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寂靜的庭院

一個很要好的朋友家裡有人去世了，他最近忙得焦頭爛額，每天都
是團團轉，於是我們幾個關係不錯的朋友一商量之下，決定去他那裡
幫著料理一些事情。

到了朋友那裡，周圍一片肅穆，外面依次放著不少花圈，上面寫
著許許多多的哀悼之辭，朝著裡面進去，就是靈棚了，看著這專業公
司搭的棚子，雖然沒有靈柩，但是那情形卻讓我想起了小時候一件事
情，本來是趨於忘記了的，確切來說，當時太恐怖了，我故意將這段
記憶抹掉，但是現在看到這情形，雖然不大一樣，卻把那段回憶勾了
出來，我不由得暗自心驚。

記得小時候，我是在農村裡面長大的，那個時候都實行土葬，基
本上家家戶戶如果有了上歲數的老人，都會準備壽材，而我又特別害
怕那玩意兒，但是有一次卻來了個近距離接觸，想起來也真是有夠嗆
的。

那個時候我大概有個十一二歲了，正是特別調皮搗蛋的時候，村
中有個死黨，他家裡的老人去世了，按照村子的習俗，家人在某幾天裡面將會全部離開屋子，到其他地方去住，整個房子留出來
，是給去世老人的魂魄歸來留個暫居地的，而老人的靈柩就是放在外
面的院子裡。

這天晚上，我依舊去找那個朋友玩，像是往常般地，我衝進了他
家的大門，正好這天大門沒有關，不過當我衝進去的時候，看到眼前
的情形，登時腸子都快悔青了，而我此時反應過來，今天晚上開始，
他們全家好像都出去了，看情形應該不會回來，而家中去世老人的靈
柩正好放在庭院當中的靈棚裡面，正對我面前的就是那口黑乎乎的大
棺材，隔得很近，因為我先前衝得太快了，以至於剎腳的時候為時已
晚。

那棺材停放在架子上，上面蓋著一塊繡著花紋的紅布，棺材前面
燃著蠟燭和香，兩旁放著紙人，紙人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都是畫出來
的，那白白的臉，血紅的嘴唇，沒有神光的雙眼，看起來十分陰森詭
異，我的心都要從嗓子眼裡面噴出來了，心中大罵自己，幹嘛跑到這
個地方來了？

當下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趕緊離開，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定
住自己的心神，儘量使得腦袋裡面不要存在著太多的雜念，心中隻是
不斷地念叨著「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這些平時聽得老人們念多了
，自然也會一點。

我不斷地往後退去，雙眼卻是死死地盯著那棺材，此時最怕的就
是乍屍，如果有一隻貓跳上去的話，多半上面的蓋子就會掀開，裡面
的屍體就會彈起來，以前聽其他老人們曾經說過類似的情況，我心中
唯一希望的就是別出現，那可就阿彌陀佛了。

天上月光皎潔，伴著閃爍的群星，那淡淡的光亮更是增添了這庭
院裡面的詭異氣氛，漸漸地有陣陣風吹來，我的心都在嗓子眼跟前吊
著，蒼天哪，大地啊，希望我以後再也別遇到這種情形了。

好在棺材一直都保持著原狀，似乎也沒什麼太大的異樣，而我也
漸漸地要退到大門邊上，隻要出了門，一切都平安了。

就在我要退出大門的時候，背後傳來聲響，那門竟然自動關上了
，我渾身的汗毛孔都豎了起來，心中不斷地詛咒這個老天，開玩笑也
不是現在啊。我轉過身拚命地砸門，哪知那門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應，
似乎關得更緊了，此時的我簡直想哭，可是哭也解決不了問題，我四
周打望，腦袋也跟著不斷地飛速運轉，必須要找個地方逃出去，而且
不能亂了陣腳，聽老人說過，你越是亂了套，鬼就越是要把你嚇個夠
。

我儘量保持著冷靜，隻見邊上的牆太高，而且牆面平整，有些滑
手，根本不可能爬上去，對了，牆角有一棵大樹，就從那裡去。

我正想著這些，準備拔腿衝向那個角落，但是突然之間，前方的
地面上出現了一些腳印，正好介乎於大樹和我之間，我嚇了一大跳，
登時止步，不敢再往前，那些腳印慢慢地朝著我這邊靠過來，我條件
反射般地往後退去。

很快地，地上的腳印越來越多，而且那些腳印紛紛朝著我這邊靠
過來，我嚇得就差尿褲子了，不過後來突然想起了什麼，好像說小孩
子的尿可以對付一些不幹淨的東西。

我也來不及多想什麼，索性站起，雖然兩腿此時還在不斷地得瑟
著，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然後對著逐漸靠近的腳印便是一泡尿，隨
後隻聽得一陣慘叫，這聲音十分可怖，像是有人被千刀萬剮的時候尖
起嗓子哀嚎一般，我聽得毛骨悚然，但是那泡尿依舊繼續，此時寒風
也吹了過來，刮在臉上，我心中的恐懼更是加劇，背後傳來「吱嘎」

聲響，我心一驚，趕緊往後望去，大門已經開了，此時不跑，更待何
時。

我撒開腿，沒命地逃了，就連褲子也沒有提上，就那個狼狽的樣
子衝回了家，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在床上用被子捂著，渾身不停地發抖
，母親見了我那樣，不斷詢問，我卻什麼都沒說，一晚上都沒有睡好
，接下來幾天，天天都做噩夢。

這件事情後來也不敢說，要是那家人知道我在那裡亂撒尿，褻瀆
他們的家鬼神靈，還不把我弄來大卸八塊才怪，而我家大人那裡同樣
也不敢說，要是說了，同樣也少不了一番「竹筍炒肉」。

我也奇怪，雖然小時候被關在停放祖祖的棺材的那間屋子的事情
一直都忘不掉，但是這件事情卻將其忘了個幹幹淨淨，可能是太恐怖
了，人有時候在某些情況下會對外界的刺激採取一些自我的保護，可
能將其忘記也是故意的。

不過這一回參加這個朋友家的喪事儀式的時候，我竟然想起跟先
前那個情形太像了，但是還好，這還是白天，等差不多了的時候，我
就找藉口，趁機開溜了，我想接下來幾天肯定會做噩夢，還得有幾天
很難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