀書頻道，都再也找不到雨煙的蹤影。若軒擔心雨煙出了意外，打電話到雨煙的單位才知道，雨煙在三天之前就已經辭職離開。

當若軒趕到雨煙住處，掏出鑰匙卻怎麼也打不開房門。問過保安才知道，雨煙的住房已經在一週之前就賣給了另外一個業主。

呆站在雨煙的陽台下面，憶起雨煙曾經的溫言軟語，想到雨煙不久前還說過這裡就是他們兩個人共同的家，再憶起兩個人曾經在這裡所有的纏綿幸福，若軒雙手抱頭，痛苦地蜷下身去，心痛得糾成了一團。

雨煙曾經說過，除非她不在了或者沒有思想了，這一輩子都會深愛若軒、不會改變；若軒，就是她雨煙這一生最後的男人。即便是她有一天會離開，也一定是因為想要讓若軒更幸福。

想到雨煙對自己的愛是那樣堅定不移、卻突然做出了這樣決絕的決定。辭職，賣房，均是在如此短促的時間之內。若軒在想，雨煙的心底到底有著怎樣無與倫比的痛苦？又有著怎樣徹底絕望的悲哀？外表柔弱、內心堅韌的雨煙，看來這一生都不再準備回到這個地方來了。

這一天，是兩個人相識整整九年的日子。

相愛以來，哪怕若軒和雨煙兩個人並不常常住在一起，卻每天早上都要固定用QQ留言；只要有空，就會電話聊上半天。雨煙離開以後，若軒好長時間都依然會去雨煙的博客空間。那個他們兩個人稱之為「家」的網路園地，密碼未變；而從登陸的日期來看，雨煙偶爾還會回來。

看著雨煙相片上那安靜祥和的樣子，讀著雨煙曾經寫下的點點滴滴，若軒一直都不敢相信雨煙會真的捨得離開自己。

然而，雨煙確確實實是離開了。雨煙所有的同事，朋友，包括親人都不知道雨煙究竟去了哪裡。若軒曾經專門去過依然的大學，那個曾經特別喜歡軒叔叔的丫頭看著若軒的眼神是那麼冷漠，就對若軒說了簡單的一句話：「你還找她幹嗎？」

若軒找不到雨煙的人，但雨煙那個13XXXXXX520的電話卻一直都可以接通，只是始終都無人接聽；發過去的信息，也始終都無人回覆。若軒終於知道，雨煙是真的決定離開了。雨煙留著這個尾號為「我愛你」的電話號碼，卻一直不願意接聽，只是要告訴自己，她已經離開，但是她也一直都還存在。

轉眼間，再一個九年過去了。

這天，當若軒幫妻子擦洗完畢身體剛剛坐下的時候，電視裡面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傳來：「主持人好！」

若軒下意識回過頭去，呆住了！電視屏幕上，雨煙的頭像呈一個大特寫，那樣清晰地出現在若軒的眼簾裡。穿著一條乳白色旗袍裙的雨煙看不出太多歲月的痕跡，一雙曾經總是憂鬱的眼睛是那麼淡定，安寧。唯一的改變是，雨煙那頭披肩長髮在腦後盤成了一個簡潔的發髻，髮髻上面別了一個墜著幾顆綠玉的發簪。那個髮簪，若軒曾經在雨煙的首飾盒裡面見過。

那是一個塞外電道的地方人物訪談節目。雨煙在一次旅遊歸來之時，曾經跟若軒這樣說過：如果我有一天倦了，就去那個地方教一群孩子讀書。

若軒突然恨自己太馬虎。這麼多年以來，自己怎麼就沒有想到雨煙真的會去那個又窮又落後的破地方？這麼多年以來，身體那麼柔弱的雨煙一個人是怎麼過來的？

電視屏幕上，主持人微笑著對坐在嘉賓席上的雨煙說：「熱烈歡迎我們的知名作家雨煙女士來到這裡做客。雨煙老師，我們很多人都對您的代表作《來生，再也不相愛》特別關注。我們還知道，您將這部小說的版權費用一百萬悉數捐給了希望工程；在此，我代表我們家鄉向您表示衷心的感謝！但據我們所知，您原本是江南人士，可以說說您為什麼會來到這裡？還有，這部小說的創作過程好嗎？」

雨煙淡淡微笑：「其實，當初自己來到這樣的地方，只是想要自我放逐。但是當我來到這個地方之後，我看到太多因為貧困上不了學的兒童，太多因為貧困看不了病的平民。那個時候，我才真正感到，跟生存相比，什麼樣的痛苦都算不了真正的痛苦。

所以，我很想要為這裡的人們做一點什麼。於是，我用當初離家出走時候的積蓄建立了一所很小的學校，我自己當了老師。當時的目的很簡單，想要讓孩子們儘量多知道一點外面的世界！想要讓自己慢慢跟以前的生活告別。

後來，當我覺得自己擁有了一顆平常心之後，用業餘時間寫了這部小說《來生，再也不相愛》。我沒有想到的是，這部小說會有那麼多人喜歡；我更沒有想到，我可以用小說的版權費用來做更多的事情。對於我來說，金錢只是身外之物，不可以給我帶來想要的幸福，不如給更多需要的人！」雨煙的話迎來了一片掌聲。

「謝謝雨煙老師為我們這裡的孩子所做的一切，謝謝！」機敏的主持人趁機追問：「那麼，什麼是雨煙老師想要的幸福？」

雨煙微笑：「我想要的幸福，已經永遠過去了！」

主持人會意地微笑：「您的小說《來生，再也不相愛》獲得了相當大的成功，甚至可以說是很轟動。那麼，您能告訴我們這部小說為什麼叫做《來生，再也不相愛》嗎？」

「愛，很甜蜜，很幸福；但是也很心痛，很辛苦！可以真正愛一個人，與一個人彼此相愛，一生一次已經足夠，不需要來生了。還有，我從來不相信所謂的前世今生！」

「雨煙老師的這部《來生，再也不相愛》小說故事情節曲折，感情真實，淒婉動人。於是很多人都在猜測，這部小說的原型是否就是您自己的真實生活。您同意這樣的說法嗎？」

雨煙依然淡淡微笑：「小說總是來源於生活，但是又遠遠高於生活。這一點，中學生就知道。我想要說的是，我很感謝真實的生活，我生活中出現的每一個人。哪怕，他們給了我很多的傷害和苦難！」

「雨煙老師，您寫出來那麼動人的情感小說，讓我們從中領悟到很多有關愛情、生活中一些很現實的東西。現在，請談談您對愛情和婚姻的看法，好嗎？」

「這個世界上，有著真正的、純粹的愛情，雖然很少很難得。所以，當我們擁有的時候，一定要好好珍惜、好好好珍惜。

在我的想像中，婚姻，是愛情的家。當愛情沒有家的時候，再美好的愛情也會失去方向；而當家沒有愛情的時候，也就沒有了實際的意義。」

「據我們所知，雨煙老師這麼多年以來，您一直都是一個人。可以說說您以後有什麼打算嗎？」

「我？以後沒有什麼特別的打算。」雨煙再次淡淡微笑：「只是這麼多年，也有些累了。最近的打算是，這期節目過後出去旅遊，目的地是馬爾代夫！」

「哇，馬爾代夫？」主持人故作誇張：「那可是一個美麗的地方！外面的雨煙老師可真浪漫！那麼，讓外面在這裡預祝雨煙老師一路順風，旅途愉快！」

節目馬上就要結束，台上卻突然響起了那首曾經風靡一時的《手心裡的溫柔》。

是雨煙的手機鈴聲。

一直都淡定微笑著的雨煙，愣住了。上台之前，按照要求關閉了一直在用的手機；卻唯獨，沒有關閉那個九年來從來都沒有關閉過的手機。

電話，是若軒打來的。在雨煙離開的最初一段時間裡，若軒常常會撥打那個電話，會發信息。再後來，見雨煙一直都不回覆，就漸漸淡忘。今天，當聽到雨煙說要去馬爾代夫的時候，若軒無意識下就撥出了那個「我愛你」的號碼。馬爾代夫，對於若軒和雨煙有著特別的意義，那是兩個人約定老了之後一定要去遊玩的人間天堂。

若軒沒有想到的是，九年了，那個號碼居然還可以撥通。

也幾乎是下意識地，雨煙什麼都沒有來得及想就打開了電話。

九年了，雨煙一直都沒有用這個特別的號碼跟任何人聯繫過；但是卻一直都沖好電，沒有關機過。看到手機上面那個從來不曾忘記過、熟悉得不可以再熟悉的電話號碼，雨煙的淚就那麼不可抑止地流了出來，全然忘記了此時的自己是在台上；也全然忘記了台下和台外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著自己。

在雨煙抬手接聽電話的時候，若軒看到：雨煙手中的手機，依然是那部自己曾經送給她的黑色三星手機；手機上面，依然掛著那串深綠玉石鏈墜。雨煙細巧的手腕上，依然帶著那串自己送給她的黃玉手鏈。

看著台上那個剛剛還淡淡微笑的女人此時如此失態，看到鏡頭前那張特寫的淚臉，若軒用手摀住了自己哽咽失聲的嘴巴。雨煙，依舊是以前的雨煙；可是時間卻已經造就了太長的空白和距離。人生，有幾個這樣的九年？

台下一片嘈雜。機敏的支持人伺機解圍：「雨煙老師，是你的家人嗎？您想他們了，是嗎？您該回去看看了！」

「是，我的家人，我的親人！」雨煙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可是，我回不去了！永遠也回不去了！」

台下，有觀眾跟著流淚。跟著，是一片掌聲。主持人扶著雨煙離場。

看著雨煙依舊瘦削依舊單薄的背影，若軒突然想起前幾天兒子回來的時候，似乎在看著一本什麼小說。

衝到書房，若軒看到書桌前赫然放著那本小說－－《來生，再也不相愛》。

小說的封面，是若軒拍的那張雨煙最喜歡的圖片《人約黃昏後》，落日的黃昏暈影下，那些樹根寧靜地佇立，一如守候久候的歸人；打開小說扉頁，是雨煙淡淡的笑容，眼神深處一如九年前的幽然。小說的扉頁下面寫著這樣一句話：謹以此小說獻給那些愛過，傷過，卻無怨無悔的人們！

在那一刻，若軒終於真正明白了雨煙。愛過，傷過；為了自己所愛的人，哪怕要背負誤會和沉重一生，卻依然可以無怨無悔。哪怕再深愛，哪怕再無奈，如果沒有前世今生，如果不可以跟自己最愛的人一起；寧願，來生再也不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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