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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古宅心慌慌

一.鬼魂現身

凌晨三點到五點,因為是陰陽交會的時刻,這段時間,鬼魂特別多,也較容易遇到鬼。
是的,我就是在這個時候遇到鬼。
那是凌晨四點半,我離開電腦桌,正要去廁所。
我一向習慣在深夜寫作,萬籟俱寂的夜晚,總能激發我的靈感。
搬入這個房子已經快一年,但老實說,我對這房子的格局還不太習慣。

這是眷村的老房子。會買下這棟房子,全是考量到庭院的因素。
我們家以前住的房子是狹窄的公寓,一直都很嚮往有庭院的平房,好不容易找到這間有著大大庭院,價錢又便宜的房子,爸媽沒有考慮,就直接買下來。

搬進來後,才發現有著諸多不便。

這房子總共分成三棟,一棟是客廳和廚房、浴室;一棟是兩間臥房;另外一棟是日式建築,我們將它隔成三間,一間爸媽住,一間客房,中間那間是書房。
這樣分成三棟的房子,若是從客廳到臥房,都還要穿上拖鞋,走出庭院。
就連廁所都是單獨一間在外面,真的挺不方便。
尤其是下雨的時候,只有客廳和廚房前的庭院有加蓋透明雨棚,所以我們都要盡量靠牆,沿著屋簷下走,避免淋到雨。

剛搬進來時,我們小孩的確有不少怨言,不過看在能夠養狗和院子裡那棵大大的桂花樹的面子下,我們也只能甘之如飴的住下。

剛搬進來時,發生了一點靈異事件。
那是我、媽媽、和弟弟在客廳看電視的時候。
我面對著紗門,可以看到院子。
當我正專注的看電視時,眼角餘光瞄到有個白色人影從紗門外走過。
我馬上把視線轉到門外,自然是什麼東西都沒有。
我回頭看看媽媽和弟弟,他們同樣是疑惑的眼神看著門外。

「你們……有沒有看到?」我問。
「有啊……」媽媽臉色蒼白的說:「不會是你爸,你爸不在家啊!」
「那會是誰?」弟問了一個白目的問題。
「閉嘴!不要再講了,看電視!」也許是越講越害怕,媽媽發號施令的說。

這樣的情況不只一次,有時是我一個人在客廳看到,有時是我妹一個人,都是眼角瞄到人影匆匆走過,再仔細看,就看不到什麼了。總之除了我爸外,其餘的人都看過這詭異的人影。

還有一次,是我在半夜洗衣服時。洗衣機放在院子,院子裡只有那兩間臥室和客廳前的兩盞燈,因此我們都要把頭探下去洗衣機裡,才能撿拾掉落的硬幣雜物。就在我彎腰時,有股溫熱的氣突然往我的右耳噴。

「唉──」伴隨著好長的嘆氣聲,就好像有人貼在我的耳朵旁嘆氣。

那聲音、那空氣的熱度,是那麼真實,真實的令我嚇到停止呼吸。
我很快的往後一看,後面並沒有人。剛開始,我懷疑吹氣聲是從身後的廚房傳來,但是廚房一片漆黑,什麼都沒有。會不會是妹妹在惡作劇?我天真的想,但也不可能,她睡覺的地方,是在廁所旁邊的臥室,若是真要惡作劇,吹氣聲就不是從我耳朵後面吹來。
那天晚上,爸媽帶著弟弟去外婆家住,所以家裡只有我和妹妹,不可能是別人惡作劇。想到這,我突然感到毛骨悚然,連忙把妹妹叫下來,陪我曬完剩下的衣服。
我們在曬衣服時,從媽媽的房間傳出一陣男人的咳嗽聲。我和妹面面相覷,沒有人敢說話,衣服沒曬完就丟在一旁衝到房間裡。隔天,我將這件靈異事件告訴爸爸,他卻嗤之以鼻的斥罵:「不要胡說!一定是電視看太多。」

整個家除了爸爸,我們都知道還有另外一個空間的物體住在這個家裡,但是除了看到鬼影外,倒也沒造成什麼困擾。大家心知肚明,若能和平相處,為何還要破壞這樣的和諧?這就是我們的看法。只不過,破壞這奇異的和諧,並不是我們。

我從客廳走到廁所,拉開廁所門時,赫然發現有條肉色的東西從窗戶外一閃而過,我直覺就認為那是一條手臂!我看到一個穿著白色汗衫的男人走過廁所的窗戶外!此時,我還沒想到那是什麼東西,我探頭出去看,原本以為會有個男人撞到我的頭,卻什麼都沒有。我這才感到不對勁,連廁所都不敢上了,急忙跑回客廳。

我將燈全部打開,電視也轉到二十四小時不停播的新聞頻道,讓聲音和燈光安撫一下我受驚的情緒。

剛才看到的到底是什麼?我敢確信我沒眼花,若是沒戴眼鏡還可能看錯,但我的眼鏡卻牢牢地在鼻樑上啊!我往沙發上一倒,望著氣窗回想剛才看到的畫面。老實說,我嚇的心驚膽跳、心魂不安!我想我大概知道那是什麼,那就是我們常常看到的影子,不過這次我是看到了「它」的實體。突然間,我發現氣窗外有個影子。氣窗外面剛好是鄰居的屋頂,常會看到貓從屋頂上走過。沒錯,那個影子就是貓,一隻黑色的貓。黑貓貼在氣窗上,兩隻散發出森冷目光的眸子和我四目相對。被牠盯得極不自在,我出聲將牠趕走。

豈料,當我發出噓聲時,黑貓也跟著發出淒厲的慘叫聲,牠發出的聲音既尖又細,劃破清晨寂靜的天空,那聲音,還有點像嬰孩半夜的啼哭聲,淒厲的叫聲令我全身汗毛直豎。牠兩隻前爪刮著玻璃,好似要進來。我瞪大雙眼,被黑貓的叫聲嚇得失了魂。直到牠衝破玻璃,滾落在地,玻璃碎裂聲吵醒家人,我才從恍惚中醒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媽媽一進客廳,看到一片凌亂,著急的問。「天哪!這是什麼啊?」妹妹不知道看到了什麼,驚訝的大叫。她看到的是黑貓的屍體,黑貓血肉糢糊的倒在血泊中,覆著皮毛的屍身上,佈滿了玻璃碎片,一塊大塊的碎片直插入牠的頭頂,腦漿和著血流了出來。

「你們別看!快出去,這邊我來整理。」

爸爸把我們趕出客廳,一個人將黑貓的屍體裝在塑膠袋裡,拿去附近的垃圾場丟掉。連玻璃和地上的血跡都是他一個人處理的。

經過了那麼可怕的事件,我連續幾天都不敢在半夜打電腦,早早就上床睡覺,但是我的恐懼感,總是維持幾天就一點一滴的消失。

大概是五天後的一個晚上,我專注寫作,竟忘了時間的流逝,當我注意到電腦螢幕上的時間,顯示剛好是凌晨四點整。因為上次的廁所遇鬼事件,我不敢離開客廳,也不敢繼續坐在電腦桌前,就怕一回頭,又看到什麼不該見到的東西。我坐到沙發上,盲目的轉著頻道,希望能轉到一部不錯的電影好打發時間。在我專心的盯著電視螢幕時,眼角餘光又瞄到了一個白影。雖然明知最好不要轉頭看,但當我意識到這一點時,我的頭已轉向紗門的方向。

應該什麼都沒有的紗門外,站了一個男人。
男人很高,穿了件白色汗衫、黑色長褲,他的臉緊貼著紗門,窺視屋內。
我們的距離那麼近,照理說看得到他的臉,雖然天色未亮,但憑著門外的燈,應該能看清他的五官。我卻什麼都看不到!彷彿有層薄霧籠罩著他的頭,模糊中,只有他的雙眼清晰,像刀般銳利的眼神直射向我。一陣恐懼感瞬間衝上腦海,此刻的我,早已嚇的說不出話。

他站在門口盯著我,也沒有什麼動作,就是用那一對死魚般的眼睛緊緊瞪著我。這樣*的僵持約莫過了五分鐘,他的影像越來越模糊,隨後化成煙霧飄散。當他消失後,我大大的鬆了口氣,全身無力的倒在沙發上。濃濃睡意突然襲來,我如墬入五里霧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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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算命師的忠告

自那天和鬼四目相對後,有好長一段時間,我不敢半夜一個人在客廳,也不敢一個人睡覺,只能厚臉皮的跟妹妹擠一張床。

我沒有把那一晚的事告訴家人。告訴爸爸只會換來一頓責罵,他極度崇尚科學主義,對鬼神之說一向嗤之以鼻。若告訴媽媽,她只會窮緊張,甚至會因擔憂而不希望我再提到類似的事,以逃避來面對家裡另外一個空間的訪客。但我更怕嚇到一向膽小的弟弟妹妹,只有告訴文宇。

文宇是我的男友,我們交往快一年。我很依賴文宇,有什麼事都會告訴他。而他也不負我的期望,總是用心傾聽、溫柔撫慰。當我告訴他我遇到鬼的駭人體驗,他沒有不信任我,反而一本正經的問:

「要不要請道士去妳家看看啊?」

「算了,我不想嚇到我弟弟妹妹。」我自己都被嚇成這樣了,更別說是小我許多的弟妹。

「嗯……那好吧!我們出去逛街,散散心如何?」

「嗯!」我點頭,心中無限甜蜜。很高興能交到這麼好、這麼體貼的男友。

我們騎車到新堀江,準備大肆血拼一番。我和文宇手挽著手,一路吃、一路逛、一路買,很快就走到攤販盡頭。當我們正要往回走時,突然一個聲音叫住我。

「小姐!請稍等。」

我轉頭,發現是一個坐在騎樓角落的老人。他的攤子既小又破,上面擺放著籤筒、龜殼,攤子前一塊泛黃的小小招牌寫著:「算命‧卜卦」。

老人著一件藏青色的長袍,蓄著長鬍,眼神和藹的對我說:

「小姐,請坐下,聽我一點意見,如何?」

我一向對算命很有興趣,不加思索的坐在攤前的小凳子上。文宇則自個去前面的眼鏡店閒晃。老人細細的觀察我,左手摸著鬍子,重重的嘆了口氣:「唉!那麼漂亮的小姑娘,可惜啊可惜!」聽到老人如此凝重的口氣,我心頭一凜,著急的問:「老先生,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妳今年二十三歲對吧?」

「是……是啊!」我為老人的神準能力感到佩服。

他桌上的東西一個都沒用到,我甚至都沒透漏些什麼,他卻能準確的說出我的歲數。

「二十三歲是妳的生死期啊!」

「生死期?!」

「妳烏雲罩頂、印堂發黑,即將有大難來到!」

「大……大難?」我嚇得聲音都有點抖。

「沒錯,妳若是無法平安渡過此次大難,將會失去性命啊!

相反的,若妳安全渡過,此後將會平步青雲、一帆風順,一輩子吃穿不愁。」

「那……要怎麼渡過大難呢?」我急了。這可關係到我的生命啊!

為何我會這麼相信這位算命師呢?除了他準確的說出我的歲數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我記起小時候,媽曾帶我去算命,不管是紫微斗數還是手相面相摸骨,每個算命師說的都是大同小異。全都指出我二十五歲之前,會有一個難關要過。就連我長大後自己去算命,也是同樣的答案。但我只知道二十五歲之前都要小心翼翼的過日子,而這位算命師卻準確說出我即將面臨大難。再加上這幾天遇到的怪事實在太多,令我不得不相信這位老人所言。

老人沉默了一會,掐指一算:

「要渡過大難不是不可能!小姐,妳得注意,在妳二十二歲後半年,和二十三歲前半年之間,可有遇到什麼人,是能讓妳信賴的?這便是妳的貴人了!妳的貴人不只一個,有兩個!這兩位貴人會幫妳渡過劫難!」

「什麼樣的人?要怎麼幫我呢?」聽到可以解救的方法,我稍稍鬆了口氣。

「天機不可洩漏啊!」

老人嚴肅的說:「小姐,我已透露太多了。妳自己心裡清楚,以前妳遇到的算命師,可否告訴妳這麼多?」

我搖搖頭。

「那就是了!他們不是不告訴妳、不救妳,是不能告訴妳啊!生死天注定,老天注定要妳死,而我卻洩漏太多,救了妳這一次,我可是會遭天譴的啊!生死是人無法參透的。小姐,我言盡於此,請見諒。」

「老先生……」

我不死心,還想問老人,他卻痛苦的大叫一聲,臉部扭曲,從口中吐出一大攤血,便趴倒在攤子上抽搐著。我嚇的往後一退,週遭的人也慌亂的叫著。

「快!快叫救護車!」

文宇趕來,手上拿著一個向攤販借來的鐵湯匙,扥住老人的下巴,扳開他的牙齒,將湯匙塞進嘴中。

「小心!別讓他咬到舌頭!」

我失神的站在一旁,看著人群漸漸聚集,腦中全是老人所說的話。救護車很快就來了,老人被抬上擔架。當擔架經過我面前時,老人突然清醒,雙眼佈滿血絲,睜的大大的直盯著我,他的手竟還拉住我的手,強而有力,讓我無法掙脫:「小姐,我洩漏太多了!我只能告訴妳最後一句話,妳千萬要記得『生不見得是生,死不見得是死』!」

生不見得是生,死不見得是死?

看著救護車漸行漸遠,我腦中反覆思索這句意義不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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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誰是貴人?

文宇送我回家後,我進了房間,躺在床上思索老人說的話。他前面所說的,我大緻了解,唯獨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呢?
我知道這是老人冒著生命危險透露的,一定是能度過大難的關鍵。還有兩位貴人,會是誰呢?

我將二十二歲後半,到二十三歲前半認識的人一一寫在紙上,不多,五個而已。到現在還有聯絡的隻剩三個。而這三個裡面,能夠讓我信賴的也隻有文宇!沒錯,文宇一定是我的貴人,文宇和我是如此親密的情人,一定很願意救我一命。

那另外一個貴人呢?會是誰?
我反覆想著身邊每個人的臉孔,都是非常熟悉的臉,卻沒有一個是可以讓我信任。
我是一個非常多疑的人,也因此,我的朋友並不多。嚴格來說,談的來且有保持聯絡的,隻有三個人。但是他們卻不是我的貴人,因為我是在二十歲之前認識他們。

我想到老人說的大難,會是什麼大難呢?難道……跟家裡的鬼有關?我沒犯到它,它為何要向我索命?我十分肯定老人說的大難就是那隻鬼,除此之外,再也想不到是什麼足以威脅我的性命了。

我的工作是作家,平常很少出門,就算出去也是小心翼翼,因此我從沒受過傷。加上我似乎感覺得到鬼對我的敵意,全家人隻有我看過那隻鬼的真面目。還有上次詭異的黑貓,莫非黑貓的死狀是預測我的死相?玻璃會對我造成危險嗎?若是如此,我該如何避免呢?我決定打通電話和文宇商量。

從新堀江回來的路上,我把事情始末完整敘述給文宇聽。他叫我不要想太多,自己倒是眉頭緊蹙。送我到家後,他除了叮嚀我小心點外,還說要和我一起想辦法。我撥手機給文宇,把我剛才想到的都說了出來。文宇知道他是我的貴人後,篤定的說:「放心,我會盡我所能保護妳,不會讓妳受到一絲傷害。」

聽到他這樣說,我好窩心,一顆不安的心也平靜許多。文宇說明天會來我家,幫我把房間和客廳的窗戶全都釘上木板。其他未釘上木板的房間盡量少去。若爸媽問起,就說是防止有貓再跳進來。「放心,妳二十三歲都過了一半,一定會沒事的。」文宇安慰我。掛上了電話,我神經質的環視所有窗戶及門外,又一個白影一閃而過。我不禁驚呼出聲,連忙掩住嘴,蓋住聲音,怕吵醒已經入睡的家人。好險妹妹就睡在我旁邊,有人陪,我不再害怕。等緊迫的心情平靜下來,我又開始反覆思考誰是貴人的問題。文宇已經確定是我的貴人了,那另一個是誰呢?一定要找齊兩個貴人才能救我的命啊!

「生不見得是生,死不見得是死」這句話聽起來好熟悉,我好像在哪裡聽過同樣的話。是在哪聽過呢?大量片段記憶像雪花般在我腦中穿梭旋轉,有一張熟悉,卻又模糊的臉慢慢浮上腦海。我竟然忘了那個人!沒錯!那個人一定是我的貴人!

我隻和他見過一次面,感覺卻像認識了很久,一向不信任別人的我,竟把心中所有苦惱,吐露給初次見面的他。

那個人就是─「歐提米」咖啡店的店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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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歐提米咖啡店

經過了一夜輾轉難眠,我帶著兩個黑眼圈,早上九點就匆忙出門。是的,我要去歐提米。

歐提米是一間複合式咖啡館,就在文化中心附近的小巷子裡。文化中心附近有很多不錯的餐廳,不過都是隱身在巷弄裡,要細心找才找得到。我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偶然進去歐提米。大概是半年前吧!

那陣子正是我心情十分低落的時期,加上家裡養的六隻土狗一夜之間全都口吐白沫死掉,我遭受到極大打擊,連文宇都無法撫慰我。我整天像個行屍走肉,騎著摩托車四處亂晃,就那麼巧,讓我晃到了歐提米。

歐提米的外觀很特殊,白色的外牆、維多利亞式的兩層樓建築,在這樣狹窄的巷弄自然引起我的注意。進去歐提米後,更為裡面的特殊裝潢折服。整間店是溫馨的黃色調,相較於外觀的華麗,裡面的歐式裝潢顯得樸實許多。

我隨意挑了個位子,坐下後點了個薄荷羊排。

正當我享受著佳餚時,一個身高將近一百八十公分,蓄著山羊鬍的男子任意坐在我面前的座位。

「不好意思,打擾了。」男人有禮的說。看他的樣貌,歲數應該在三十歲上下。

「你是打擾了沒錯。」心情不好,我沒好氣的回答。

「真對不起,小姐。我是這家店的老闆,看到妳一臉憂鬱,我得來關心一下,看是不是我們菜不好,才讓那麼美麗的美女整張臉都皺了起來。」他詼諧的說。聽到他這樣講,我也不好意思繼續潑冷水,無奈的扯出一個笑容回他:「你們的菜非常好吃,是我自己的問題,不是你們的菜。」

「小姐好像有心事喔?方便透露一下嗎?」或許是見到我疑惑的眼神,他急忙解釋:「妳不要誤會!對我來說,來這裡的每個客人都是我的朋友!我有義務為我的朋友解憂。不過若是我的朋友不肯透露,我也不會勉強。」也許是他誠懇的眼神,也或者是我的心情實在壞到極點,出人意料的,我竟把心中所有苦惱都透露給這位陌生人聽。

當聽我說完家裡的狗死掉時,他口氣沉重的說:「有沒有聽過一句話?『生不見得是生,死不見得是死』」我搖搖頭。

「呃……怎麼說呢?」

他思考了一下:「也就是說,妳的狗雖然死了,但牠的靈魂卻會留在妳身邊,保護妳、守護妳。」聽到他這樣講,我的眼眶又紅了。

「不要難過了!妳總要走出這段傷心期,不是嗎?」他顯然不懂怎麼應付女性,笨拙的安慰我。和他聊了天,心情的確舒服了一點。

當我要離開時,他站在門口對我說:「若妳以後還有什麼困難,我隨時歡迎妳來這裡找我!」

「一定會的!」我對他頷首緻意。

「我相信妳還會來找我的!」他說了這麼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當時的我聽不懂,現在的我卻懂了。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天注定啊!

一切冥冥中早有安排,天注定要我死,我有辦法逃過這一劫嗎?想到這,我心情便更加低落。

自那次離開歐提米,我就不曾來過文化中心,也因此忘了有店長這個人的存在,好險想起來,否則不是失去一個貴人嗎?

我憑著記憶尋找那棟華麗的建築物,奇怪的是,繞了好幾圈都找不到。難道已經倒閉了嗎?不可能啊!我那次去可是門庭若市耶!或者這是老天在告訴我:已經沒希望了,妳就是該死?不會的!既然算命師有透露解救的辦法,一定代表我還有救!我不放棄,繼續繞著文化中心附近轉。終於讓我找到了那個小巷子!

巷子隱身在兩棵大樹後面,難怪我繞了那麼久都找不到,騎進去後,沒錯!就是這裡!看到那棟和半年前一樣華麗的建築,我總算放心了。

一進去,裝潢、香味、招呼聲,雖然隻來過一次,不過卻讓我感到莫名的熟悉感。我走到櫃檯前,問服務生:「請問……你們店長呢?」

「店長?」嬌小的服務生擡頭看著我,納悶的問:「妳找店長有什麼事嗎?」

「呃……」我總不能跟她說要找他們店長救我吧!

「我……妳跟你們店長說,我是半年前的那位小姐,他就知道了。」半年前的事,他會記得嗎?不知為什麼,我心中深信他一定記得。

小姐狐疑的望我一眼,便進入廚房,幾秒鐘過後,一個高大的身影出來了。是他沒錯!但是……他的鬍子呢?半年前邋遢的山羊鬍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英俊的臉龐,沒想到他長的還不錯。見到他,我的心已經放下一大半了!好險他還在這。

兩個貴人都找到了,接下來便是找出救我的方法。

「好久不見了!美女。」他微笑著對我打招呼:「怎麼?是不是遇到困難了啊?」我急的掉下眼淚,哽咽的說:「請你一定要救救我!」

「到底怎麼回事?」他將我帶往角落的位子,聽我細訴。

聽我述說完後,他沒有懷疑我是否有病,畢竟不是每個人都相信神鬼之說,但是他卻認真的傾聽著,隨後臉色凝重的說:「這真的滿嚴重的……」

「你相信我嗎?你不會懷疑我是否有精神方面的問題嗎?」我擔心的問,最怕的就是他把我當成精神病患。

「怎會不相信呢?俗話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不是嗎?況且我很相信妳,妳所說的一切我都相信。」

不知道為什麼,他竟可以如此篤定的說出這樣的話語。我們不是才見兩次面,他就可以相信我?不想那麼多,我連忙哀求的說:「那你願意幫我嗎?」

「當然願意啊!我說過,來我店裡吃飯的都是我的朋友,朋友有難,我怎麼能不幫呢?」

他豪邁的說。「我有個朋友,他是學通靈術的,妳聽過通靈術吧?」

「聽過……」

「雖然這是國外的東西,不過應該對中國的鬼有效吧……」他喃喃自語。

我納悶的問:「通靈術?要做什麼?」

「跟鬼溝通啊!難道妳不想知道為什麼鬼隻針對妳一人嗎?」

「當然想啊!」

「這就對了,我們必須知道鬼的心理,才有辦法對付啊!或許還能跟它溝通。這樣好了,找一天晚上,我帶我朋友去妳家,如何?要越快越好,這件事不能拖!」

我想了一下。今天晚上爸媽剛好要帶我們去喝喜酒,看來我隻好找藉口說不去了。

「今天晚上可以嗎?」

「可以!」他一口答應。

「我會叫我朋友先打個電話給妳,看要準備什麼東西。我看妳很累的樣子,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

他說的沒錯。一夜沒睡的我,現在感覺要倒下了。我們交換了手機號碼便告別了。臨走前,我問他:「我請我男友一起來,可以嗎?」

「男友?」他問道,眼神閃爍了一下。

「當然可以啊!多個人保護妳也是好的!今晚可能很危險。妳要小心一點喔!」他伸出手,像摸小孩似的摸摸我的頭。

是的,今晚的通靈術是很大的關鍵,也許……將會是我葬命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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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通靈夜

從歐提米回家後,已經是下午一點了。
兩個貴人都找到,我瞬間放鬆不少。
心情一輕鬆,倦怠感便侵襲全身,我疲累的往床上一倒,很快入睡。
睡不到幾小時,我的手機響了。電話那端傳來的,是個陌生的聲音。

「請問是簡小姐嗎?我是阿龍的朋友。」

「喔!我知道。」

「我聽阿龍說過妳的情況,好像……滿糟糕的是吧?」

「是沒錯。」我苦笑。

已經威脅到我的生命了,這樣的情況不糟糕嗎?

「妳放心!我學通靈術好一陣子了!為什麼要叫通靈術呢?就是藉由通靈術來跟鬼魂溝通,藉以了解鬼魂的想法或要求。我們現在就是要知道那隻鬼到底為什麼針對妳,再去尋求解決的管道。」

「但是……通靈術不是國外的東西嗎?對台灣的鬼也有效?」

「簡小姐……」

「叫我小潔好了。」我還是不習慣他這麼禮貌的稱呼。

「喔!小潔!瞧我,都忘了自我介紹了!」他爽朗的笑聲傳來,聲音大到我得把話筒拿遠一點。

「我姓白,叫白如風,大家都說我人如其名,跟風一樣來無影去無蹤。妳叫我小白就好了,千萬別叫我小風,我寧願名字像狗也不要像個瘋子!」

我不禁被他的詼諧逗的輕笑起來。

「唉唷!扯遠了!回到正題。通靈術是從國外傳回來的沒錯,因為它的儀式是屬於西洋方面。但是我們中國也有類似的通靈術,例如問神、乩童,這些就是我們的通靈術。其實不管是東方和西方,這些和鬼溝通的管道基本上都是一樣的道理,妳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波長的關係嗎?」之前就有讀過類似的書,是一本以科學觀點來證明鬼的存在的特別書籍。

「嗯!答對了,妳很聰明!」他好像誇讚小孩一樣的誇我。

「鬼和人平時為什麼互不侵犯呢?就是因為鬼和人平常的波長並不一樣,人自然不會感覺有鬼的存在。但是一旦波長改變,頻率對到,就會看到和妳波長相同的鬼了。我想妳正是這種狀況。」

「但是這鬼對我有敵意耶!」

「這就是癥結所在了。妳沒有犯到它,它怎麼會對妳有敵意呢?我想唯一的解釋就是它把你們一家人當成入侵者。而妳是你們家人唯一和它波長相同的人,所以看得到它,而它也把妳當作敵人看待。我聽阿龍說,你們一家人搬進去現在這個房子快一年吧?」」

「對。」

「我想這個鬼應該是之前的屋主,妳知道你們現在這房子之前有發生過什麼慘案嗎?」

「這……」我想了很久。

我隻知道這棟房子已經將近幾十年沒人住。當初搬進來時,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氣打掃整理。若真有發生慘案,也是幾十年前的事,我怎麼可能知道?

「看來妳是不知道了。沒關係,今晚應該會有個答案!我現在告訴妳要準備什麼,妳馬上去買。晚上大概七點,我會和阿龍到妳那裡,到了後就要立刻準備通靈了。」

憑著小白開出的清單,我跑了好多地方,好不容易才買齊通靈儀式要用的東西。其中最怪異也最難買的是骷髏頭。不知道通靈儀式為何需要骷髏頭,但既然清單開了出來,我隻好盡量去湊齊東西,最後是在新堀江的一家整人玩具店買到一個假的骷髏頭。

當我回到村子,已經近七點了。天色已全黑,還刮起大風。在這樣的夏日刮起大風,實在是件詭異的事。雖然紓解了一點熱度,卻刮得我全身毛骨悚然。好險文宇已經在巷口等我,陪我一起回家。

七點整,阿龍和小白準時前來。還帶了兩個看起來很年輕的男孩。

「這兩個是我的學弟,因為通靈儀式需要一定的人數,我擔心人不夠,所以帶他們來湊人頭。」小白介紹著:「這位是阿奇,這位是阿輝。」

「妳好!」兩個年輕男孩對我頷首緻意。

一陣寒喧過後,我領著他們進來這棟詭異的房子。

一進到院子,小白就看著院子裡的桂花樹,若有所思的說:「真的是滿陰的……不隻這棟房子‧這棵樹也是。」

「怎麼會呢?」這棵樹可是我們一家人的最愛耶!

夏日的夜晚,在這棵開滿桂花的樹下泡茶聊天,是件非常享受的事,但它卻很陰?

我望著桂花樹,看著它濃密的枝枒,背脊莫名的發冷。

文宇擔憂的握著我的手,附在我耳邊問:「妳還好吧?我看妳臉色蒼白,還是算了,不要做通靈了。我覺得好危險!我擔心妳!」

「沒關係,我也想早點知道真相,畢竟這事關我的生命。」文宇的手好暖和,緊緊的握著我,讓我的害怕稍稍減少一些。是的,今晚是很大的關鍵,也有極大的危險。但是兩個貴人都在我身邊,應該會平安度過這一夜。

通靈儀式在客房舉行。因為這間房間是日式裝潢,沒有床,空間足夠擺放那些蠟燭。阿龍他們將蠟燭排成一個圓圈,我們六個人都進去圓圈裡。除了小白外,其他五個人圍成一個圈,盤腿坐在地上,手牽著手。小白則雙手捧著骷髏頭,骷髏頭上點了根蠟燭。我們和蠟燭圍成的圈形成兩個同心圓,中心點便是小白。

家裡的燈全部關掉,隻剩下蠟燭微弱的光影,照得我們的影子搖搖晃晃,更增添幾許詭異。

「我們現在要召喚鬼魂了,請大家閉上眼睛,什麼都不要想、也不要說話,靜待鬼魂到來。當鬼魂來到時,會有點靈動現象,蠟燭會全部熄滅,隻剩下我手上骷髏的蠟燭,這時就可以發問。鬼魂會附身在我身上,請記得,我是被附身的,若有什麼萬一,千萬不要傷害到我的身體。有什麼問題,阿輝和阿奇都會處理。」

小白交代完,便低頭開始念著咒語。咒語聽起來含含糊糊,倒有點像法文。氣氛異常的詭異。每個人都不敢說話,我還感到文宇的手有點發抖。我更是害怕。好後悔坐在門後。這門是日式拉門,因為怕風吹熄蠟燭,門窗全都關上。但是這拉門是毛玻璃,我總覺得門外有人在偷窺。我好怕鬼會穿透這扇門往我撲來。我的左邊坐著文宇,右邊是阿龍,兩個貴人在我身邊,卻止不住我因害怕而急速跳動的心臟。文宇的手突然變得冰冷,反而是阿龍的手溫暖且堅定的緊緊握著我的手。正當我全身打顫,想放棄這*的儀式時,一根在門前的蠟燭突然熄了。沒有一點風,很顯然的是靈動現象。
接著是下一根蠟燭,一根接著一根,有順序的熄滅。最後隻剩下小白手上的那根蠟燭了。唯一的一根蠟燭,光線照在小白臉上,投射出的是一張極度*的臉孔!他的眉毛以極其怪異的角度扭曲著,眼睛完全翻白,看不到黑眼珠。從他張開的嘴中發出深沉的呻吟聲。

「鬼上身了!」阿奇低聲的說。

小白全身抖了一下,手上的骷髏因而震落在地,最後一根蠟燭也熄了。隻剩下一片漆黑,和五個人的恐懼。

「請問……你是小白嗎?」阿輝怯生生的問。

小白沒有出聲,隻有痛苦的呻吟聲從他嘴中發出。

「你是這個家的原屋主吧?」

阿龍堅定且毫不害怕地發問:「為何要對這個女孩有敵意呢?你是不是要取她性命?你們有何冤仇,要這樣害人呢?」

沉默了好久,小白終於出聲了。

「我……不是……」這聲音不是他原本的聲音!而是極度低沉,帶著濃濃外省腔調的聲音。

「你不是要害人?那你是要要求什麼?有什麼困難我們幫你解決,不要找上無辜的人!」

阿龍十分勇敢,無所畏懼的說出我的疑問。

「要害人……是的…….害人……」

要害人?聽到它這樣的回答,我著急的眼淚都流了出來。看來它還是針對我。

「為什麼要害人?」阿龍也急了,急迫的問著:「她沒有對你做什麼啊!為什麼要害她呢?」

「……」

又是片刻的沉默。

我屏住氣息,等待著鬼的回答。

「我……」幾分鐘過後,它終於開口了,但是氣若遊絲。

不過聲音中還是透露著好大的壓迫感,緊緊的壓住我的心臟,讓我幾乎不能呼吸。

「桂……花……樹……」它說完這三個字,房間裡的蠟燭突然全部燃起,綻放出強烈光芒。我的眼睛一下適應不了突如其來的光線,瞇了一下眼。當我再張開眼睛時,被鬼附身的小白竟然張牙舞爪的朝我撲來!幸虧阿奇和阿龍往前將他撲倒在地壓制住。
我嚇得楞在地上,看著仍然不停掙紮的小白。他口吐白沫,眼睛翻白,但手仍不停往我這裡指。

「小潔……妳……」阿龍看向我,驚慌的說:「妳身邊……」

我還來不及反應,文宇就先大叫了一聲。我往他們的視線看去。天啊!就在我身邊,在我的左肩上,那個原該被握在小白手中的骷髏頭,卻浮在半空中,緊貼著我。

「啊~~」我慘叫一聲。

文宇急忙將骷髏拍落在地,然後抱住我安撫著。

「沒事沒事!小潔不要怕!我在這裡。」

我終於忍不住了,開始嚎啕大哭,失控的大叫:「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我做錯什麼了?為什麼是我!」

阿龍也過來,輕聲安慰:「小潔,妳別怕!別慌!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一點線索了,兩個貴人也找到了,一定會找到解救妳的方法!」

「我們知道了什麼線索?什麼都不知道啊!」

我絕望的說著:「這場通靈會,根本幫不上什麼忙!你說,有什麼線索?你說啊!」

「桂花樹啊!」

阿龍說:「鬼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妳家的桂花樹!我想關鍵就是那棵桂花樹了!明天早上,我們再過來挖桂花樹。」

「挖桂花樹?」總算感到還有一絲希望。我冷靜了一點。「對!我想桂花樹下一定埋了什麼!這就是解救妳的關鍵啊!」

「小潔,阿龍說的對,妳不要慌張,今天這場通靈會算是成功的!明天我一起過來幫妳挖。」文宇也贊同阿龍的想法。

「文宇……」我緊緊偎在他身邊,但是心,卻始終安定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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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窗外倒影

等小白清醒已經是九點多了。

他醒來後的第一句話,是看著我,沉重的說:「這隻鬼不好對付,是個厲鬼!我的力量壓制不了它,就連最後將它趨出我的身體,都花了我好大的力氣!」

聽到他這麼凝重的口氣,我更著急了,不知所措的問。「那現在該怎麼辦?」
「這……」小白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不是說好了明天早上來挖桂花樹嗎?」文宇依然緊摟著我,讓我發抖的身子能平靜一點。

阿龍瞄了講話的文宇一眼,不知為什麼,口氣有點不悅的說:「這樣好了,我們先回去,明天早上一起來小潔家幫忙挖樹。」

阿龍和小白、阿奇、阿輝一起走出大門。

「嘿!小子!你不走啊?」阿龍突然開口問抱著我不放的文宇。

「阿@@,我想要文宇陪我到我家人回來。」

我家人不知道要幾點才會回來,這段時間要我一個人待在家裡,一定會有危險。

「這樣喔!」阿龍再看了文宇一眼,然後認真的問我:「不用我們陪嗎?」

「不用了!等會我爸媽回來,我不知該怎麼解釋……畢竟……你們都是男人。」我爸媽很保守,當初跟文宇交往,也是以結婚為前提,他們才願意接納文宇,否則文宇根本不可能自由進出我家。
「那倒也是。好吧!我們明天見喔!」

「嗯!明天見。」

送走了阿龍他們,文宇和我進到客廳。

「我不太喜歡那個阿龍。」

文宇說:「感覺他有點不懷好意。妳確定他是另一個貴人嗎?」

「我當然確定啊!以各種條件來看,阿@@都符合啊!而且他們今天不是有幫上忙嗎?」

「我還是不喜歡他!」

文宇將我抱的更緊:「答應我,小潔,這件事過後,妳不能再跟他有任何聯絡!」我知道文宇在吃醋。他有時候會為我的男性朋友跟我生氣,但我反而享受這種感覺,能讓我感受到文宇對我的在乎。

約莫十點半,爸媽就回來了。我依舊選擇不把事情告訴他們,關於明天挖桂花樹下的事,我也以別的理由搪塞,隻是答應了他們一個條件:不能傷害到桂花樹。

當晚,我跑去妹妹的房間和她一起睡。昨晚沒睡好,照理說今天應該會很好入眠。偏偏今天的事給我的感覺太震撼了!讓我害怕的無法入睡。想到算命師,不知道他是否安然無恙?若因為給我忠告而害他有什麼意外,我會很愧疚的!我決定這件事過後,再回去新堀江看看那位老先生還有沒有去擺攤。

或許不該拖文宇和阿龍下水吧!讓他們牽扯進來,有什麼萬一怎麼辦?我不想看到任何人為了保護我而受傷,甚至喪命。會不會這一關根本無法安然度過?我絕望的想著。唉!要是文宇知道我這種想法,一定會大罵我一頓。決定不要多想了,趕快睡覺吧!明天還要起來做一堆事,現在什麼都不要想,保全性命是最重要的。我閉上雙眼,強迫自己入眠。好不容易睡著了,卻處在半夢半醒的狀態。

朦朧中,我瞄見窗戶外有人正在往內窺視。我起身一看,發現是文宇的姊姊文惠,令人驚訝的是:她是倒立的貼在窗戶上!不,正確來說,她隻有一顆頭探出來,倒掛在窗戶左上角的角落。她臉色蒼白,眼神茫然的直瞪著我,雖然感到詭異,但我卻不覺得害怕,也許是熟識的關係吧!

「文惠……」我喚她:「妳……怎麼會在這裡?」

文惠慢慢往下飄,倒立的浮在空中。她從窗戶細縫鑽進來,整個人像氣體一樣可以隨意改變形態。她靠近我,全身是血,一臉驚恐的看著我。「文惠,妳怎麼了?」我問。倒立的她,看起來好*。

「我……我也不知道……」文惠突然抽泣,她的聲音模糊,好似從遠方傳來的聲音。

「文宇……載著我……我醒來後……就在這裡了。我也不知道……」她說的斷斷續續,沒頭沒尾。

「文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正要下床,她卻整個人往後縮,好像有什麼不知名的力量在拉她。她張大嘴,雙手伸長,要我救她,我不過走近一步,她就以極快的速度抽離我身邊。

「文惠!」我大喊。

猛一睜開眼,才發現是在作夢。幸好是夢。我喘著氣,心跳還在猛烈的跳動,彷彿仍身處在夢境中。這個夢好*、好真實!莫非是文惠……

我想起身打電話給文宇,但全身都無法動彈,連翻個身都不能,手指動不了,甚至嘴巴都張不開,有股力量壓制住我。儘管從未有過這種經驗,但我知道我遇到鬼壓床了。

沒錯!的確是鬼壓床!我仰躺著,在我的正上方,有一團黑影,我看不清它的面貌,但憑那輪廓,我知道是那隻鬼。我想叫,無奈叫不出聲。不管我用了多大的力氣,身上卻沒有一個部位可以動。恐懼感佔領我的身體,我全身都開始冒汗。

我開始在心中默唸佛號,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這招好像有效,我開始唸佛號沒多久,手指可以動了,嘴中也能發出微弱呻吟聲。

我繼續唸,黑影隨著誦經聲慢慢消失,當它離去後,我終於可以翻身,但是全身還有麻痺的感覺。

我想要起身去拿手機,突然一陣濃濃倦怠感襲來,我的眼皮抵擋不住睡意,倒在床上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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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恐怖的眼神

可能是這幾天太累的關係,我竟然睡到中午十二點!若不是正午炎熱的天氣把我熱醒,我可能還會繼續睡。

今天該做些什麼呢?剛從舒服的睡眠中醒來,我完全忘了今天要做的重要事情。習慣的拿起化妝台上的手機,天啊!竟然有三十二個未接電話!我這才想到今天要做的重要事情。

完了!今天不是要挖開桂花樹下的土地嗎?我竟然睡到中午!文宇他們一定找我找的急死了。

我猜的沒錯,手機來電顯示全是文宇和阿龍的電話號碼,文宇的就佔了二十五通,

真是奇怪,文宇大可以來我家找我,怎麼只有打電話呢?

莫非是……

我想到昨天的夢,有種不好的預感,連忙撥電話給文宇。

「喂……」電話好久才接通,文宇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

「文宇嗎?對不起!我剛剛才睡醒。你現在在哪裡?」

「我……在醫院。」

「在醫院?」昨天的夢真的成真了!

我著急的問:「怎麼會在醫院?發生什麼事了?」

「我昨晚回家後,帶我姐去吃東西,結果在路上……發生了車禍!我沒事……但是我姐……她在加護病房裡。」

我的心臟狠狠震了一下。

昨天的夢,難道不是夢?而是文惠的靈魂出竅來找我?

「怎麼辦?小潔,我好害怕!我姐的情況不是很好,我好怕!好怕她就這樣……為什麼……為什麼受傷的不是我?」文宇的聲音哽咽,我知道他哭過了。

我急忙安慰他,儘管我自己也怕的發抖:「文宇,不要這樣說!文惠會沒事的,真的,她會沒事的!你在哪家醫院?我現在趕過去!」

「在長庚……妳來了後直接到腦神經加護病房,我就在外面。」

來不及化妝,我隨便紮了個馬尾就騎車趕到長庚醫院。在騎車到醫院的路上,我想了很多。文宇會出車禍,也許是我害的!

因為兩位貴人在我身邊,鬼無法下手傷害我,才會攻擊文宇,想一一擊潰能夠保護我的人!卻因此害了無辜的文惠。還有那位算命師,他也是為了救我,洩漏太多天機而遭到懲罰。已經有兩個人為我受過,我還要再麻煩多少人?是否該放棄和鬼對抗呢?
這是個厲鬼,我鬥得過它嗎?

我覺得好冤枉。只因為我們入侵它的地盤,就要這樣受到它的威脅嗎?還是有別的原因呢?眼淚模糊了視線,讓我看不清前方的道路。但我絕不能在這時候出事,我要弄清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鬼要這樣傷害我?甚至傷害無辜的人?我忍住淚,加快速度趕到醫院。

我沒來過長庚,更別說知道加護病房在哪了。但是冥冥中彷彿有一股力量,帶著我、指引著我到腦神經加護病房。

醫院裡的氣氛好沉重,這也是我不喜歡到醫院的緣故。這沉重的空氣到了文宇身邊,甚至變成凝重的黑色,層層圍繞著他。我不禁停下腳步,站在遠處看著文宇。他的頭埋在手掌間,雙肩無力的垂下,一向愛乾淨的他,此時的褲子、衣服卻全是血跡和污垢。他心中的悲痛我無法明瞭,我也不敢觸碰他的想法。因為我知道,文惠之所以會躺在加護病房裡,全是因我而起,文宇一定會對我有所責怪。我卻步了。

我最愛的男人就在眼前,他面臨的苦痛或許是這一輩子都無法忘懷,但自責的我卻無法上前安慰他。不過幾步的距離,對我來說反倒像是一條巨大的鴻溝,我無法橫越,也不知怎麼橫越。罪惡感讓我移動了腳步,我轉身想要回家。

「小潔!」文宇注意到我,叫了我的名字。

我不敢回頭,怕見到文宇責怪的臉。出乎我意料之外,文宇從後面緊緊擁住我。

「小潔……妳總算來了,我等妳好久了。」

文宇的聲音哽咽又沙啞,聽的我好心疼。我握住他的手,感覺他的手在顫抖。

「文宇,不要擔心,文惠會沒事的。」我們到加護病房前的長排椅子上坐著。

等文宇稍微冷靜了一點,我才開口問:「怎麼回事呢?」

「我也不知道……」文宇緩緩說著,或許是要回想車禍經過,他的表情極度痛苦:「凌晨三點的時候,我帶我姐出來吃宵夜,騎到大馬路上,我為了閃一隻貓,不小心……撞到了分隔島,我姐……就飛了出去。」

「貓?」心中不詳的感覺又浮現。

「對,一隻黑貓。我到現在都還記得,牠的眼神,好陰森……好詭異。」黑貓?!又是黑貓?!我想到之前那隻衝破玻璃死在我家客廳的黑貓,牠的眼神也是非常陰森。

我猜的沒錯,這一定是鬼要找文宇索命,卻找錯人了。我的手變的好冰冷,在醫院強烈的冷氣吹襲下,似乎連心都寒了。這隻鬼真的來意不善啊!不只我,連我身邊的人它都要一併帶走嗎?

「小潔,妳知道嗎?更詭異的是……」他正要往下說,加護病房的門卻打開了。

「探病時間到了,我們先進去。」文宇帶著我進入了加護病房。

從沒進來過這種地方的我,既好奇又驚恐的四處張望。這裡都是一些病入膏肓、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人,他們全身插滿了管子,都在等待著一線生機,等著是能轉入普通病房,亦或是進入太平間。這裡的人大部分都失去意識,有些是茫然的躺著,好似在睡覺;有些是發出痛苦呻吟聲和激烈抽搐的病人。

病房中的心電圖發出的規律心跳聲,更是讓我惶恐。文惠的病床在最裡面。

「天啊……」當我一看到她的樣子時,不禁掩面驚呼。

文惠整個人捲曲著,一頭長髮糾結成團,臉上滿佈傷痕,右臉頰還有處不淺的傷口。她全身都是管子,鼻管、胃管、點滴,連腳上都有管子。

「情況不太樂觀,腦中還有血塊。」醫生來到病床邊,看著病歷表,語氣平淡,非常公式化的說:「她的顴骨裂開,上牙齦斷裂,臉部挫傷嚴重,身體右半邊有極嚴重的撕裂傷。因為傷到腦神經,日後若是清醒,右半邊可能會有影響。」

「醫生,那她……清醒的機率大嗎?」文宇顫抖的問出這個答案會讓人難以承受的問題。

「這個……昏迷指數很高,我現在無法確切的給你們答案。腦中又有血塊,無法輕易開刀。我們會先觀察個兩天,若情況真的很糟糕,也許只能開刀將血塊去除。但假如熬過這兩天,可以不用動腦部手術,只要等血塊在腦中消去。畢竟腦部手術的風險很高,她現在又是昏迷的狀態。至於會不會清醒,只有靠你們在探視時間內盡量跟她說話,喚醒她的意識試試看了。」

「姐……」文宇難過的靠向病床,附在文惠耳邊輕喚。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若不是我帶妳出去,就不會發生這意外了!」

「文宇,不要這樣……」我站在床尾安慰文宇。

當我講完話,文惠突然全身抽搐一下,她的手以極度不自然的姿勢扭曲,雙腳、全身狠狠的震顫了一下。我嚇了一跳。

「她怎麼會這樣?!」

「也許她很痛苦……」文宇握著文惠的手,終於忍不住低聲抽泣。他一向很堅強,不會在他人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如今卻在我面前落淚。

我心疼的上前要安慰他。

正當我靠近病床時,文惠又開始抽搐,這次抽搐和剛才不一樣,她的身體激烈的顫抖,雙手在空中亂揮,嘴裡還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文宇著急的喊著:「怎麼回事?護士!護士!」就在護士趕來的瞬間,文惠停止了抽動。她撐起頭,直挺挺的看著站在床尾的我,她應該是昏迷的,卻眼神銳利的直瞪向我。被她的眼神震懾住,我不禁楞在原地,文惠的眼睛本來就很大,現在更是睜的如牛眼一樣,雙眼佈滿血絲。她看著我,久久不移開視線,我全身發冷,驚恐的和她對望。護士來了,要將她的頭壓到枕頭上,她的力氣卻奇大無比,護士怎麼壓都壓不下去。她的眼睛睜的更大,連眨都不眨一下。

「姐!妳怎麼了?」文宇搖著她問。突然,文惠大叫一聲,叫聲讓我嚇的癱軟在地。

她全身又開始激烈的抽搐顫抖,雙手雙腳不停亂揮亂踢,還將點滴鼻管都打掉。護士們冷靜的將她壓倒在床上,拿起針筒往她手臂注射。沒幾秒鐘,藥效發揮作用,她才慢慢冷靜下來,再度陷入昏迷。

文宇過來將我扶起:「妳沒事吧?」

「沒事……我沒事。」我無力的趴伏在他身上。經過剛才的驚嚇,我的手還在顫抖,雙腿發軟。

「別擔心,這是腦部昏迷的一種症狀。是神經反應造成的,沒事沒事。」護士安撫著驚慌的我們。真的沒事嗎?昏迷的人會有像文惠剛才那種眼神嗎?

她那充滿著憤怒、憎恨,簡直就是有自我意識的眼神令我膽戰心驚。直到出了加護病房,我的心跳仍然無法安穩。

「嚇到了嗎?」文宇見我蒼白的臉色和恍惚的神情,擔心的問。

「欸,是有一點。」

我不敢跟他講文惠起身看我,他可能也沒發現。

的確,他是站在床頭,而我在床尾,他無法看到文惠的視線,但我卻清楚的和文惠四目相對。

我無法理解一個昏迷的人為何會有那種眼神,也不能相信護士所說那是正常反應。

我想……唯一的解釋就是躺在床上的並不是文惠,而是被那隻鬼附身的文惠,

或許這也是她昏迷不醒的原因。

鬼藉由文惠的身體,表達它對我的憤怒和憎恨。

但我始終不懂,我和那隻鬼無冤無仇,

它怎能因我們住進了它的地盤這麼薄弱的理由就要奪我性命?!

「小潔!」文宇的呼喚打斷我的思緒。

「等下我要帶我媽去車禍現場檢查一下,我們要找回文惠遺落在現場的一隻鞋子。」

「鞋子?」我不解的問。

「我媽早上去問過三王公,祂是說,文惠的三魂跑走了一魂,那個魂附在車禍現場遺留下的東西。

我想只有那隻鞋了。要找到那隻鞋才能收回她的魂魄。」

文宇的媽媽很熱衷信仰,三王公是她常去問神卜卦的一間廟。

「是這樣喔……我可以一起去嗎?」這場車禍因我而起,我也想幫助文惠,讓她早日清醒。

況且我總覺得這場車禍並不單純,到了現場看看,應該能找出什麼端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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