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的夜晚總是漂浮著淡淡的寒意,在教研室累了一天,我頂著滿天星斗,有點神情恍惚的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道旁柳樹輕輕的晃動著沙沙作響,「見鬼,早知道白天不脫外套了」,我不由的縮了縮脖子加快腳步,任憑路燈將影子在路上拉長後又迅速縮短。突然一陣強勁的冷風吹來,我不由得一抬頭,「華蓋十六星……」我望著深邃的天幕呆住了,心底一陣莫名的不安,「好低的星位……」
「唰!」一道強光閃過,劉夢溪揉揉笑到僵硬的臉低聲嘟囔,「飛凝,還要拍幾張啊?」剛剛還笑意盈盈的陸飛凝放下相機臉就拉長了,「馬上離校了,生活了7年校園難道不值得多拍兩張嗎?」劉夢溪哭笑不得,「我同意,可食堂的自動扶梯上……」還沒等他說完,陸飛凝臉拉的更長了,「怎麼?不行?誰規定這裡不許拍?」,隨後音調一拉,「開——始——」劉夢溪咧著嘴像吃了黃連,「是……老婆大人」,然後一臉悲苦的低聲念叨,「新男人三從四德,老婆出門要跟從,老婆命令要服從,老婆撒嬌要順從……」
講到這裡我一抬手打斷陸飛凝,「那天是幾號?」她愁眉不展,想了半天才開口,「14號,我們上午碩士答辯,下午在學校拍照留念」,「14號……」我隱約想起那晚的星盤,連忙又問,「除了食堂,還去哪兒拍了?」她沉默了一陣開始掰指頭算,「校南門草坪、思源活動中心後面的小山和騰飛塔水池這三個地方。」我有種不祥的預感,「再沒去其他地方?」她重重「嗯」了一聲,我隨即又問,「大概什麼時候去食堂照的相?」陸飛凝面露難色,「師兄,我倆那天都沒帶手機,不知道幾點呀」,可旋即補充到,「不過天已經黑了,我清楚的記得月光從二樓窗戶照進來……」
聽到這裡我心裡涼了半截,「華蓋低垂、盈月、自動扶梯,怎麼都碰到一起了……」陸飛凝可能是看我表情古怪,她驚的眉頭一展隨即鎖緊,「皇甫師兄,到底怎麼回事兒啊?」我連忙擺手,「你別急,先把事情講完,獲得充分的資料,是我做出正確判斷的必要條件。」陸飛凝只好不情願縮了縮脖子又開口講,「第二天……」
第二天倆人繼續在校園裡拍照,劉夢溪有點怪,他精神異常的好,主動拉著陸飛凝到處照相,而在這之前可是陸飛凝死拖硬拽著他。陸飛凝開始很高興,時間一長就覺得不對勁,可劉夢溪卻一再說自己很好。接下來幾天,陸飛凝又發現劉夢溪眼神偶爾怪異,一改以往過去單純溫良的目光,變得有些迷茫,而且時不時就呆呆的盯著遠方。
說到這裡陸飛凝突然沉默了,我一邊聽一邊回想那晚華蓋十六星的星位,並未留意。她聲音突然一抖,「前天晚上……我發現……夢溪他突然……又冷又熱……」「嗯?」我連忙從漫天星斗中把思緒拽回來,「什麼又冷又熱?說仔細點。」陸飛凝身子不停抖,斷斷續續的說明了當時的情況。
前天晚上倆人吃過晚飯來到校園裡一僻靜的地方親熱。月光如水,將夜幕下的交大校園籠罩在一層曼妙的氣氛當中,倆人一個長吻後四目相對,劉夢溪輕聲耳語,「凝,嫁給我吧。」雖然陸飛凝明白求婚一刻必將到來,可真的到來時還是無法抑制內心的喜悅,她輕輕「嗯」了一聲就緊緊的抱住了劉夢溪。倆人沉浸在幸福感覺裡,誰都沒有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不知從何時起,陸飛凝感到一股刺骨的涼意從劉夢溪右手向上延伸,不一會就蔓延到他整條右臂。陸飛凝一個激靈,嚇得連忙後退一步,「夢溪……」她只叫出兩個字就呆住了,因為劉夢溪臉上的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迷離的眼神射出冷冷的寒光,肅殺的表情彷彿深秋飛舞的枯葉。只兩秒鐘,劉夢溪就恢復到以往的樣子,他不解的看著陸飛凝,「怎麼了?」陸飛凝渾身顫慄,「你……你剛才……」「我?」劉夢溪一臉迷茫,「我怎麼了?你幹嘛突然跳開?」陸飛凝陷入混亂之中,她連忙上前摸劉夢溪的右臂,結果卻發現沒有絲毫異樣,仍舊是她熟悉的那種溫暖。倆人因為這事兒鬧得有點不高興,回宿舍路上誰也沒再開口。
還沒等陸飛凝搞清楚這件事兒,劉夢溪就進了醫院。不過不是普通醫院,而是精神病院。昨天下午,劉夢溪同寢室的一同學慌慌張張打電話給陸飛凝,說劉夢溪正在做廣播操,趕緊讓她來。陸飛凝有點不解,劉夢溪沒事兒做操幹嘛?可就算做操又如何?幹嘛還讓她來?等她趕到劉夢溪宿舍那一刻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只見劉夢溪一個人站在宿舍中央,嘴裡大呼小叫,眼睛圓睜,面部肌肉痙攣,身體瘋狂的甩動,怪力無窮,誰都拽不住他。宿捨本身就不寬敞,他的胳膊和腿不斷的撞在床邊桌腳,不一會兒,殷紅的血花濺的宿舍到處都是。當晚,劉夢溪聲嘶力竭的喊著「我能飛到天上」被扭送到曲江醫院(西安市精神病院),陸飛凝又心疼又著急,想來想去總覺得事情有些怪異,經人介紹才找到了我。
「事情就是這樣了」,陸飛凝長出一口氣,身子隨之重重的靠在椅背上蜷縮起來。「你們運氣不好」,我緩緩移動了一下,換作另外一個常用的姿勢繼續沉思。陸飛凝沒想到我竟然說了這麼句話,驚的椅子一晃,「師兄,什麼運氣不好?」我卻沒有回答,「耐心點,我想先見見劉夢溪……」不告訴她是因為事情可能遠遠沒那麼簡單。
雖然我已有了心理準備,可見到劉夢溪的那一刻還是吃了一驚。病房裡,他一邊大幅度搖擺纏著繃帶的四肢一邊嘴裡唸唸有詞,完全沒有正常人的意識。旁邊的馮醫生介紹到,「間歇性躁狂症,可病因不明。目前表徵還是很嚴重的,我們只能每隔8小時給他注射5毫升苯巴比妥,否則他的身體撐不住這樣劇烈的運動。」我點點頭,「麻煩您多費心了,如果可能就儘量拉長注射間隔,這鎮靜劑副作用還是挺大的」。馮醫生點點頭,「請放心,我們會有安排的」,說著一笑,「你是不是學醫的?」我有點不好意思,「不是,我只是懂一點……」說著我看了劉夢溪一眼,不知何時他已經停止了運動,扭頭也看著我,眼光冰冷如電的,我不禁一凜,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這身體不是『他』的」……
「病因不明」,我琢磨著這四個字和陸飛凝走出醫院。陸飛凝低頭垂肩,腳步沉重的幾乎都邁不開,我見狀連忙笑道,「別急,咱們先找個地方坐坐吧。」我倆來到一個涼亭坐下,陸飛凝望著我,眼淚奪眶而出,「師兄……夢溪他……」我輕輕拍了拍她肩膀,遞上一張紙巾,「別急,凡事總有解法。你千萬要挺住。」陸飛凝好不容易止住抽泣,「師兄,究竟是怎麼回事兒?我該怎麼辦?」我眯著眼睛望望如血的殘陽,沉思片刻便開口講到……
劉夢溪表面上是間歇性躁狂症,實際卻可能是照相的時候犯了沖,因為他們犯了個大忌——在自動扶梯上照相。我估計還出了點其他事兒,否則不會又冷又熱,不過具體的情況還要進一步調查。
這裡我們先從康橋食堂的風水講起。從外部看,交大的康橋食堂一共三層,內部中空,頂篷玻璃透明,東西南北共四個門,其中東西為主,南北為偏。大門這樣的設計無論如何也不符合面南背北這種最佳明堂格局,因此讓康橋內明堂降了一個檔次,使得明堂對於內部陰陽二氣的控制力降低。風水學中,登山看水口,入室查明堂,講究的是陰陽二氣的分佈與流動的格局。廳堂之內,益聚氣、乘氣、順氣、界氣,避免死氣、煞氣、洩氣,可康橋內的明堂卻是面西向東的擰著,這使得康橋內部陰陽二氣混沌無序,陰陽不合。
此外,東西兩門門樓設計也有問題——兩門大小與等級雷同。當初我查看康橋風水時還一下無法辨別出東西兩個門哪個才是風水學上的正門,後來還是查看了周邊的格局才明確。原來康橋建在一個東高西低的緩坡上,西邊是個小廣場,東邊緊鄰一條林蔭大路,風水學上講究正門抱陽而後門負陰,廣場是藏陽氣的地方,因此西門理所當然成了正門。正門後門無主次之分,這就使得正門流入的和諧的陰陽二氣無法在室內保持,都順著後門瀉出,違背了正門應大氣磅礴,後門應小巧精緻這樣的原則。
《葬書》有云:「風水之法,得水為上,藏風次之。」康橋內部中空,光線直接從頂部射入,自然採光效果不錯,然而卻沒有水池將光線收攏,如果能在一樓再建一個水池則內部風水將大為改觀。門庭設計的不合理也造成內部僅有的、和諧的陰陽二氣也從後門瀉出,不但如此,瀉出的時候還夾雜著食堂特有的煙火之氣,而煙火之氣,主燥主烈,因此很多人在食堂發現自己諸事不利,且心煩意亂一刻也不願意多呆。總的來說康橋食堂深受建築實用主義之害,搞的風水及其糟糕。
康橋怪異糟糕的風水也連帶著學生宿舍東4也受到影響,很多人都說東4風水很不好,經常有人從上面跳樓。其實我看過東四風水,單獨來看沒什麼大的問題,如果周圍沒有康橋和醫院也就沒什麼了,可偏偏建在康橋東邊。更糟糕的是該樓一個主要入口面對康橋東門,也就是明堂背後的後門,混雜了燥烈煙火之氣的不協調的陰陽二氣從這該門湧出直接灌入東4,更糟糕的是東4又緊鄰醫院,受到醫院固有的陰沉之氣的影響,使得東4腹背受敵。住在東4的學生,意志薄弱者便深受其害,從而造成悲劇的發生。現在東4改名叫東21,在我看來卻無濟於事,還不如在東4入口放一個裝飾性的屏風或者花崗岩石,這樣擋擋從康橋流出的混沌的陰陽二氣。
回到正題。康橋糟糕的風水直接導致一個後果,那就是內部「藏污納垢」,這「污垢」一般人眼睛是看不到的。而自動扶梯是這棟建築物主要組成部分當中唯一活動的,也就是說,自動扶梯是攪亂「氣場」的東西,因此這些「污垢」特別偏愛這些地方,外加盈月陰氣最盛,「污垢們」更容易在外活動。而拍照,普通人看來司空見慣,可在通曉陰陽的人眼裡就意義非凡。過去人說拍照能把人魂魄給攝走,其實這話一點不為過,不過倒不是被攝走,而是魂魄從身體裡被嚇出去,也就是傳說中的「離魂」。閃光燈一閃的瞬間其實人的魂魄在身體裡不穩的,會晃蕩兩下,彷彿有風吹動一棵樹,樹冠會晃蕩。如果風過猛或者樹根不穩,則很容易被吹斷,人也是這個道理,幼兒和有病之人就最好不要用閃光燈照相。不過按照陸飛凝的描述劉夢溪的情況還更複雜,這也正是我當初想不通的地方。我說他們不走運是因為那晚的星盤也怪,華蓋星很低,我拿紫微斗數算過劉夢溪,發現他命宮裡天同星和華蓋星坐鎮。天同主他是個天性純良沒有心機人,而華蓋星則說明他一生要受這顆福星庇護,若逢華蓋低垂則很有可能碰上不好的事情。
當我在醫院見了劉夢溪後,心裡有了進一步的猜測——劉夢溪不但丟了魂而且還被「東西」附身,這是一種及其麻煩而且危險的情況,但是目前沒有任何證據。陸飛凝聽到這裡嚇的睜大眼睛一動不動,身子漸漸開始發顫。我看不好,連忙補充道,「飛凝別急,劉夢溪夫妻宮和朋友宮都非常不錯,而且身宮中紫微高照,這都預示他能在朋友妻子的幫助下化險為夷的,我們先回去再作打算……」
還沒等我想出所以然,過了兩天就又出事了。電話裡的陸飛凝急得快要哭出來,說醫院說讓她無論如何都要把劉夢溪接走,說實在不能留了。我趕到醫院的時候陸飛凝正在和馮醫生爭吵,看她情緒激動,我連忙拉過她,「馮醫生實在對不起,我這師妹年紀小不會說話,有什麼事兒您給我說,究竟出了什麼事兒?」馮醫生面色不好的答到,「算了,沒關係,不過今天你們一定要把劉夢溪弄走,他太危險了。」我有些不解,「您能說得詳細點嗎?他到底怎麼了?」聞聽此言馮醫生卻是身子一震,勉強一笑道,「沒……沒什麼事兒,就是我們這裡醫療水平不行,怕耽誤他的治療。」
我微微一笑,「馮醫生這樣吧,您也別急,我去和師妹商量一下再說」,說著把陸飛凝拉出辦公室。在走廊上,我輕聲耳語,「飛凝,你先在這兒呆一會兒,我再去問問馮醫生,肯定另有隱情。」回到辦公室,我輕輕嘆了口氣,「馮醫生,劉夢溪挺可憐的,家在農村的父母好不容易供出一個大學生來,眼看著就要工作了卻出了這麼檔子事兒。我們暫時還沒告訴他們,他們要是知道會傷心死的。」馮醫生也跟著嘆了口氣,「我們也知道,不過這裡的醫療條件實在……」說著面露難色,我搖搖頭語氣盡力平和,「馮醫生,這裡條件是全西北最好的了。您能不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馮醫生盯著我看了好幾秒鐘,突然長嘆一聲雙肩卸了下來,「說了你也不信。」我一看有門,連忙緊逼一步,「您說您說,如果我不信就立刻把他接走。」可馮醫生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搖著頭嘆了一口比剛才還長的氣,「不知道,說了也不知道」,說著拿起聽診器就往外面走,我一下傻了眼,不過他走到門口扭頭說,「你要是有興趣就今晚跟我一起值班吧……」
我找個藉口把陸飛凝打發回學校一個人留在醫院。午夜,病房外的走廊籠罩在一層怪異的寧靜之中。我和馮醫生坐在辦公室裡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到了凌晨1點,他帶著我去看劉夢溪,途徑一間間病房的門就好像沉睡中怪獸的大嘴,讓我覺得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它們吞掉……
來到劉夢溪病房門口我們並未進去,馮醫生指指門上的玻璃窗,我順著探頭屏住呼吸看過去。窗戶的窗簾只拉了一半,沒有月亮,可微弱的星光也足以把裡面的情況看的一清二楚。劉夢溪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突然,他從床上坐起並下床,接著做了一連串怪異的動作,先是伸胳膊伸腿,接著走了兩步來到窗前彎腰曲背雙手忙活半天。一會兒他又走到床的附近「坐下」,之所以是「坐下」是因為他屁股底下壓根什麼都沒有!可他坐的是如此之穩,讓我無法相信他屁股下沒有東西。我看的冷汗直冒,沒想到讓我更吃驚的還在後頭。一會兒他站起又「坐下」,反覆好幾次。然後不知為何,站起來後很緩慢的在地上挪步子,好久才停,一動不動,突然直挺挺倒了下去,頭磕在地上「咣」的一聲。我嚇得忙想推門進去,可馮醫生一把拉住我,就在我一愣的功夫,劉夢溪搖搖晃晃又站起來了!我嚇的目瞪口呆,眼睜睜看他又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回到辦公室馮醫生第一句話就是,「第一天晚上來就發現了,我們以為是繼發性的,沒辦法,只好加註一次苯巴比妥,8毫升,這麼大劑量的注射早就應該進入深度睡眠了,你也看到了,一點效果也沒有……」說著很沮喪的搖搖頭,「再這樣下去磕都磕死他了。」我聽了呆呆愣在原地,「夢遊?不對,8毫升都要死人了,可不是夢遊是什麼……」
當晚胡亂睡了一覺,第二天我早早起床回學校找陸飛凝商量,陸飛凝聽完我的描述早都嚇得沒了主意,萬般無奈她只好打電話給劉夢溪父母。而我一個人在校園裡轉悠,滿腦子都是昨晚劉夢溪那怪異的行為。突然身邊走過一個背書包的學生,我腦子裡突然一亮,彷彿打開了一扇窗,「沒錯,果然是鬼附身……」因為我明白了劉夢溪那些怪異的活動,那是「它」在重複自己死的前的行為……
我找來陸飛凝講了剛才的想法,陸飛凝似懂非懂的看著我,我只好一邊比劃一邊解釋,「你看,他從床上起來伸胳膊伸腿,這是在穿衣服,然後走了兩步彎腰這是在刷牙洗臉。」我模仿這劉夢溪挪著步子,「這是在走路」,陸飛凝問道,「去哪兒?」我接著半蹲下來,「去上課,你看,這個動作是他到了教室坐下來上課。」然後站起又蹲下反覆好幾次,「這是上課下課,最後……」說著又模仿他挪步子,「去了某個地方,然後……」說著往前一倒,「沒錯,去了樓頂,跳了下去……」
講到這裡我自己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陸飛凝更是驚詫不已,她問道,「師兄,知道這有什麼用?我們怎麼救夢溪?」我微微笑道,「很有用,我知道該怎麼救他了」,說著伸出兩根手指,「第一,請走他身上的這位仁兄,第二,找回劉夢溪的魂魄。」聽完我的話陸飛凝仍然眉頭緊鎖,「師兄,你說的太粗略了,具體怎麼請啊?還有,到哪兒去找夢溪的魂魄?」我很有信心的晃晃腦袋,「驅鬼的事兒咱做不了,不過有人能做」,說著我站起來指指康橋,「你倆在那兒照的相,那他的魂肯定也還在那裡,飄不遠的……」
事不遲疑,我倆立刻把劉夢溪弄到八仙宮,由於無法控制其行為,所以只能不停的打鎮靜劑,這讓劉夢溪一直處於昏迷狀態。我把他扶著躺在床上,離封真人立刻準備了各種法器開始驅鬼。只見他挑起一張黃符在蠟燭上點燃,嘴裡唸唸有詞的浸滅在一盆狗血中。接著迅速從背後抽出一雙漆成紅色的筷子,在狗血裡蘸了一下夾住劉夢溪右手中指輕輕一提,嘴裡喊了聲「走!」,只見一小團白影飄出,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就拿出一個手掌大的小香爐將白影倒扣在香案之上。
前面一段我都懂,真人燃驅鬼文符浸在狗血裡,然後用筷子蘸了下把附在劉夢溪身上的鬼夾了出來,不過為什麼又那個小香爐扣住我就不明白了。還沒等我問,卻聽他開口吩咐旁邊一個小道士,「去大殿準備一下,一會兒我要超度他。」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要做好事。真人轉頭又拿出兩個小鈴鐺交給我,「這是引魄鈴,你倆一人一個,見到他的魄就晃一下,魄就自動跟你來了」,說著一道黃符封住劉夢溪腦門,「切記,務必在今晚丑時前把他的魄找來,否則他就只能這樣躺著了……」
「魄?」我和陸飛凝幾乎同時叫出來。「對」,真人點點頭,「人有三魂七魄,魂主精神思想,魄主身體行動,你們剛才一講我就明白了,劉夢溪其實只丟了一魄,不過同時又被怨鬼附身,雙方爭奪身體,所以才會如此怪異。」我倆方才恍然大悟,臨出門真人又叮囑到,「萬不可大聲呼其名諱,否則很容易嚇散他的魄,要是嚇散可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走在路上悶聲不語的陸飛凝突然開口問道,「師兄,我們怎麼看到夢溪的魄呢?他的魄是什麼樣?」我一笑,「具體魄是什麼樣我也不很清楚,不過應該很容易分辨,否則離封真人一定給我們說清楚的,至於怎麼看到魄……」,我給她講了一個《洛陽異聞錄》裡記載的故事,「某甲,酒於友宅,甚歡,不覺天晚,力辭歸家。未及雨至,藏於簷內,霜秋夜寒,甲遂環抱雙臂,左手搭右肩,右手搭左肩。忽見街市人影憧憧,近,倏而不見……」
「左手搭右肩,右手搭左肩」,陸飛凝睜大眼睛,「意思就是把胳膊交叉抱起來?」我點點頭,「沒錯,人身上有三把火,雙肩兩把眉心一把。因為這三把火一般的鬼才不敢靠近現形」,說著我做了個樣子,「如果我們把雙肩的火遮住,只留眉心一把火,就能見到平時見不到的東西。」「為什麼留一把?」陸飛凝追問道。我補充道,「很簡單,必須要留一把,否則容易鬼上身的」,說到這裡又想起一點,「對了,找到劉夢溪後,除了不能叫他名字外,還千萬不能把手從肩膀上拿下來,否則三把火齊冒就會又把他的魄嚇跑了。」「那……」陸飛凝面露難色,「怎麼晃鈴啊?」我也一怔,「是啊……」
過了晚上十點半整個康橋才空無一人,此時距丑時(凌晨1點)不到兩個半小時,除去路上一小時,真正的時間不到一個半小時。我和陸飛凝分頭摸了進去,她從西邊往上找,而我從東邊往上找……
我以為很容易就能找到,然而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我倆在食堂裡轉了將近一個小時卻連個鬼影兒都沒見到,期間還因為雙臂抱在肩頭失去平衡摔了幾跤。「師兄,怎麼找不到啊?」陸飛凝急得直跺腳,而我也已經滿頭汗了。「哪裡不對呢?」,我苦苦思索那個故事的每一個細節,「酒?寒冷?還是……」「雨!」我突然想到這個,「對,應該是這個!」我連忙拉起陸飛凝衝到洗手池,「快,把手弄濕,水火相剋……」
原本熟悉的康橋霎時換了一副模樣,黑紅色的煙塵如同張牙舞爪的火龍,扭曲著從食堂灶台冒出來,在一層二層食堂天花板上凝聚成濃濃的一層,接著又從天花板溢出匯聚在康橋中空的頂篷,「好強的燥烈之氣」,我邊想邊雙手交叉按著肩膀往二樓走。沒想到從二樓學生用餐的地方看整個康橋內部更是地獄般恐怖,正門湧進的青白色氣流與黑紅色的燥烈之氣翻滾著交匯在一起,然後又順著後門奔湧而出,我方佛隱約聽到「轟轟」的聲音,有種站在倒掛的瀑布前的錯覺……
二樓天花板上不停的滴下黃色粘稠的液體,看上去很像肥膩的脂肪油。而我們天天用餐的桌子上和椅子上到處都是長相奇怪的單眼老鼠,血紅色的眼睛長在額頭上,身上綠色的短毛裹著籃瑩瑩的爪子和尾巴,正用同樣籃瑩瑩的牙齒不停的咀嚼著桌上和地上一堆一堆冒著白煙的東西。我忍著噁心看了一眼,好像是我們平時吃剩的食物殘渣。我開始擔心陸飛凝,望了眼對面,估計她還沒來得及叫就已經嚇暈了,如果是這樣,那就得我一個人尋找劉夢溪了。想到這裡我加快腳步,穿梭在這群怪老鼠和黑紅色的煙霧中,努力睜大眼睛四處尋找。可找遍了我這邊,卻沒有任何發現,正打算去另一邊,突然聽到一聲輕微的「鐺啷」我一驚,這正是引魄鈴的聲音!「太好了,找到劉夢溪了……」
我看到陸飛凝的時候她正雙手按著肩膀,雖然滿眼驚恐,卻仍慢慢的往樓下走,同時嘴裡叼著鈴鐺正一下一下晃,「鐺啷鐺啷」的聲音雖不大,在這靜謐的環境中卻格外清晰。在她身後跟著一個身影,虛晃著跟著鈴聲往前飄,靠近了我才發現他竟然沒有嘴巴、鼻子、眼睛和眉毛,只有一雙耳朵……
幸好是午夜,我倆怪異的走路姿勢才算沒嚇到人。中途我倆輪流引著劉夢溪的魄,一路順利的到達八仙宮。隨後離封真人將這一魄打回軀體,劉夢溪這才轉危為安。整件事情到了這兒就算結束了。
事後陸飛凝告訴我,她當時也幾乎要暈倒,不過為了夢溪也就豁出去了。她走到二樓收殘食盤的地方,隱約看到一個人面對牆站著一動不動,走進看清了才發現很像劉夢溪,於是就壯著膽子晃了晃鈴,那人立刻轉身,可樣子嚇的陸飛凝差點把鈴鐺掉在地上,是劉夢溪,臉上卻只有耳朵,沒有其他器官。後來我為此向離封真人求證過,他告訴我魄的確是這樣,每一魄都是殘缺不全的,不過這樣七魄組合在一起才能發揮作用。
不過這件事情還是有了後遺症,那恐怖噁心的場景讓我整整一個月都沒再進過食堂吃飯。「哼,這噁心的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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