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紫色的旗袍

一壺墨綠的乾燥茶葉被開水沖泡的一片片舒展在水中，泡出的淡綠色茶水倒進了三隻紫砂的杯中。

孫女奇怪的問奶奶。

「只有我跟你二人喝茶，為什麼要多倒一杯？」

「是你的表舅公遠道而來探望我，不送一杯茶水請他喝，就失禮於人了。」

孫女看著奶奶把多出來的那隻盛滿茶水冒著熱氣的紫砂茶杯端放在了空無一人的座位面前。

手機接收到一條信息，老爸看到了是女兒發過來的。

「表舅公兩年前就去世了，奶奶卻說他今天來探望她。」

下午外面的陽光燦爛，天氣晴好的萬里無雲，奶奶喜歡冬天坐在院子裡曬太陽，孫女幫她端送過去先前衝泡好的綠茶。

「奶奶，表舅公走了嗎？」

奶奶點了頭，閉目養神享受著陽光的溫暖。

孫女撤下了桌上第三隻紫砂茶杯，裡面的茶水未動一口早已經冰涼。

從廚房端了一盤點心送去院中給奶奶做下午茶點，剛走進院中就聽見了說話的聲音，以為是附近的鄰居看見院中獨坐著曬太陽的奶奶就過來聊幾句閒話。

院子裡卻只有奶奶一個人，對著空無一人站立的老桑樹下很高興的說著話，說到非常開心的地方還會哈哈大笑了起來。

「奶奶，你在和誰說話？」

「是隔壁的張老頭，我在和他說話啊。」

孫女轉身回到屋內，手機播通了老爸的電話。

「奶奶在院子裡跟隔壁的張老頭聊天，可是他一年前就因為手術失敗死在了醫院裡。」

老爸提前請假下班往家裡趕。

黃昏的餘輝中，奶奶對著老桑樹下揮了揮手，告別了孫女看不見的張老頭，起身返回到屋內的客廳裡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孫女在廚房忙碌著晚飯，老爸比平時提早了一個小時趕到了家，兩人隔著廚房的玻璃門看著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奶奶。

一直到飯菜端上桌子擺好，奶奶都是正常的看著電視，聽見孫女和兒子叫自己吃飯，她關了電視坐到桌邊卻叫孫女再去拿一副碗筷擺好，還叫兒子去取了放在廚房碗櫃中自釀的米酒斟滿一杯。

「這是爺爺要喝一杯酒。」

奶奶的奇怪老爸終於親眼見到，他相信了女兒在電話裡告訴的一切。

一頓飯吃下來，奶奶跟去世已經有半年的爺爺有說有笑，坐在同一張餐桌邊的父女二人直覺得脊背一片冰涼。

晚飯後奶奶習慣陪著爺爺出門散步消食，爺爺去世後她也一直保持這個習慣，出門半個多小時後奶奶散完步回來，進門就對孫女說衣櫃裡有一件年輕時候最喜歡的紫色旗袍，一定記得要在頭七那天燒給她。

「看大門外的街上有兩個男人，一個穿白衣一個穿黑衣，是來接我走的。」

奶奶躺在床上對替她蓋好被子的兒子說完這句話就閉上了眼睛。

半夜裡，不放心的老爸起床去探了奶奶的鼻息，早就停止觸到皮膚一片冰涼。

衣櫃裡真的有一件紫色旗袍。

孫女在頭七的夜裡和老爸一起走到大門外的街上，和元寶紙鈔一起燒成了灰燼，一陣陰冷的風吹過，漫天飛舞的灰燼中一個身穿紫色旗袍的年輕女人與他們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