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小心紅綠燈!要等……

「小心紅綠燈。」

她每天都對我這麼說。

其實我很不喜歡聽到她講這句話，感覺很像老媽雜雜唸的樣子，是啊……，她是我的女友不是我老媽，更何況連小狗都知道馬路很危險了，有必要每天這樣耳提面命嗎？

以前我從不覺得有什麼特別的，照著她的話在紅燈的時候停在離路口有一小段距離的地方，即使前方沒有任何的車輛。綠燈亮起時，她總要我等等、再等等，大約過了十幾秒之後再出發，也不過就是這樣，很謹慎小心的行為。

對了，當紅燈亮起的時候，她總是緊抱著我，不發一語，直到紅燈過去。

開始感到不對勁的時候，是同學開始向我反應……。

「上次我載她去郵局，只不過闖了一個小紅燈，她就大聲尖叫還痛哭……。」

「之前我們邀她去吃飯，她打死不自己騎車耶，等紅燈的時候又抱我抱超緊的，這樣好像不好才跟你說的喔……。」

「我不喜歡跟她出去啦，每次都要繞路找天橋或是地下道，打死不走斑馬線，她有病嗎？」

「不要，就算只是短短一段路，可是跟她出去都很累。」

「辛苦你了……，大哥。」

我很愛她，可以包容她所有的缺點和壞習慣，但是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同進同出的我們已經開始漸漸有裂痕。沒有人是完美的，但我從沒看過誰在遇到紅燈的時候會表現的如此反常，曾經想過可能是她南部的老家才有的習俗或民間故事才會讓她有這樣的反應，或是曾經在類似的路口發生過意外，無法擺脫那種心理創傷，可是……似乎不是我猜測的那些理由，但我每次想跟她溝通的時候，總是得到迴避的態度，這樣的情緒累積，已經讓我瀕臨爆發的邊緣了。

我很愛她，但我不能接受她擁有的精神缺陷或是失常行為。

為了她好，不能繼續這樣下去。這根本就毫無原因，完全沒道理，我需要找她問清楚、說清楚……。

他死了

「小心紅綠燈。」

我每天都這麼對他說。

其實我知道在我們之間的裂痕是什麼，是我不願去面對。其實很多事情……不管是誰都不願意去講明的，我覺得很累、很無助……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在你的告別式，只能以朋友的身分參加讓我感到難過。那天，我們大吵了一架，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惑，也知道有很多的閒言閒語，我都知道，但我該怎麼解釋這一切，我該如何讓你們明白，紅綠燈……是多麼令人感到害怕。

「你這笨蛋。」

淚又滴下，不明白你怎麼會笨成這樣，要我說理由、要我毫無保留的對你說。我信任你，我說……我說了事情怎麼還會變成這樣？傷我的是你質疑的眼神，是你不顧生命安全的莽撞行為，是你就這樣離開所帶給我的痛苦……。

我知道……不管是哪個國家，那些被稱之為靈能力者、道士，或者是高僧的人，他們都知道的，心裡清楚的很，但這種事情是不能公開的秘密。如果告訴所有的人，當紅燈亮起的時候，就是所謂的陰陽路、或者是靈道被開啟的路口。紅、綠燈就是開關的契機，是最最危險的地方，這個後續效應所帶來的恐慌，不是簡單就能收拾的。

每當紅燈亮起的時候，機車騎士明明不趕時間，為什麼會下意識的拼命往前面的空位擠去？因為每個人都能感應到的，路口那些令人渾身顫抖的黑影、殘缺不堪的肢體，一一呼喚著。

他們望進你的眼裡、攀附在引擎蓋上、在你的耳邊低喃、撫摸著你的身體……，一開始是沒有明顯感覺的，但時間慢慢經過，無法靜下心來繼續待在原地是每個人的正常反應。你可曾想過，為什麼看著倒數計時會如此坐立難安，在前方的駕駛總是想要搶先一步離開？是啊，如果知道理由，這就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

但這些都無關八字輕重和體質，那些濕黏、冰冷的觸感，傳進腦海裡的話語，即使是遲鈍的人，都會無意識的想要快點離開那個地方……。為什麼常常有人會闖紅燈，因為他們感覺到了是什麼在路口等著他……，不想過去、不想停留……那種逃避的感覺驅動著身體，才會造成無法挽回的意外發生……。

當你……對這番話一笑至之的時候，其實我早就預料到會有這反應，我試圖形容著……我試圖傳達著。
「你不要以為我在騙你，這是真的，我能看到……」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沒有生病。
這些都是千真萬確的，當紅燈轉換成綠燈的時候，才是安全。

「小心紅綠燈！」
當你生氣的離去，這是我最後對你說的一句話，我也只能重覆著這句話……。
「小心紅綠燈……。」
是啊……你還是忘了，忘了紅綠燈的時候，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