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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長篇]夜晚不要玩撲克(超恐怖的鬼故事小說)

前傳

就是在3月29日晚上,確切的說是晚上接近12點的時刻,在北京一所普通的高校里,傳來一聲“撲”的一聲悶響。悶響驚醒了很多人,傻**小光從夢中抬起頭,嘴里啊嗚了一聲,看見沒人理他又倒頭睡了。

單純從這聲悶響的質感和波長上分析,應該是一個至少超過60公斤的重物從高度不低于10米的地方砸下來。據估計當時整個男生宿舍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數聽到了這聲悶響。但沒有一個人因為這聲異響起床查看。沒有人會想到,有可能,是,一個人……掉下去……

案發現場是第二天凌晨六點被一個早鍛煉的學生首先發現的,這個學生發出了一聲驚呼,這聲驚呼伴隨著一句略帶美聲唱腔風格的慘叫“有人跳樓死了”,這聲唱出去不到三秒鐘,幾乎每個男生宿舍的窗口都探出三個以上的頭。

事后經證實,該同學是音樂系聲樂專業選修美聲的。

十分鐘以后,學校保衛科、市公安局、死者的女友都趕到了現場。

死者叫陳實。

警察叔叔們因為陳實之死而走訪調查了大量的男女宿舍,詢問了若干他們認為有關的同學,每一次詢問的第一句話內容驚人的相似:

3月29日晚你在干什么?

3月29日晚我在男生宿舍的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聽羅星星打鼾聽了大半夜;

3月29日晚羅星星整晚在床上睡覺,并且非常香;

3月29日晚阿成害了嚴重的單相思,枕著我們英語老師的照片(系偷拍)入眠,午夜因春夢而醒,起床換了內褲;

3月29日我們的英語老師和男友中文老師卿卿我我地進行“中英友好往來”進行了大半夜后沉沉睡去;

3月29日晚小雄點著蠟燭研究《彩票秘訣》,并和向豐慶熱烈討論以至爭吵進而大打出手,直到凌晨兩點兩人體力消耗過度方才入睡;

3月29日晚陳實的女友黃薇在被窩里打著手電看《蠟筆小新》漫畫,凌晨一點才睡覺;

3月29日晚陳實換上整整齊齊的西裝,打上領帶后又覺得有點熱,又解下,然后從八樓的窗口英勇就義(就義前忘記喊口號了);

“3月29日晚你在干什么?”這句話在確認陳實系自殺身亡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內成了我們高校互相打招呼的問候語,使用頻率之高遠遠超過了“他**的”“我是流氓我怕誰”“我不泡妞我干嘛”等用語。

據警察叔叔和老師們一致認為,陳實之死是因為面臨畢業,感到就業競爭的壓力,由于一顆在偏僻農村里成長發育的心承受不了這種壓力,于是他選擇了英勇就義來尋求解脫!

正因為此結果,學校在我們繁重的書本授課之外,每個黃金周末增開了兩小時的《心理教育》課程,引得眾人大罵陳實不得好死!

但陳實的死因真的是就業壓力過重么?作為陳實的死黨(這小子平日里為人不錯,死黨不少)阿成介紹,陳實簡直就是個臉皮厚似城墻,嘴皮貧過王朔的家伙,當年追校花黃薇就是憑此兩條絕對優勢才從眾多狼嘴下抱得美人歸的!實在很難想象這樣一個把“我是流氓我不X你我X誰”掛在嘴邊的家伙會因為壓力過重而自殺?!

打死我都不相信!!!
一、一朵鮮花和兩坨狗屎

黃薇是一朵不折不扣的鮮花。

這一點整個學院每個男生都知道,盡管每個女生都不同意這種說法。恰恰后一點更能說明--黃薇的確是一朵不折不扣的鮮花!

陳實和鄭浩是兩坨狗屎就不是每個人都知道的了。在大多數男生的嘴里,這兩人甚至連兩坨狗屎都不如。

這兩坨狗屎和一朵鮮花在高中時就是同班同學了,三人都是來自鄂北的一個偏僻的小鎮。三家的大人們也都互相熟識并交好。1995年,黃薇、陳實和鄭浩同時考取了這所位于首都的大學,這在她們當地的小鎮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黃薇一踏進外語系的門檻就注定連續三屆的外語系系花有主了,并且在1996年大四的老校花林麗麗畢業后榮登為本校第11屆校花寶座。

陳實和鄭浩從剛進學校就開始明爭暗斗,雖然表面上好得一塌糊涂,可是美女當前,沒辦法,美人人人愛啊!于是陰刀暗箭什么順手使什么。終于陳實陰謀得逞,把黃薇順利騙到手了。黃、陳確定狗男女關系之后,鄭浩依然和他們好得一塌糊涂,一直到陳實自殺。在陳實被確認為自殺前,鄭浩曾一度是阿成他們私下幾乎肯定的頭號殺人嫌疑犯。

而我的觀點和阿成他們略有不同--直到陳實被確認為自殺了我還是認定鄭浩是殺害陳實的兇手!而且是情殺!

是肯定!!!不是嫌疑。

二、美人人人愛

其實,陳實的死在另一方面也算是一件喜事。在黃薇的周圍,垂涎欲滴蠢蠢欲動的大有“狼”在,因為陳實的死,群狼的機會又來了,就連我們的舍友--陳實的死黨--阿成都開始容光煥發。由于阿成經過深思熟慮覺得漂亮的外語老師和自己不太可能共結秦晉之好,于是把工作重心轉向了黃薇。陳實死的第二天就和我商量著要去安慰安慰黃薇,不知道應該買什么禮物好。

就在我們制造的“陳實非自殺”的謠言滿天飛的時候,傻**光頭給我們傳播了一條更驚人的消息:黃薇和鄭浩確定了戀愛關系。

這條消息對于眾多公狼來說,不亞于原子彈襲擊。傻**光頭的這條消息來源于他的馬子,也就是黃薇同宿舍的女友!傻**光頭的馬子昨晚和傻**光頭在校園操場上茍合到午夜三點,回宿舍時看見黃薇的床下有一雙男式皮鞋。當然,因為黃薇床上的蚊帳緊閉,無法得知床上究竟是幾個人。

我們一致認為這條消息是假的,原因很簡單,因為才三天。

對,三天!

三天前陳實剛剛英勇就義,才三天時間,就是一個蕩婦也不會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就換一個男人,就是潘金蓮在為武大郎守孝前三天也不敢約西門慶來瞎搞,更何況是我們冰清玉潔的校花黃薇呢?!

所以我們一致認為這條消息是假的。我們聯合起來把傻**光頭打了一頓,并威逼他給我們提水洗地板。
但我們沒有想到這樣的一條“假消息”的傳播速度遠遠超過了“陳實非自殺”的傳播速度,當天居然有共計40余個電話打到我們宿舍查詢此事,傻**光頭因為熱衷于重復對同一件事的描述40多次而聲音都啞了。

24小時之后,消息再次傳到我們的耳朵了來,已經面目全非了,一哥們打電話神秘兮兮地說:“知道嗎?黃薇已經懷了鄭浩的孩子,都兩個多月了……”

晚上9點的時候,鄭浩回到我們宿舍。

看的出傻**光頭非常急于想當面問一問鄭浩,問問他昨晚到底是不是在黃薇的床上度過,但由于傻**光頭的喉嚨已經叛變,由不得自己的腦袋指揮而只是伊伊嗷嗷了數聲。

鄭浩看上去非常疲憊,從昨夜到今晚24小時沒有回宿舍,回來時又這樣一副模樣,除了縱欲過度我們貧乏的大腦里沒有第二種解釋,一想到這豬狗不如的家伙昨晚和如花似玉的黃薇瞎搞了一夜,我們的心就像在油鍋里翻啊翻啊……難受得不得了。盡管我們都清楚地知道,黃薇即使和這小子沒事也輪不著我們蹂躪。

但是美人人人愛啊!

鄭浩躺了一會兒,忽然跳起來問阿成:“阿成,你說,一個人如果愛上他好朋友的馬子是不是很無恥?”

這個問題問得是如此的明目張膽,又是如此的低級下流,我們完全能夠想象到阿成此刻的心理是何種滋味,只聽阿成回答:“那要看這女的是不是愿意?”

“如果是女的主動呢?”

天哪!居然是黃薇主動,這禽獸不如的鄭浩,居然是黃薇主動???這千刀萬剮的鄭浩,昨晚肯定爽歪歪了。

阿成也被鄭浩的回答激得臉發青嘴發紫,他強忍心中的悲憤和怒火:“如果男的主動就是男的無恥,如果女的主動那就兩人都無恥!”

回答得絕,回答得妙,我們都暗暗喝彩,嘿嘿,鄭浩啊鄭浩,你趕快懸崖勒馬吧,否則你怎么也逃不了“無恥”的光榮稱號。

沒想到鄭浩對阿成的回答一點都不震驚,他懶洋洋地說:“反正生米都做成熟飯了,無恥就無恥吧!”

這句話無疑是晴天霹靂,徹底擊跨了阿成的信心兼色心,徹底擊跨了黃薇在阿成心目中的光輝形象,也徹底擊跨了鄭浩和阿成的鐵哥友誼,阿成從此一蹶不振。此是后話,暫且不提。

三、可憐的傻**光頭

很快,關于校花感情新動向的新聞發布會召開了,鄭浩被淹死在一片唾沫星里面,不過大多數對鄭浩不利的言談動作都是些男生搞出來的,細心的人難免發現,女生們好像都挺支持黃薇的。當然,退一步講,黃薇的確也沒什么錯!

難道我們要求黃薇為陳實守寡嗎?
傻**光頭的馬子那天到我們宿舍看傻**光頭,順便發表了一通關于《從黃陳鄭糾紛看國際感情形式新動向》的演講,主要內容如下:

“……首先,黃薇并沒有嫁給陳實,她沒有為陳實守活寡的責任與義務,所以黃薇現在和誰瞎搞與陳實沒有絲毫關系;其次,陳實已經死了,黃薇的新瞎搞行為發生在陳實死后,所以黃薇在道義上并不虧欠任何人;再次,所有的對黃薇不利的謠言都是你們男生傳出來的,很容易讓人想到“吃不到葡萄就說是酸的”這句千古名言……”

這段演講是如此大義凜然兼條理清晰,我們無法爭辯,我們也爭辯不過傻**光頭的馬子,要知道這女人曾獲得校辯論大賽的亞軍。

她們可以認為黃薇是對的,我們無法阻止傻**光頭的馬子和其他女生們認為黃薇是對的,就像她們也無法阻止我們在傻**光頭的馬子走之后,照舊把傻**光頭狠打了一頓,并威逼他給我們繼續提水洗地板。那段時間很多串門的女生都說我們宿舍是全校最干凈的男生宿舍,尤其是地板。

四、時間能夠清洗一切

世間最強大的力量莫過于時間了,時間剛過去不到兩個月,陳實跳樓的那一幕仿佛還在眼前,可大家的熱情已經被一年一度的校籃球比賽吸引過去了,真真替陳實感到悲哀啊,應了人死茶涼的老話。

黃薇和鄭浩已經在我們的眼皮地下公開拉著手KISS,我們也只能裝做無動于衷,難道還把他們拉開然后一本正經的教育他倆“我們不鼓勵大學生談戀愛”嗎?

時間能夠清洗一切。而且速度奇快!

陰差陽錯的那一夜

那是5月的一個夜晚,星期六。

那天的天氣真好,月黑風高,非常適合在操場上談戀愛或者作案什么的。我們因為無所事事,而到操場上看見一對一對的又很容易觸景傷情,于是早早地回到宿舍打撲克。

現在我覺得有必要介紹一下我們當年流行玩的撲克,叫“跑的快”。我記得撲克的這種玩法在當時非常風行,好像全國人民都在“跑得快”。一副牌,四個人,其中兩人是一家人,看誰先出完誰就贏了。

我們百無聊賴地玩了快一圈,我、阿成、傻**小光、鄭浩四個人玩,很難得鄭浩在如此良宵能夠陪我們玩牌,我們打賭,每輸一盤必須在臉上貼一張白紙條,用自己的口水貼著,什么時候掉了要重新再貼上。我和阿成一家,傻**小光和鄭浩一家,不過經常是他們倆輸,我和阿成贏。

夜,漸漸深了。

五、午夜來客

就在大約九點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在寂靜的深夜顯的特別刺耳,那腳步重重的,急促地上樓,越來越近,我們不約而同地放慢了出牌的速度……

雖然事隔多年,但回想起來仍覺得怪異,不知為什么,那樣的一個很平常的夜晚,卻平白彌漫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怪異氣氛,讓我們覺得很不舒服。
腳步聲一直上到我們的宿舍門口,“砰砰砰砰砰砰”忽然爆發的連續敲門聲把我們宿舍里四個大男人嚇了一跳,我和阿成的眼光一掃傻**光頭,傻**光頭很自覺地帶著沾了一臉的白紙條(可憐的傻**光頭已經連輸五盤了)跌跌撞撞地去開門,其余三個人的頭扭轉180度,盯著傻**光頭的背影和我們的大門漸漸接近……

門,開了--隨著傻**光頭的傻笑聲,黃薇的聲音也傳來了:“鄭浩在嗎?”

原來是“美婦人孤枕難眠,二更天主動上門”也!

我和阿成交換了一個會心的微笑,在我的雙眼和阿成的雙眼對視的1/10秒不到的時間里,我已經準確地從阿成的微笑之中獲取了大量的苦澀信息。

傻**光頭忙著給黃薇搬椅子倒水,鄭浩看著黃薇皺了皺眉頭。

我注意到了鄭浩的這個莫名其妙的細節表情,當我再一次把目光轉向黃薇的時候,我馬上就明白了鄭浩為什么會皺眉頭了。

不可否認,眼前的黃薇是非常性感的,盡管一個女學生是不可能具有成熟女性的性感風情,但我們仍然能夠接受到一個僅僅穿了一件白色的超薄睡衣、且發育良好的少女傳遞過來的性感指數。

原來,黃薇深夜到來,居然只穿了一件白色的長睡衣!再一看阿成,嚇我一大跳,作為阿成的標志性特征--小眼睛,居然第一次讓我們懷疑阿成和小燕子趙薇是不是有點遠方血緣關系啊???

性感的黃薇很慌亂,性感的黃薇語無倫次地解釋了一番,性感的黃薇在長達660秒的時間里終于讓我們明白了一些事情,雖然這些事情在這樣的夜晚聽上去很讓人毛骨悚然,但作為男人,我們依然裝作豪氣沖天的樣子安慰著她。

事情是這樣的……

(以下內容是傻**光頭轉述,語法錯誤和前后矛盾等等問題必然發生,鄭重聲明于作者無關!!!)

“事情是這樣的……黃薇在宿舍因為覺得困了,就想上床(其實很多情況不是因為困才會想上床的,傻**光頭當時也許還不會明白),于是就做了一個夢,夢見了一個男人一直叫黃薇的名字(我們相信直到現在,夢里叫黃薇的名字的男人肯定不止一個),并且拉她的手要黃薇去陪她,黃薇仔細一看,這個人好象是……是……(傻**光頭的結巴毛病又犯了)是陳實。然后就驚醒了,發現宿舍的其他女生都還沒回宿舍(以風流聞名校園的704女生宿舍不到10點是很少有人回宿舍的,其中包括傻**光頭的馬子),黃薇心里很害怕,于是就過來找你了(傻**光頭用手一指鄭浩)。

……咦,不對啊!我馬子明明說想早點睡的,怎么會不在你們宿舍呢?”

當傻**光頭用困惑的眼光抬頭看著我們,我們只好回報以無比同情無比悲痛的擁抱,阿成強忍淚水握住傻**光頭的手:“歡迎加入綠帽子俱樂部!”

六、夜晚不要打撲克

事隔多年,我的精神因為那次事件收到了極大的刺激,自從那個初夏過后,我就再也不在夜晚打撲克了,甚至不在玩那種“跑得快”。2002年我認識了新的女友,一個十分可愛的女孩,我愿意把我的余生托付給她照顧,因為我為人非常非常懶散,不善于照顧別人而善于被別人照顧,可是她是個撲克迷,不僅是她,她的家人更是熱衷于玩撲克,我每次都推辭說不會,她拉著我說教我玩我也不學,最后在不堪女友騷擾的情況下我把我不愿意玩撲克的真實原因講了出來。
我曾經發誓絕不講出去的,可是當我違背自己的誓言的時候,我的報應也來臨了,我的可愛的女友開始夜夜被惡夢驚醒,發展到后來一看見我就條件反射地害怕。終于我意識到,我必須失去她,因為當年我的誓言就是--如有違誓,讓我的馬子甩了我!

閑話不說了,我強忍巨大的失戀的悲痛把讀者們再次帶進我們當時的場景……

當傻**光頭怒氣沖沖地沖出門,我們知道相對于傻**光頭馬子的經驗和智商來說,傻**光頭是根本找不到她的。其實傻**光頭雖然戴上了一頂“綠帽子”(其實也不一定是一頂),但是他既然沖出門了,這場災難他就在無意中逃脫了,上帝對待人們是絕對公平的,經常吃虧受苦戴“綠帽子”的人在另一方面卻是福星高照啊!

現在的情況是宿舍里剩下我們四人,鄭浩、我、垂涎欲滴的阿成和性感騷包的黃薇。

在黃薇講述鬼夢結束之后,黃薇的心情逐漸平靜下來,百無聊賴的我們開始提議繼續打撲克。

于是就繼續打撲克。

七、輸牌會讓人很不舒服的

我和阿成是一家,黃薇和鄭浩是一家,在一個小方桌上,我的對面坐著阿成,阿成的眼睛時常向左邊瞥去,因為阿成的左邊坐著黃薇,黃薇的對面坐著鄭浩。

我實在不想回憶當年打撲克的細節了,請各位讀者原諒,我們選擇“快進”按鍵吧。

很快我們玩了11圈了。

玩11圈“跑得快”實在太平常了,平常得根本不用在此交代一下,可是這是不一樣的11圈,因為這11圈每一圈都是我和阿成贏牌,鄭浩和黃薇輸得慘不忍睹,盡管我們只是打五分錢飯票的小水,可是11圈下來他們居然輸了80多元,當然包括記賬的,因為鄭浩身上的現金和飯票早已空光了,而黃薇身上只有一件睡衣,我們還不至于要把這件睡衣當場脫下來抵賬,盡管阿成的心里很想這么做,但他還是個很有理智的好孩子,并沒有把這種看上去不錯的想法說出來。

輸牌是一件讓人很不舒服的事,尤其是鄭浩這樣的人在輸了牌之后。

鄭浩是我們公認的玩牌高手,過目不忘還會計算余牌,出牌過程中尤其善于勾心斗角設下陷阱(否則如何在短期內就把黃薇搞定?),一向以來都只有他贏我們的份。而鄭浩的脾氣不是很好,尤其是輸牌之后,當然在輸牌之后脾氣不好是很多人都有的通病,我們基本上能夠原諒。然后就出現了每輸一圈鄭浩就毫不留情地數落上一圈是因為黃薇的哪一張牌出錯了,哪一張是該管牌而沒管的,哪一張又是不該管而管牌的……于是我們就在旁邊如坐針氈,暈頭轉向。

就在11圈打完之后,忽然眼前一黑,黃薇的驚叫聲也隨著眼前一黑驟然響起,我們在毛骨悚然的2-3秒之后反應過來,是學校統一關燈了!

鄭浩氣沖沖地罵黃薇大驚小怪,黃薇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阿成找來了蠟燭,我用打火機點燃了。

一小片黃光在我們的宿舍里亮起。

這時,起風了。
八、贏牌有時候也會讓人不舒服的

學校規定每天晚10:00會準時宿舍關燈,也就是停止向宿舍樓供電,在周末的時候會推遲一個小時,就是11:00關燈。

關燈的同時也就意味著男女生宿舍樓的大鐵門將馬上關閉,所有還在異性宿舍逗留的不軌學生必須馬上回到屬于自己的宿舍,當然在90年代后期的大學時期,同居現象早已泛濫成災,雖然像我等良民不曾享受過如此靡亂的生活,但幾乎每個宿舍都發生過這樣的情況。

一般來說,我們會很自覺地為哥們讓出一個獨立的天地。我們心不甘情不愿地到隔壁去擠擠,留出本屬于我們共同的小天地供那些奸夫淫婦瞎搞,說實話心里很難平衡。

蠟燭亮起來了,我們面臨一個新的問題,是繼續玩牌?還是我和阿成趕緊撤,讓那對苦命鴛鴦共度良宵?不過我們還沒機會做作出選擇,鄭浩就發話了:“誰也別想溜,贏了錢是不能先提出退場的!我們繼續玩,我就不信我會繼續輸下去!”

既然這樣,我們也不好走了,繼續玩吧!

在這樣寂靜的夜晚,窗外的風聲吹得蠟燭晃來晃去,生性膽小的黃薇好幾次提議不玩了,都被鄭浩和阿成拒絕,時間在玩牌的時候過的真快,轉眼又是11圈過去了。

非常痛苦地向各位讀者匯報一下剛才的戰績,居然又是我和阿成連續贏了11圈,真真是邪門了。

贏牌有時候也是一件讓人很不舒服的事,尤其是贏了鄭浩的牌之后。鄭浩的脾氣與輸錢的數量成正比函數關系,有好幾圈鄭浩和黃薇大吵起來,各自指責對方出錯牌,連連輸牌讓黃薇暫時忘記了恐懼,而聚精會神地關注到牌上來了。

遠方的鐘樓敲響了12下,我們抓到了關燈后的第12圈牌。

九、第12圈牌

到阿成出牌,出了34567一小“連”,被黃薇用56789接過牌,黃薇吊單3,阿成順一張6,鄭浩順一張J,我順一張小王,沒人管牌,我意識到大王在阿成手里,于是接著吊單牌……

我覺得沒有必要在此向各位讀者大肆介紹第12圈牌的出牌細節,盡管我的記憶對于多年前的第12圈牌的每一個細節都清清楚楚,絲毫不差。因為我講述得越詳細,對于黃薇還是鄭浩來說是越深的傷害……

快進鍵……

很快,我意識到了,第22圈并不能夠改變鄭浩的命運,他仍然會輸,因為我手里已經只剩下三張牌了。

一對A和一張紅桃K。

從小我就十分喜歡紅桃K!最初是喜歡所有的紅桃,因為覺得紅桃代表的是紅心,是十分正義而偉大的象征。而后就喜歡老K,喜歡紅桃K,但是原因已經記得不是很清楚了,不過我記得對紅桃K的喜愛持續了好多年,從小學的時候開始一直到1996年5月。

但是1996年以后,我患上了紅桃K恐懼癥,我的家人和身邊的所有人不得在我面前提及紅桃K。這是后話,此處不提。

當我手里還剩下這三張牌的時候,我的上家打出了一對Q,我立即以一對A管牌,黃薇不要牌,我的同家阿成用一對2管牌了。

我把紅桃K壓在桌子上,叫了“報警牌”。(報警牌就是我們為了提醒大家“只剩下一張牌了”的時候,要求必須大聲叫“報警牌”。)

我叫報警牌的時候,黃薇和鄭浩手里都還有好幾張呢,而阿成手里也只剩下1張牌,阿成也叫了一聲“報警牌”。現在到阿成出牌,而我和阿成任何一個人出完牌,就意味著他們兩人輸了。

事實擺在眼前,這第12圈依然是鄭浩和黃薇慘敗,雖然我們的牌還沒有完全亮相,結局已經無法扭轉了。
十、第2聲慘叫

鄭浩手里還有一大把尚未出完的牌,鄭浩的臉色在燭光下非常難看,忽然鄭浩狠狠地把手里的牌仍出去,大叫一聲:“不玩了!”

隨著鄭浩手里的撲克飛出,我在1/10秒的瞬間聽到了刷刷的聲音,聽到了撲克牌在高速運行中發出的刷刷聲,緊跟著燭光滅了,燭光被鄭浩的一大把飛出的撲克牌打滅了。

宿舍里陷入一片黑暗,與此同時,黃薇的慘叫聲響起。

如果我們沒有記錯的話,這是黃薇今晚發出的第二聲慘叫(第一聲是剛剛集體關燈的時候發出的)。第二聲慘叫比起第一聲慘叫有著明顯的不同,第二聲慘叫摻雜了更多的恐懼和痛苦!

我們一下子被黃薇忽然爆發的慘叫弄愣住了,今晚發生了太多的意外,加上夜深了,大家都有點暈暈乎乎的,黃薇在慘叫過后就哭起來了,鄭浩和阿成都在急急地叫“黃薇黃薇你怎么了”,細心的人甚至還可以聽出阿成的叫聲中緊張的因素好像更多些。還是我大智大勇,關鍵時刻顯神威,當大家都手忙腳亂的時候,只聽“啪”的一聲,我已經順利地把打火機打燃了!

亮光亮起,我們看見了人間慘景--

一張撲克牌插在黃薇的眼睛上,眼睛里還在不斷涌出鮮血,鮮血順著撲克牌留下,滴答滴答地流到黃薇的性感睡衣上,那件白色的睡衣,從腰間以下已經變成了紅色,而那張撲克牌隨著黃薇的哭泣還在她眼睛上一顫一顫的。

十一、流水賬一樣的事……

我堅信,任何突發事件在事先都是會出現某些征兆的。

那么黃薇當晚的流血事件出現過征兆嗎?出現過什么征兆呢?黃薇本來睡了,可是又被惡夢趕到了我們宿舍;鄭浩的脾氣不好,于是就讓鄭浩一直輸牌;然后撲克就把黃薇的眼睛弄傷了……難道這一切都是冥冥中的某種力量操縱的嗎?在營救黃薇的過程中,天生愛幻想的我腦子里一片混亂,稀奇古怪的各種想法紛至沓來,而事實上,營救黃薇的過程是相當艱苦而困難的,根本容不得作為營救人員主力的我還心不在焉。

我們把黃薇背著下樓梯,可是出不了宿舍的大鐵門,因為門衛的老頭已經不知道死到哪去了,當機立斷,我們只好翻過這扇大鐵門,這扇平時在我們眼里不值一提的鐵門忽然之間變得無法逾越,如何把一個受傷的女生弄過這扇鐵門?光這個過程就已經耗費了近30分鐘的時間,順利翻過鐵門之后,我發現背后的黃薇已經不再呻吟了,阿成問了一句“黃薇你怎么樣”,黃薇甚至用聽上去很不錯的語氣說了句“感覺不怎么痛了”,我們三男一女跑出校園,嚇壞了校園門口值班的保安,我們把自己塞進出租車直奔最近的醫院。

麻煩的事情還沒結束,深夜在醫院的門診大廳居然找不到醫生,一個人影都沒有(除了我們四人看上去還有點像人),按急救鈴都沒用。忽然之間我想到了一個救命的女孩,這個女孩剛剛分配到一家醫院實習,是我的一個哥們的妹妹,曾經我對她有那么點意思(當然我并不知道她對我是否也有一點),我趕緊給她打了傳呼(那時候我們都買不起手機),剛巧她在值夜班,我們又上路了,直奔那家醫院……黃薇終于進了手術室,各路人馬也在我們的指引下在此醫院會師了,胖胖的學校保衛科長,我們敬愛的系主任,甚至學校的一位副校長也來了……

“……視網膜損傷,流血過多由于時間太久而血液凝固導致視網膜壞死,惟一得辦法是移植視網膜,在移植手術之前患者處于失明狀態……”醫生的手術進行了18個多小時,終于下了最終結論,我們被這個匪夷所思的結論給嚇傻了,換句話說:我們已經把黃薇的眼睛弄瞎了!不!不不!是鄭浩已經把黃薇的眼睛弄瞎了!與我無關!

而我們的“兇手”鄭浩,已經嚇得面無人色兩腿發軟。的確匪夷所思,簡直不可能,就像事后聽那個醫生講的一樣,他行醫30多年,沒見過撲克牌會把眼睛弄瞎的。
十二、把結果提前告訴你們

在此我們先把發生在后面的事情提前交代一下吧,免得很多網友和讀者著急狂發我的QQ問結果。

1996年5月之后,校園盛傳黃薇和鄭浩已正式分手。

1996年9月12日,黃薇的移植手術結束而順利出院,但手術不算很成功,黃薇的新眼睛有嚴重的斜視,當這個昔日的校花向你放電的時候,你會覺得她的眼睛古怪得可怕,而且是盯在別的地方。

1997年6月,黃薇的父親要求鄭浩賠償手術費、精神損失費共計23萬元,一審判決鄭浩支付手術費及相關賠償共計13萬,駁回精神損失費的賠償要求,黃薇和鄭浩均表示不服,要求上訴……

1997年7月,黃薇不堪忍受精神的折磨休學回家。

1997年7月14日,我、鄭浩、阿成在畢業留戀合影。

1997年7月15日,畢業留影照片剛剛沖洗出來,鄭浩在取照片回來的路上發生離奇車禍,不治身亡。

2002年4月28日,黃薇被送進她家鄉的興山縣精神療養醫院治療。

2002年4月29日,我終于決定把事情真相寫出來……

帶血的紅桃老K

1996年5月,事件發生過后第三天,黃薇流血事件基本解決,盡管當事人雙方對于賠償的數額尚未達成一致,但對于我來說,也算是基本結束了。黃薇的流血事件被好事者再次把陳實的死因爆炒了一番,不過我已經身心疲憊無力再加入爆炒隊伍了,而且公安局的警察叔叔再次光臨本校,把我們宿舍作為案發現場“保護”了。

也就是說,我們在這幾天是不能進入我們自己宿舍的,所有的東西都無法拿到,害我又借錢又借臉盆洗臉,這時我想到前天晚上多虧了那個救命的女孩,叫什么來著好像是叫露露,應該去看看她順便感謝她一番,或者可以直接一點應該以感謝她的幌子去看看她,順便感覺一下是否有發展 的可能。于是我用借來的錢買了一點水果,約上阿成一同去看那個露露。

露露還是在值班,她在電話里熱情地約我們到她醫院去吃晚飯,我們想一想還是決定在學校吃完飯再去她上班的地方看她,于是我們在晚飯后再次走進了醫院的大樓。

其實黃薇的受傷對于我們而言,更多的是幸災樂禍,這是人類的劣根性,我們也無法脫俗,相對我的感覺來說,阿成是有一點悲痛,不過轉念一想,黃薇受不受傷其實和自己一點都沒關系,也就馬上化悲痛為幸災樂禍了。關鍵還是黃薇在我們的心目中已經是個水性楊花,不忠不義的女子,所以我們也無法為她悲痛。我敢打賭,現在連鄭浩都沒有為她悲痛,最多為自己的倒霉悲痛。

露露在做外科實習生,穿一身白大褂讓我想起黃薇那天晚上的白裙子。

露露對于前天晚上的手術充滿好奇,我們就這個話題聊了一會,可是對于這個話題我忽然間感覺是如此的厭惡,有種莫明的恐懼和厭惡讓我不想說也不想聽,我站起身來在這間小小的房間里看了看,我立即被一個托盤吸引了,那是一個光潔的金屬托盤,托盤中放著一張撲克,背面已經變成褐色了,但仍然能夠分辨出撲克牌背面那種斜格的花紋,我不自覺地移動腳步接近了那個托盤。露露注意到了我的眼光,走到我身邊說:“這就是從病人眼睛里取下來的那張撲克。”

阿成也饒有興趣地走過來,伸手就把那張撲克翻了過來--是張紅桃老K。
十三、風讓我明白了

當然,這個世界上的某些事情遠遠不是我能夠想明白的,比如紅桃老K,比如說黃薇的眼睛……但是人類為什么能夠在無比惡劣的自然條件下生存下來以至繁衍至今是有他自己的道理的,因為人類天生具備趨吉避兇的本能,否則我們無法解釋傻**光頭為什么恰好在當天晚上徹夜不歸。

我們也可以在一件或者好幾件事想不明白的時候干脆不想了,強制自己忘記是一種很好的治療精神病的方法,可是遺憾的是有很多事和人并不是我們想忘記就忘記的了的,所以每年仍然還是有大量的精神病人無法治療。

廢話說了一大堆,我們還是回到當年吧!

我不得不承認,我的心理承受壓力有限,自從在露露單位發現了紅桃老K的秘密之后,我就墜入一種恍恍惚惚的精神狀態,我能夠清晰地聽到周圍的一切聲音,能聽見別人叫我的名字和我交談,但我無法意識到我應該回答,可能你用力搖晃我的時候我才會猛然驚醒。我的反常一度把傻**光頭嚇壞了,每天都主動給我拎開水。

看完露露后我迷迷糊糊地回到宿舍,宿舍還處在“保護”之中。這時是晚上七點,很多同學正拿著書啊本子什么的向自習教室趕去,看見宿舍的門仍然被封條封著,我就在門口坐下。

我舉起手想抓抓頭皮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里緊緊抓著那張帶血的紅桃老K。我盯著這張紅桃K,實在想不起來它什么時候跑到我的手里了,有如靈光一閃,我忽然想到,一副牌里有可能有兩張紅桃K!

對啊!我以前就碰見過一副牌里出現兩張同樣的牌呢!

也就是說,我們當晚玩的那副撲克中出現了印刷錯誤,有兩張紅桃K,其中一張在我手里,另一張在鄭浩手里!這種可能性很小的解釋如果是真的話,那我的一切疑問都將迎刃而解!激動之下我居然一把撕掉宿舍的封條打開門就進去了。

我絲毫沒有意識到這種行為極有可能已經觸犯了法律。

我們的宿舍保持著當天晚上的擺設,被鄭浩扔出去的撲克散了一地,倒在桌子上的蠟燭顯得灰溜溜的,因為是晚自習時間,學校是不允許開燈的,四下顯得灰暗而陰冷。

我摸出打火機點燃桌子上的蠟燭,小小的燭光慢慢充盈了整個空間,我開始一張張地撿起散了一地的撲克牌。

我要把每一張都找到,我要證明這副牌中有兩張紅桃老K !

一張、一張、又一張,我左手拿著蠟燭,趴在桌子下面聚精會神地尋找地上的撲克,并沒有發現窗外已經悄悄起風了。

當我找了一大把撲克放在桌子上開始看每張牌面的時候,風忽然大起來了,桌子上的撲克牌被風吹得差點飛起來,我急忙一只手按住撲克,另一只手去關窗戶,這時蠟燭被風吹滅了!整個宿舍立即陷入一片漆黑。忽然之間,房間里好像升起一縷熟悉的味道,有點香,就像……就像前天晚上黃薇身上的香味,我心里一慌,趕緊告誡自己肯定是心理緊張導致的,黃薇還在醫院躺著呢!我急忙找打火機,想趕緊把蠟燭點亮。

人們在黑暗的恐懼中是多么盼望有一點光明啊,盡管很多時候光明并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就在我松開手去口袋里摸打火機的時候,風驟然大了起來,只聽見“刷刷刷”的聲音響起,無數的撲克被風吹起,在房間里四處飛舞,我的臉上身上被亂飛的撲克牌到處撞擊,我嚇壞了,打火機一時又點不燃。

這時,門外有人叫我名字,我大聲應了一聲,風馬上小了下來,隨著風莫名其妙的停止,一個人手持打火機進門了。

是阿成。

當我的目光轉向桌子上的時候,一張撲克都沒有了。難道全被風吹走了?包括我拿進來的那張帶血的紅桃老K?

事實上除了風,我找不到別的理由解釋。

這陣風啊,起的如此突然,走的又如此迅速,手段更是如此的徹底,居然沒有留下一張撲克!

忽然之間我已經全明白了。但是面對傻乎乎的阿成,我卻不能說!我能夠說什么?告訴他紅桃K的秘密嗎?讓他認為黃薇是我殺的?!告訴他剛才的怪風嗎?除了嚇嚇他沒有其他意義!

本來我以為我明白了一些東西,其實我越來越迷糊了。

我惟一明白的就是我不能把我明白的東西說出去!
十四、留校的最終是留成了

時間很快到了1997年的7月,我們經歷了若干次各種科目的考試,也經歷了若干個姑娘的考驗,露露和我好了,又壞了。阿成更是和三個姑娘分別好了又壞了。用阿成的話說“每個姑娘都有她的保質期”,而阿成自認為并不是他道德敗壞或者風流淫蕩什么的,僅僅是他遇見的姑娘都屬于保質期很短的緣故。黃薇在臨近畢業考試的時候退學了,據老師說是精神壓力過大(又是TMD和陳實死因一樣的借口,我們親愛的老師們已經想不到其他的借口了嗎?)。鄭浩終于從黃薇事件的陰影中走出來了,盡管鄭浩的家庭因為黃薇事件最終賠償了一大筆錢。

我們趁著大好青春在陽光下生活得無憂無慮,不過我們四個的確從那天以后不再在晚上玩撲克了(本來傻**光頭是無所謂的,不過在我們的殘酷打擊之下他也不敢玩了),而我在任何時候對玩撲克都是深惡痛絕的。

算起來我們哥兒四個還是最親近的。三年大學一直同一間宿舍,平時關系也一直不錯。雖然傻**光頭時常會遭到我們的襲擊,但又可以借用阿成的話解釋,“每個人表達愛的方式不一樣”,傻**光頭在我們的嚴厲監督下身體越來越健康,幾乎不會生病,而且掃地和拿拖把的功夫也日漸爐火純青,為他以后的婚姻生活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終于畢業了,彼此感覺還是有點不舍得,因此鄭浩提議我們去一起一醉方休時,得到了我、阿成和傻**光頭的一致同意。

就在校門口的火鍋店,我們在一個小方桌上,擺四副碗筷,煮一個麻辣鍋底,各種可以涮著吃的生菜擺了一桌,吃得很是盡心,傻**光頭本來不會喝白酒,不過我們三個都喝,他也硬喝了好幾杯,想想畢業之后就天南地北了,心中著實不是滋味。

傻**光頭是福建人,畢業就回福建了。阿成早就打算一畢業就到廣州去淘金,而我孤零零留在了北京。鄭浩原計劃是留校任教的,只是不知道關系疏通地怎么樣。

我們喝得很盡心,鄭浩甚至還叫隔壁照相館的老王給我們合影幾張,正巧老王的閃光燈壞了,他去倉庫換閃光燈,而我們就繼續喝酒。傻**光頭一反常態地興高采烈,直到傻**光頭的馬子出現。

不明白傻**光頭的馬子從哪里鉆出來,當她出現在傻**光頭的面前時傻**光頭的酒立即醒了一大半,說話也馬上結巴起來了。

有必要在此對傻**光頭和他的馬子做出一個評價:這是我所見到的最般配的一對,大學三年堅持到畢業,阿成經常當著傻**光頭的面哀嘆自己怎么無法遇見一個保質期長一點的姑娘,搞的傻**光頭無比光榮兼自豪。雖然這中間傻**光頭偶爾會戴戴帽子,但每次傻**光頭總是在事后很容易被哄騙上當,進而相信他的馬子是全世界最堅貞的。傻**光頭每個月家里寄來的所有經費都由他馬子代管,傻**光頭的口袋只允許出現少許飯票而被禁止使用現金,傻**光頭被禁止參加一切聚餐、聚會。大二的時候甚至發生了一次傻**光頭的馬子春游去了兩天,傻**光頭差點活活餓了兩天,因為他馬子給他制定的《傻**光頭的行為準則》中絕對禁止他向別人借錢借票,最終還是我們知道了內情才趕緊給他買來飯菜。

當傻**光頭的馬子出現的時候,傻**光頭馬上明白自己違反了《傻**光頭的行為準則》,他什么話也沒說,甚至沒有心情和我們打聲招呼就夾著尾巴灰溜溜地跟他的馬子走了。

不過我們不覺得奇怪,三年的時間很容易讓我們習慣一些事情的。
我們繼續喝酒,火鍋店隔壁照相館的老王出來給我們拍了幾張照片,我們談好1.2元錢一張,我們爭著付照片錢,沒人爭著付火鍋錢。最后考慮到鄭浩付了照片錢,阿成和我就主動給了火鍋錢。

在喝酒的時候,我幾次都想把紅桃K的秘密告訴他們,雖然我不知道告訴了他們有什么意義,況且時間早已沖淡了那件不愉快的往事了,可是最后喝著喝著就喝高了,頭大又重,三個人互相攙扶著回到我們的窩倒頭就睡了。

第二天我醒的時候,宿舍里一個人也沒有,有幾個床鋪已經整理好被子準備離開了,我坐起來,嘴里又干又苦,爬起床坐在窗前。

同樣的窗前,曾經讓我極度恐懼,可是無論是什么東西在作怪,事情總算是過去了。仔細回想一下,真應該去看看黃薇。在心底深處我總覺得她的受傷和我還是有一點關系,盡管我無法解釋那究竟算不算有關系。

窗外是一片明媚的陽光,我們的校園啊,我們無比留戀的校園啊,我就要離開你了……

若不是傻**光頭那聲殺豬似的鬼叫,我還會保持這種傷感的情緒繼續緬懷一下三年的校園生活。

傻**光頭在操場上用他那破鑼嗓子在大叫我和阿成的名字。

我探出頭去問了一句:“干什么?!”

鄭浩被車撞了,在醫院里,你趕快來……”

十五、照片上的人

長途車在一條山路上唱著和傻**光頭嗓門差不多的歌,一路崎嶇地行駛在陌生的山林間,這是一個我從未來過的地方,叫興山。據說是王昭君的故鄉,想必有著養育美女的好風水,養出了四大美女之一的王昭君,也養出了師大95級校花黃薇。

我下了火車轉汽車長途跋涉來到這個偏僻的縣城,只是為了了結一個心中的死結,甚至我都不知道這個死結能否了結。

畢業僅一年時間,最近一段時間我幾乎天天晚上睡不好覺,想來看看黃薇的想法越來越強烈,這是一種近乎病態的想法,我僅僅只想看看黃薇現在怎么樣,只想和她聊聊……

可是我萬萬沒有料到,黃薇居然患上了精神病(很抱歉我無法記住黃薇父親說出的一長串的病名,我只知道這種病屬于精神病,看來我們親愛的老師有時候也會偶爾說說真話的)。

在一間明亮的房間里,我見到了黃薇。

黃薇的狀態看上去和普通人一樣,她父親把我帶進來就出去了,我看黃薇對房間里多了一個人絲毫沒有反應,我就試著向她問了聲好。

黃薇慢慢轉過頭來,她依然是那么漂亮,只是右眼的眼珠有點問題。她的表情很平靜,我無法從她的眼神中判斷她是否記得我,我忽然想起,我隨身帶著我們宿舍的合影,我把合影照片掏了出來,想看看照片是否能夠讓黃薇回憶起我來。

這張照片就是畢業前的那天晚上,我們四個人在校門口的火鍋店喝酒的時候照的,是火鍋店隔壁照相館的老王照的,1.2元一張,鄭浩給的錢,一切細節我記得清清楚楚,可是……可是照片上的人卻永遠不在了。
鄭浩就是在第二天早上取照片回來的路上,被車撞死了。鄭浩是邊過馬路邊看照片,可能太分心了著了魔似地自己撞上了一輛飛馳的汽車,現場的路邊攝像證明了肇事司機是無罪的。

照片就是阿成從死去的鄭浩手上取下來的,只有一張,最后被我收藏了。

照片照得不是很清晰,但它真實記載了我們四個同住了三年的哥們在校園里的最后一晚。照片上的我和阿成正在舉杯,而鄭浩咧著嘴在傻樂,傻**光頭的頭被火鍋的騰騰蒸汽遮得掩模糊了,看的出他正在猛吃,傻**光頭就是這么一個特能猛吃的人。

看著照片我居然鼻子酸了,我把照片慢慢遞給黃薇,說:“黃薇你還記得我嗎?你看這照片上的人你還記得嗎?”

黃薇的目光慢慢轉向照片,自己伸手拿起了照片。看得出她正在努力辨認照片上的人。

忽然,黃薇得眼睛睜得老大,臉上得肌肉都開始扭曲了,整個人開始顫抖。我嚇壞了,連聲問“怎么啦怎么啦?”

話音未落,黃薇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陳實!是陳實!是陳實……”

黃薇的父親和他哥哥從門外沖了進來,按住了情緒激動的黃薇,黃薇在病床上胡亂掙扎,面目猙獰,他的家人很快把黃薇的手腳固定在床上了,又喂她吃了藥。很快,藥物作用使情緒激動的黃薇漸漸平靜。

我萬萬沒有想到,黃薇的病情居然這么嚴重,她就是這樣被綁在床上生活著。

黃薇的父親對我小聲說:“她經常這樣,你不要用陳實的照片刺激她!”

我撿起地上的照片說“這不是陳實的照片”,黃薇的父親拿過照片看了看,馬上皺起了眉頭:“咦,這個人……照得不清晰,但真有點像陳實啊……這是什么時候照的?”

我覺得好笑,拿過照片對黃薇的父親說:“照這張照片的時候,陳實已經去了一年多了,怎么可能是他?”

“喔,原來是這樣,可是真的很像啊”黃薇的父親和我邊說就出了病房,外面陽光燦爛。

看來我是來錯了,黃薇病得很重,根本無法認出我,而我也無法從黃薇這里得到什么可以解脫的東西,反而心情更沉重了。

十六、陳實是被我推下去的……

我收拾行裝準備第二天就回去,黃薇的父親以好客的天性留我多玩幾天但被我婉言拒絕了。第二天是個大晴天,我和黃薇的家人都道別了,我懷著無比沉重的心情走到黃薇的房間準備和她進行今生最后一次的見面,我想我再也不會來見黃薇了。

不料,今天的黃薇居然精神出奇的好,雖然她還是被綁在床上,但她看見我進來臉上就露出了微笑。

對于黃薇的反應我很驚喜,我趕緊叫黃薇的父親給黃薇松綁,又給她倒了一杯水。

黃薇坐起來輕輕嘆了一口氣,對她的家人說:“你們先出去,我想和他單獨說話。”

黃薇久久看著我的眼睛,我甚至有種錯覺,覺得黃薇很本就沒病,她的眼睛也從來就沒有發生過什么。

黃薇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說:“你為什么還來看我?”

黃薇的話一出口,我馬上發現出問題了。這句話是如此的曖昧,黃薇本不該對我用這種語氣說話的,難道她把我當成別人了嗎?

黃薇沒有留意到我眼中的疑惑,繼續說:“陳實就坐在你的對面你難道看不見嗎?”

我大驚失色,往后倒退好幾步,踢倒了椅子。對面?我的對面是空空的墻壁。天哪!她把我當成誰了???我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這時黃薇向我招招手,可能是叫我走近點。

我深深吸一口氣,慢慢走近一點,黃薇繼續招手,我把心一橫,難道我一個大男人還害怕一個女病人嗎?我走到黃薇身邊。

黃薇輕輕地伸手抱住我,她身上一縷特殊的香味鉆進我的鼻子,我心神一慌,黃薇居然在我耳朵上親了一下。

我面紅耳赤,又害怕她父親推門進來,正要推開黃薇,聽到她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陳實是被我推下去的……”

十七、如有違誓……

在回家的途中,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黃薇當時給我說那句話的時候究竟把我當成誰了呢?難道把我當成了鄭浩?如果黃薇把我當成了鄭浩,她說的前一句“陳實就坐在你的對面你難道看不見”是什么意思呢?究竟是一個精神病人的胡言亂語還是另有玄機呢?一切都像驚險恐怖小說里的情節一樣。
陳實真的是被她推下去的嗎?

長途汽車到站,我登上了直達北京的京西特快列車。火車飛速向前走,路邊的一切樹木花草飛速向后退,我的心情漸漸好起來,這些煩人的事已經過去了,我就應該忘記。這些亂七八糟的惡心事就像窗外的這些花草樹木一樣正離我越來越遠呢!

阿成已經到廣州去了,據說在一家IT公司做事,而傻**光頭上次寫信說和他的馬子一起回到福建,現在正在一廣告公司做創意呢!真是想不到傻**光頭也能做創意,上一次我在北京給他郵寄了一套生發劑。聽廣告說效果不錯,好給傻**光頭那寸草不生的頭皮治一治,這小子居然打電話來說他馬子不讓他隨便接受別人的禮物,把我給氣壞了。

想到了傻**光頭仍然還在遵守《傻**光頭行為準則》,在恒心耐心決心好多“心”上我等都是自愧不如啊,我不由想起畢業的最后一次喝酒,傻**光頭也喝了不少,不過還沒喝完就被他馬子逮住了,我那天喝了至少有一斤多白酒,在拍照的時候我和阿成還在舉杯呢!

如同電閃雷鳴一般,忽然間時間定格,我的思維定格在剛才的地方!

不對!!

真的不對!!!

我急忙翻出背包找我們四個人在最后一次聚會上的合影照片,那張照片我已經看過無數次了,可是每次我都忘記了一個人,忘記了仔細地看一個人。

每次我都沒有仔細看傻**光頭!

傻**光頭明明在還沒有拍照的時候就被他馬子抓走了,為什么照片上會出現四個人?而傻**光頭的頭像恰好被火鍋裊裊升起的蒸汽掩住了,讓我們看不很清楚,以至于我們一直以為那個人就是傻**光頭。

但那個人絕對不可能是傻**光頭啊!!!

但是,我找不到那張照片了。我找不到那張唯一的從鄭浩身上拿來的照片了。

我灰心地抬起頭,看到了對面臥鋪上掛著一面鏡子,鏡子里是我充滿恐懼、滿是驚慌的頭像。

“陳實就坐在你的對面你難道看不見”“陳實就坐在你的對面你難道看不見”“陳實就坐在你的對面你難道看不見”“陳實就坐在你的對面你難道看不見”“陳實就坐在你的對面你難道看不見”“陳實就坐在你的對面你難道看不見”“陳實就坐在你的對面你難道看不見”“陳實就坐在你的對面你難道看不見”“陳實就坐在你的對面你難道看不見”

“陳實就坐在你的對面你難道看不見”……

原來黃薇看出了,我們一直以為是傻**光頭的那個人是陳實。黃薇把我當成了鄭浩,因為照片上,鄭浩的對面就坐著……

這樣一個黃昏的時候,我對著鏡子再一次端詳已經端詳了無數次的我自己的臉,對自己說:“這一切,都是幻覺,我要徹底忘記他們,我不會對任何人說出來,如有違誓,聽到的人會和我一起承受恐懼的壓力,我們都將妻離子散,我們都會煢煢孑立,我們都會見到我們不想見到的東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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