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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魅惑香熏的謎底(超恐怖的城市鬼故事)

不要試圖用距離測試愛情,因為注定次次落空。
有什么比讓愛的人陪伴左右更塌實,我只怕這一轉身從此便隔了天涯。
——題記

1、戀人之間的轉身距離。
紀子凡這一走,錦衣的心就空了。
想起來不過只是一轉身的距離,卻仿若從此隔了千山萬水再也無法相見般的悲傷。而實際上,從子凡對她第一次說公派出國那天開始,她就陷入欲罷不能的恐慌中。
她想跟他說不要。她想跟他說她只要觸手可及的幸福。她還想跟他說兩年的時間對于一對生活在一起的情侶來說實在是太長。
可是,直到紀子凡手拖著行李站在浦東機場的那一刻她心里的話也始終沒有講出來。
她知道他的夢想,她也知道這是現階段唯一一個可以改變他們生活的方法。不容她說不。
現在,她一個人失魂落魄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知不覺天色已昏暗。
盛夏南方的傍晚,沉悶的讓人喘不過氣。錦衣穿著球鞋抱著雙肩走在人來人往的路上,思緒復雜、眼睛木然的望著未知的遠方。
這兩年,從北至南的遷移,只是為了一個男人跟這段感情。若不是心甘情愿就不會遭遇再多苦也含淚隱忍,不會揣著支離破碎的心卻堅持著最后僅剩的信念堅持。
可如今,這個男人遠赴大洋彼岸,變故的現實讓她忽然意識到,這個生活了兩年的城市從來沒有真正屬于過她。她來,只是因為這個城市里有一個紀子凡。
想到這里,錦衣的心就七上八下又糾結混亂,就象池塘里那一把把水草,任憑你怎么想平心靜氣的撈都淘不干凈。
路過花市的時候,錦衣信步走了進去。
同居在一起的時候,她和子凡經常牽了手一道去買一種叫做姜花的花。那種花有長而青綠的莖,配著羞澀蜷縮的花蕾,一經開放便是大朵大朵潔白的花瓣,濃濃的香氣隔了幾條街依然也聞的見。遺憾是花期實在是短,不過兩三日的樣子。
賣花的婦人見到錦衣滿臉堆笑,說話間就手腳麻利的將六支姜花給她包好。將花莖修剪到錦衣喜歡的一貫高度,再用剪刀剖開那青綠色的枝干,又將部分的花苞摘下,這樣,花期會久個一半日。
錦衣付了錢又接過花,這才看到對面有燈火明滅在路的另一頭。
一個白發的阿婆面前擺著一推車的香熏,那正在燃著的香熏瓶里,閃爍著顏色綺麗美的有些詭異的光亮。
錦衣看著那光亮,人突然陷入另一種場景。
紀子凡在飛機上看報紙,手忙腳亂間卻打翻了咖啡杯……
香氣熏得她的眼有些迷離,錦衣使勁揉了揉眼睛,等到她再想看清楚這一切的時候,面前的影象卻若煙火般消失了。

2、第一次步向誘惑。熏衣草香熏。
錦衣有些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近了才發現面前的白發阿婆正在盯著她看。
說不清是什么原因,錦衣望著阿婆的臉,覺得她并不象為生活奔波勞碌受盡風霜的模樣,相反的,她的眼神是寫著復雜的玄妙,讓她難以捉摸。
她的面前那一車各樣精致的玻璃瓶子,每一個里面都是一朵花的魂魄。那么火焰是讓花魂升華么?這樣的一次就釋放盡的美麗,總好多如手中的鮮花一樣,眼看著自己一日日的衰敗卻無能為力。
這讓錦衣聯想起了愛情。如果有的選擇的話,是選在天長地久中彼此耗損掉愛情換來恩情呢?還是要在愛的如火如荼的激情中嘎然而止忽然謝幕?
正在錦衣胡思亂想的時候,阿婆開口說話了。
“現在的年輕人最迷戀花香,即便看不到花朵可是聞到味道就可以想象花的樣子。我這里一共有五種不同的香熏,每一種都會帶給你不同的幻覺。”
“不同的幻覺?”錦衣瞪大了眼睛問。
“是。不同的幻覺。心里的投射。有時候美好有時候痛苦,你知道,美妙的東西往往如此。就象是愛情。”
錦衣聽到最后那兩個字,忽的覺得有些宿命之感。阿婆的意思是說,愛情固然美妙,可是我們卻沒辦法否認一個事實,它有時候讓人感覺美好,有時候讓人痛苦。錦衣若有所思立在那兒,眼睛呆呆的看著面前的香熏。
“那么,你要不要買一支回去?”
“不了,我喜歡花香但卻不喜歡香熏。”錦衣說。
“因為一直覺得它沒有鮮花的香味來的純美,它香的也不夠新鮮。”錦衣撫著手里的那束姜花補充道。
“你手里的還不就是死花么?掙扎著發出最后的香氣成為生命的絕唱。眼看著這些死去的生命在人面前一天天萎謝難道會有快樂?”阿婆接口。
“況且我這里的香熏自與別處不同。其中玄機定要親身驗證才知。一旦開始就會上癮,是沒辦法停止的事情。”
“上癮?”錦衣淺笑。
“什么香熏可以讓人上癮呢?我還真不相信。”說完隨手在那一車的香熏瓶子里摸來翻去。

“如果你今天不買我就要收攤了,你要有興趣明天再來。”阿婆邊說邊開始收拾。那些美麗的七彩玻璃瓶被陸續裝進一個龐大的白布口袋里。
“那么……我就要這支熏衣草吧!”錦衣拿起一個紫色的瓶子說。
阿婆看了一眼錦衣的表情,若有所思的說:“謝謝,50元。”
錦衣付過錢,然后將那瓶熏衣草香熏小心的放到背包里,在她準備轉身準備回家的時候,阿婆的聲音從背后響起:“記住,要盡量保持好心情,不要想不好的事情,你就一定不會失望的。”
錦衣頭也不回的道過謝,轉眼就消失在人群里。

3、第一支香熏咒
那瓶熏衣草香熏是不是會讓錦衣失望她并不知曉。
事實上當晚回到家后,錦衣鞋還沒來得及換就接到了西西從英國打來的越洋電話。
西西是錦衣在南京時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去年剛剛辦好簽證去英國留學。這次子凡出國公干,錦衣很是勞心的一再囑咐西西要多多幫忙,生怕子凡一個人在外邊受無人照顧的苦。這回西西的電話打來,她少不了又是一番的叮嚀。半小時的電話打完,錦衣也只剩下睡覺的力氣。
接下來的日子錦衣過的很平靜。
期間她知道了紀子凡與西西在英國成功匯合。雖然之前兩個人并沒見過面,但是因為錦衣的緣故,西西很是盡地主之誼的幫忙紀子凡聯系好了到英國后的一切原本繁瑣雜事。錦衣知道,他們兩人的學校要倒兩遍地鐵,路上也會周折掉一小時的時間,說不上遠也談不上近。
除此之外,錦衣所在的公司近來人事變動,平時向來散漫的同事們個個變的神經兮兮。錦衣向來是個沒心沒肺胸無大志的人,按說不該被公司里這種潛在的情緒暗流所影響,可是奇怪的是,不知為什么這次她就是坐臥不安格外覺得操勞。
這一晚,錦衣如常的洗澡后陷在沙發里看電視。忽然想起兩個月前從花市阿婆那買的那支香熏來。應該是放在舊手提袋里的隔層中的,那只提包自從上次換掉后就被束之高閣再沒有用過。
她依記憶找到那支熏衣草香熏,然后按照阿婆傳授的方法將瓶蓋打開后點燃,片刻便就濃郁的花香氤氳在空氣里。也就在這個時候,桌上的電話響了。
錦衣留心看了一下是紀子凡的號碼。
她笑著拿起電話剛想開口訴苦就聽見那邊傳來西西的聲音。
“我和錦衣哪個漂亮?”
“當然是你。你多嫵媚,錦衣哪里有你身上的風情?”
“油嘴滑舌!風情是什么?”西西嬌滴滴的問。
“舉例說,如果是我摸錦衣的腰身她就會叫著跳開,如果摸你的你就會花枝亂顫的如蛇般扭動。”
“你是罵我不正經吧?”西西佯裝惱怒的說道。
“關起門來是自己的女人還假裝什么正經?過來,讓我抱一下。”是紀子凡的聲音。
然后,電話里傳來西西的尖叫聲,接著便是無止盡的盲音。
錦衣忽然覺得頭暈的厲害,伸出手想去扶沙發扶手的時候,一個落空,她暈了過去。
次日,錦衣醒來的時候窗外已是陽光絢爛。她揉了揉疼痛的太陽穴,起身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在客廳的地毯上睡足整整一晚。
昏沉沉又急匆匆的往公司趕的路上,錦衣還在回想昨天聽到的那通電話。實在是太逼真了,現在想來簡直和真的一樣。可是,要命的是早晨臨離家的時候,錦衣仔細的查過電話記錄,昨天晚上根本就沒有任何來電號碼顯示。
那么……到底是什么讓自己產生了聽到電話的幻覺?錦衣絞盡腦汁的想。
香熏?
對,是香熏。
錦衣突然想起,昨天點燃香熏后電話就響了,后來香味散了電話里就只剩下了盲音。

4、第二次步向誘惑。玫瑰香熏。
是夜。遠遠的就看見那個白發阿婆守著一車香熏。奇怪的是對于這么一車流麗魅惑的物件,周圍來來往往的無一人在她的攤位前停留。大家步履匆匆甚至有些目不斜視。
錦衣一步一挪的走到攤位前,卻看見阿婆正在朝她微笑。
“我等你很久了。”她說。“花香雖然濃郁,可惜一支香熏只能點燃一次,而且那么短暫。”
“是,很短暫。”錦衣若有所思的回答。
“昨天的香熏讓你快樂還是痛苦?”阿婆問。
“有些痛苦,有些酸楚。”錦衣望著這一車的香熏有些失神的說。
“這是不幸的事情。”
“那么,今天你要買什么味道的香熏呢?”
錦衣隨手拿起一瓶嫣紅的玻璃瓶說:“就這個吧!”
瓶身上的標簽注明著:玫瑰香。
玫瑰是情人間送的禮物,傳說中玫瑰代表著愛情。
錦衣邊想邊往回家的路上走。這一次,急切的她顧不上做任何事情就先將那支

玫瑰香熏點燃。
玫瑰的香氣讓人昏昏欲睡,可錦衣期待的電話卻遲遲不響。她走到沙發邊上想坐著等,可不知道為什么疲憊讓她竟然睡了過去。
夢是夢、又非夢。清楚模糊錯雜在一起讓人難以分辨。
夢里的紀子凡望著錦衣的背影一個勁的獨白著:“我愛你,可是,我也是個男人,你知道的,象我這種沒離開過女人的年輕男人有最基本的生理需要,這種事情在國外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你要求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忠貞是可笑的……”
錦衣想轉過身去面向紀子凡爭辯,可是身體卻象是被施了魔法般的動彈不得。她想開口說話,嘴唇翕動,聲音卻消失在空氣里。
次日清晨起來,錦衣頭痛欲裂。
玫瑰香熏讓錦衣又聽到紀子凡對她說我愛你。只是我愛你的后面牽扯著一大堆可是。這一切難道僅僅是幻覺?錦衣覺得事情有些蹊蹺。

5、第三次。青莜香熏與紫藤香熏。
在這之前,錦衣并不知道世界上有什么青莜香熏和紫藤香熏。
商場里的香熏她是見過的,多半是些制成柱形或錐形的香燭,五顏六色的用漂亮的玻璃紙包在一起,每一顆都飽滿矮胖被擱置在一葉瓷碟里,據說香味可以持續近一小時。
還有些是精油,紅紅綠綠半透明的的小瓶子盛著,用的時候就擰開蓋子,倒那么一點在專門的香熏爐里。可以用很多次的樣子。至于味道,無非就是百合茉莉之類的花香,最多還會有蘋果香或是橘子香這類的水果香?
可是今天,阿婆向她推薦的是青莜與紫藤。多么特別的名字。
“每一種香熏都和人一樣是有性格的。根據我的經驗,青莜讓人憂傷紫藤讓人懊悔。”阿婆看著有些憔悴的錦衣說。
昨夜她沒有睡好,白天工作的時候一度神思恍惚。原本漂亮的大眼睛下面不知道什么時候掛上了一對明顯的眼袋。9月的夜風已涼,她的頭發在風中顯得有些潦草。
“可是憂傷和懊悔后就是淋漓的暢快。它們是我今天特別推薦給你的。你若兩樣都買,我就給你打個折頭……”
錦衣記得紀子凡兩年前說服她從南京來廣州生活的時候,曾經一再跟她說南方的夏天特別長,可以一直穿裙子,即便是冬天也不冷,甚至到了11月份空氣中都是暖的。
但今天不知道為什么錦衣總是無端冷得發抖。阿婆的聲音讓她想起去年和紀子凡冬天去武夷山,廟里遇到的一個和尚,眉目倒是慈善卻給你無比陰冷之感。
她機械的從錢包里抽出張大額鈔票,又機械的接過阿婆找回的二十圓錢,手里緊緊的攥著那兩瓶香熏,覺得走路的時候腳下不分深淺。
這是通往回家的路。可是路上曾經熟悉的風景錦衣卻看不見。
這一晚使用香熏前,錦衣撥通了大洋彼岸的電話。
她和紀子凡在出國之前曾經有過約定,為了減少開支她會盡量少從國內電話給他。英國打回來的電話會便宜些。
錦衣跟了他兩年,她再愛他也不愿繼續這樣不明不白的跟他同居太長時間,她是傳統家庭里長大的孩子,她要那張紙才能理直氣壯腰桿筆直。
只是現實畢竟歸于現實。就算廣州遍地是黃金也跟他們無關。紀子凡的父母都是廣州郊區的農民,辛苦的拉扯三個孩子各自長大又上了大學后就再也沒什么后勁。她和他只能靠自己的雙手。而這兩雙手的奔忙在廣州這個物價飛漲的城市里有可想而知的艱難。
所以,當紀子凡提出他們公司要派一位業務骨干出國深造的時候,當他眼睛放光的補充說回國后,公司就會對這個人委以重任并且會得到一套房子的時候,她心里有一百個不愿意也都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錦衣知道,窮人是沒有選擇生活的自由的。
一套房子。在廣州,于紀子凡和錦衣兩個人而言,意味著至少要少辛苦十年。更重要的是如果順利的話,結婚這回事不再是鏡中之花、水中之月。一切都會被提上日程。
也正因為此,這幾個月來,錦衣依照約定從沒主動打過紀子凡的電話。盡管,他已經半月沒跟她聯系。
現在,錦衣的手指有些僵硬,幾次按錯號碼不得不重新來過。而事實上她并沒有等待太久就聽到電話接通后的聲音。
“喂——”是紀子凡的聲音。
“是誰啊?”是于西西的聲音。
錦衣的心一路的Down了下去,話筒掉落到了地上。
她閉上了雙眼,很久后才睜開,墻上的掛鐘指示現在是北京時間八點半,這個時間應該是英國的深夜一點左右。

6、那些青莜與紫藤是溫柔鄉還是鋒利刃
錦衣呆坐了很久,然后跌撞的找出剛買的那兩支香熏。
青莜用青綠色的半透明玻璃瓶子收著,卻不曉得紫藤為什么用的是完全不透明的玫瑰紅玻璃瓶。
她拿出那盒不知道什么時候住酒店順手拿回來的火柴,劃了幾次才點

燃了那瓶青莜香。
頃刻,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酸澀的味道,讓她有些辨不清方向。CD機不知道什么時候輕輕的在放著一首梅艷芳的《女人花》。
是傷感的歌曲,錦衣想。梅艷芳死去的消息已經不算是什么新聞,現在連記者也懶得再去炒作。可見,再絢爛妖嬈的女人也終究會化為他人手中的一掊土。太多的榮耀光華只是幻覺。
錦衣疲憊的將頭靠在沙發的靠背上。這樣的曲子這樣的時候,讓她想起媽媽的懷抱。她離開南京的時候媽媽什么都沒有說。可是骨肉相連,媽媽眼神里的悲傷她不是不懂卻只能假裝看不見。
年輕的時候,總是以為有情便可飲水飽,以為愛情可以無堅不摧,所以可以拋棄一切放棄所有不管不顧的去追求,可是惟獨忘記可拋的往往是身前事,如果連同那身后最愛自己的父母都舍棄,留給他們的是自己永遠無法彌補的傷。。
錦衣覺得,手里的青春漸漸少起來,心里的愧疚卻會層層疊加。看來,父母的恩是永世也還不了的了。想到這里錦衣倦倦的。
如阿婆所說,青莜是傷感的味道。
香氣散后,錦衣若有所失的拿起那支玫瑰紅的玻璃瓶。火柴在指尖發出“嚓”的一聲響,奇怪的是,所謂紫藤卻并任何味道。
錦衣正在詫異,門鈴卻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打開門,西西卻出現在她面前。
錦衣睜大了雙眼、嘴巴張大成O型的問:“你怎么來了?這個時間你不是應該在英國?”
西西望著她的臉的發出尖厲揶揄的笑:“我來通知你,你的男人現在已經變成了我的。他來英國不到一星期我們就圓房了。”
“你……”錦衣氣的說不出話來。
“我來就是要告訴你,從此你可以死心了……”
“你……你……這個婊子!”錦衣狠狠的罵。第一次,這些話從她嘴里說出來,而且對象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哈哈,你還真是搞笑。虧你好意思對我說這樣的話,難道你忘記大學的時候我的男朋友是為誰跟我分手的嗎?”西西大聲的質問。
錦衣被她這一說愣在門口。
大學時候?大學時候西西的男朋友因為喜歡錦衣而和西西提出分手。但是錦衣從來都沒有接受過他。分手后西西是難過了一陣子,可是后來還是如常的和錦衣一起做知心姐妹。她始終以為她是不介懷的,畢竟她也無辜。
可是,現在西西卻眼神怨毒的質問她,你忘了嗎?
“這么說,你根本就不愛子凡?”
“愛?哈哈……”西西仿佛是聽到什么可笑的笑話一般大笑不止。
“我的心早就死了,都是你害的。我早就發誓要報復,這次出國還以為以后再沒什么機會了,想不到你自己把他送上門來,那就不要怪我把你給我的全都悉數還回你。王錦衣你給我聽著,我是婊子。可是就算你當婊子也賣不出什么好價錢!”
錦衣看著面前這個因為復仇成功而快樂的五官變形的西西,頓時淚如雨下。多少年的朋友?多少年的戀人?一同經歷過多少風浪苦累,放棄了什么舍下了什么,到今時今日看來都顯得如此多余可笑。
“還以為你和紀子凡是什么童話故事,想不到就是一部金瓶梅罷了……”
“不過,老實說紀子凡的床上功夫也不錯……”西西單手扶著門框嘲弄著看著她說。
“你不要欺人太甚!”錦衣發瘋樣的沖上前去撕扯西西的衣服,卻不料力不如人,被西西三推兩腳的搡到屋里。
“想打架?你得再回娘胎里修煉十年。”西西叉著腰罵。
趴在地上的錦衣被屈辱和憤怒翻騰的熱血上涌,終于,她發狂似的從茶幾上抓起一把水果刀往西西身上直直的刺了下去……
紅色多么妖冶?!一些紅色的液體從西西身上打開的小泉眼中汩汩外流,頓時,便有無數的小花一朵朵的開在她白色的衣服和裙子上很快暈開。西西大聲慘叫,可是現下這些叫聲在錦衣聽來都是如此動聽和暢快。
一刀,兩刀,三刀……整整三十七下。
再無任何聲響。
錦衣瞥了一下身下的西西,現在她一點都不兇,很乖的背向著她趴在地上。
然后,影象消失,一切歸于平靜。
錦衣滿頭冷汗的站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剛才的情景象噩夢一樣揮之不去。
她神思游離的走到洗手間里洗臉,水龍頭里的水潺潺的流到白瓷面盆里卻化為一池血紅。錦衣愕然,有些不可置信的湊近再看,沒錯,水龍頭里流出的是透明清澈水。可是再看面盆中的紅色液體已經是濃的化不開,她的鼻子甚至還在這個時候聞得到血液的甜腥味。
錦衣退后幾步,呆呆的看著面前鏡子中的自己,里面的女人蒼白青灰的臉上掛著一對驚恐失措的眼睛,她的長發潦草的散落滿整個肩膀,仿佛剛剛經過什么爭斗般……然后,她伸出雙臂,尖厲驚叫的聲音頓時響徹樓道。

7、敢不敢去買最后的一支香熏?
這是一場噩夢。但也許這不僅僅是一場噩夢而已。
錦衣不再去上班。每日蜷縮在家里。不跟人接觸,不同人說話,只喝冰冷的自來水。她把這個世界弄丟,只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但她留心收看電視。每日郵差送到信箱中的報紙被她倉皇翻檢。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樣做,但她清楚的記得,那夜紫藤熏香燃盡后,她手上的鮮血足足讓她洗了一夜才干凈。
她不敢吃飯。因為手指間傳來的血腥味依然十分明顯令她做嘔。她不能睡覺。因為閉上眼睛就會看見西西滿身是血的背朝她趴在地上。
她幾乎只能將門窗都關好,拔掉電話線,然后把厚厚的窗簾拉嚴,她坐在陰影里,一聲不吭的度過一個又一個的黃昏。
短短兩周,錦衣瘦的滿臉只剩下一對大而無當的眼睛,身體形削骨立的程度讓人不忍目睹。
她常常莫名的心慌,不得不大口大口的喝著冰鎮自來水,有時候她覺得她的心臟已經被放在了油鍋里,翻來覆去煎熬不已。
命運是一個巨大的齒輪,一經開始除卻死亡便再無停止的可能。她不是不想擺脫這樣的境遇,可是,她竟是擺脫不了。錦衣真真切切的感覺到,她已經身不由己的掉進了深淵里。
她知道花市的阿婆那里還有一支她沒試過的香熏。可是從家往花市的那條路讓她想起來也膽戰心寒。
現在的錦衣怕見任何人,就算是讓和煦的陽光灑在身上她也會在這個時候冷的一激靈。
可是,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報紙上電視里的新聞欄中一直平靜。新聞增刊里總是報道著些無關痛癢的新聞:哪條街上的城市下水道蓋被盜,誰家養了狗卻任憑它到處便便,最大的新聞也無非是廣州的停車費要漲價。再無其它。
錦衣的心有些安定了,這日華燈初上的時候,她再次摸索搖晃著去了花市。
還是熟悉的地方。賣姜花的婦人正在利落的替一個買主包裝鮮花。現在這個季節不再流行短命的姜花了,不愛花香只愛花,大家開始買大把的香水百合回去插。婦人的攤位前有些清冷。
可是……當錦衣抬頭四處尋找那個白發阿婆的香熏車的時候才發現,她竟然不在了。
不在了?她怎么可以在這個時候消失?怎么能夠?
錦衣魂不守舍的站在那里,有些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她還有一支香熏沒有買,而且,她有一肚子的問題想求要阿婆的解答。現在,一切都落空了。她怎么也沒有想到這次來會見不到她。在來之前,錦衣做好了所有最壞的打算,就是沒想到這個買香熏的人會消失不見。
那么,該怎么辦才好?錦衣愣愣的躇在那里。
“要買乜花?”婦人用流利的白話問她。
錦衣驚恐的望著婦人說不出話。
那婦人該認得她的。過去的兩年間,她從沒停止過的從這里買姜花。她知道她不是正宗廣州人根本不會講白話,所以兩年里她一直用著并不標準的廣州普通話跟她對話。甚至,多少次她人還沒走近,婦人已經照例收拾好六支姜花站在那里等著她接……
而現在,她分明操著地道的廣州話問:“要買乜花?”(要買什么花?)
這是怎么回事?錦衣一陣天旋地轉。
可是,現在還要去在乎這個么?與阿婆不見了相比,婦人認不認識她變得不再重要。錦衣伸出無名指揉了揉痛的要炸開的太陽穴終于開口問:“你知不知道對面賣香熏的阿婆去了哪里?”聲音有說不出的沙啞。
婦人正在低頭伺弄瓶子里那些沒人要的姜花,聽到錦衣的問話頭也不抬的說:“我對面是空攤位,從來就沒人租過。你要問是一年前的事情呢我就是知道的,有一個阿婆曾在那里賣過香熏的,后來有天夜里在收攤的時候被過路的車撞死啦。就在攤位前的事情,所以大家覺得不吉利就沒人租那里了,真是造孽呵,司機肇事后就逃跑了……”
錦衣聽得頭皮發麻,身上的雞皮疙瘩一片片的竄出來。她雙臂合攏緊緊的抱著自己的肩膀,卻怎么也無法控制身體一節節的癱軟了下去,她想盡快離開這里,不知道為什么,腳下仿佛鑄了鐵般的想走又抬不動。
婦人見她還站在那里既不肯買花又不肯走,干脆回身進了后面的倉庫。少傾,手里拿著樣什么的走了出來。
“以前我和那阿婆還算是關系不錯,你知道做小買賣總需要互相幫襯,況且她年紀又那么大了是吧?!她出車禍的前一天送了我一瓶這個,我天天聞鮮花香鼻子都麻木了,這個就一直被我擱在倉庫里,既然你來問她想必是她家親戚吧?!這個你就拿走算是個紀念。”婦人說完話轉身繼續擺弄那些花草不再理她。
錦衣僵硬的接過那瓶香熏木然的往回家的路上走,心和身體一樣空蕩蕩的搖搖晃晃。
路燈,把她的影子拉的很長。

8、最后一支罌粟香。
晚上七點整。

新聞聯播的時間。
錦衣照例打開電視。雙手環握著一杯剛剛從冰箱里取出的冰鎮自來水。
她口渴,從進門到現在這已經是她為自己倒的第六杯水,可是依然渴的厲害,錦衣伸出舌頭舔了舔浮著白色的死皮已經皸裂的嘴唇,眼睛緊緊的盯著電視屏幕。
畫面先是被切換在廣州的加油站上,等待加油的汽車排成長龍,石油短缺的問題在廣東給人們帶來的困擾越來越嚴重。錦衣略略放松了些精神,正準備舉起面前的水杯一飲而盡的時候,報道卻畫面一轉開始播放一則殺人案。在英國,一個華人女留學生被殺害。因為死去太久沒被發現而尸體高度腐爛。據警方統計,她的身上一共被捅了三十七刀。據悉該女學生為廣州人,名字叫做于西西,死因正調查中,警方目前初步推測為情殺……
錦衣出神的望著電視發了一會呆,手里的水杯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碎成一地。地毯被水打濕,她的腳擱在一小窩水里。
過了很久,她的嘴邊浮出一朵只有自己才能明白的微笑來。她直起身子把茶幾上的那瓶小小的香熏玻璃瓶子拿在手里,在燈光的映襯下那支黑色的瓶子發出流麗魅惑的光芒。白色的標簽紙上是細小而精致的小楷字:罌粟香。
她站起來,摸著墻壁徑直走進臥房的衣柜前,手指在一排衣服前輕撥,最后停在了前年生日的時候,紀子凡送她的那條白紗小禮服上。她用手反復摩挲著裙子那長長的裙擺,往事如流水般緩緩流淌。
她大學畢業。
她與子凡相遇。
她不顧家人反對毅然絕然的跟隨子凡來到廣州。
她們同居了。
她辛苦的工作。
在她來后的第一個生日里,他送了這條滾著蕾絲花邊、罩著白輕紗昂貴的小禮服。
他對她說:我不一定是王子,可是你就是我的公主。
可是,這個他口中的公主,在這兩年間,風里來雨里去的跟著一群人擠公共汽車,吃盒飯,排隊買打折后的雞蛋,她從來舍不得穿也沒適合的場合穿這件衣服。她一直不過只是個年輕貌美,卻被埋沒在勞碌里的一個灰姑娘罷了。不是沒有不甘的,可是既然選擇了,既然還有愛,那么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有很多好的東西是不能等的。等著等著就會變的不好。”錦衣邊換小禮服邊自言自語的說。
然后,她從容的去妝臺對著鏡子理順了自己的長發,甚至還為已經瘦的脫形的臉上畫了精致的妝。鞋柜里的那雙六百多塊的BELLE鞋她也終于舍得換到腳上。
真的,她不能再繼續等下去了。
錦衣緩緩的走到穿衣鏡前。鏡中的自己并非先前想了不止千萬次的模樣。白紗小禮服掛久了沾染了廣州的潮氣有些發黃,即使打了腮紅錦衣的臉依舊蒼白發青沒有血色。還有曾經豐滿的胸部不知什么時候干癟下去,撐不起的那個地方好象是兩個巨大的空洞無法填補……
錦衣雙手捂住了眼睛。半晌,有淚水從指縫間掉了下來。

9、罌粟香,原來并不陰翳。
錦衣平靜的擦亮了火柴,手中的那支黑色罌粟香“噌”一聲燃了起來。
香。滿屋子的奇異的香味讓聞過的人通體舒泰。
她緩緩的閉上眼睛,等待著宴席開幕。
以后,她再不需要那白發阿婆的香熏了,這是最后一支。
錦衣想著,眼前卻出現南京的家來。
爸爸媽媽正在為即將到來的新年而忙碌。她憶起,去年過年為了節省回家的路費她沒有回家。電話里她隱瞞著自己的狼狽,信誓旦旦跟媽媽保證來年一定會回去。
可是,這條路多么遠呵,一經開始竟無法回頭。
她走近爸爸,發現他正在專心的剝著面前的幾根蔥。廚房里的媽媽大聲催促道:“快點。餡都和好了就差你的蔥了。”
爸爸笑著應著,嘴里卻喃喃自語道:“我們錦衣和我一樣,最喜歡吃加了蔥花的肉丸了。”
一股暖流在錦衣身上流淌。
站了一會,她又輕輕的走到廚房里,媽媽正在洗菜,動作還是和錦衣記憶中一樣麻利,她走過去環抱著媽媽的腰,又將頭微微的靠在媽媽的后背上。她聽媽媽說過,她很小的時候,媽媽只能把她用背兜抱好,一邊做事一邊哄她。媽媽說錦衣是很乖的小孩,從小就不該大人添麻煩,很少哭,總是獨自在她背后玩耍或是睡覺……
現在錦衣靠在媽媽的后背上,鼻子里聞著屬于媽媽的味道感覺安全極了。她安靜的閉上了眼睛。兩串眼淚瞬的一下掉落到地上,唇角卻殘留著溫暖的微笑。
媽媽,讓我靠在你的身上睡一會吧!

10、最后的一縷香
人們發現錦衣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后。
她死在自己的床上。左手緊緊的攥著一支空空的香熏瓶子,右手拉著裙角很象舞會上的淑女們,被邀請舞蹈時候提著裙子的模樣。
她的房間凌亂

不堪,窗門緊閉,空氣沉悶同時卻彌漫著復雜的香味。
床頭柜上的相架里擺放著她和她媽媽兩年前的合影。她們摟在一起,在藍天綠地的背景下笑的格外開懷。
一個驗尸的警察做完檢查的工作后跟身邊的同事說:“不是因為要減肥而得了厭食癥死的吧?!你看她原來的樣子和現在差多少啊?她又不吸毒,一個年輕的姑娘家怎么能把自己折騰到這樣不成人形?”
后來,警方依次找來錦衣的舊同事和父母來問話,前者都只是一味說她是個脾氣極好的人。后者見到女兒的尸體一個病倒在床一個悲痛欲絕,那情景真可說是聞著落淚聽者傷心,這樣的情況之下,即使是警方也不好多問下去了。
排除所有的他殺的可能性后,經過驗尸,法醫終于得出一個結論:患有重度幻想癥和嚴重失眠癥的錦衣,服用了過量的安眠藥物導致死亡。
另外,還有一件事,錦衣也許應該知道。
在燃盡最后一瓶香熏也就是她死后的第二天晚上七點鐘,新聞里倍受人們關注的華人留學生于西西之死終于揭開了謎底。
漂亮的女主播用沉重的聲音說:據警方調查出的最新消息稱,因為金錢和感情的糾紛,于西西的男朋友紀子凡將刀插進了她的身體,三十七是當時他們同居時公寓的門牌號……目前,兇手紀子凡已被引渡回國,等待法院的最后裁定。
也許,我們不該相信什么最后的結果。因為只有故事才會流傳下去,而真相,是奢侈的東西,不該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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