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和往常的很多天一樣,沒有什麼特別,上班,下班,乘車,回家。近秋的天黑的很早,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忽而覺得今天的天黑得異常,剛入昏暮就有了些許夜深露重的味道。我竟有些心驚膽顫。
「奇怪了」,我低咒一聲,加緊腳步往前走。
一陣似霧似沙的風颳過,我隱約看見身前方一抹人影。是媽媽。
霎時千般情景轉過心間。媽媽怎麼會這個時候過來,也沒有通知我一聲。是家裡出什麼事了麼。
這一聲媽媽還沒叫出口,電光火石間,媽媽忽而向我跑來。
我還沒來得及弄清楚她手舞足蹈的在比劃什麼。只覺得耳邊鳴笛聲氣流聲尖叫聲探照燈聲影重疊。光聲錯位。明暗扭曲。
我真的不清楚迎面撞來的汽車從何而來。為何帶著那般的冷冽與決然。那速度太快,快的讓我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快的更讓我來不及推開更早迎面撲來的媽媽。
快的只剩下那一瞬間的感覺,竟不知自己是生是死。眼睛混沌不堪,淚霧迷濛一片。竟,感覺不到痛。只有彷彿可以滅天毀地的恐慌。之前的心驚膽顫竟全是鋪墊。
不知道這和其他的車禍現場是否一樣,只是我的耳邊突然空靜了下來,像死一般的沉靜。是,像死了一般。我一驚,不可能啊,我意識已漸漸恢復清明,並沒有陷入不省人事的境況。只是周圍漆黑一片,好像車子,行人都被嵌入夜色裡。
直至感覺身體越來越輕,漸漸上升,就似只剩下從身體裡剝離出的靈魂,魂魄,意識一般。我才想到,竟沒有任何的疼痛之感。怎麼會這樣。我低頭俯身向下看,人影綽綽。畫面有些支離破碎。隱隱約約看見自己躺在地面上,氣若游絲。旁邊躺著護我在懷的媽媽。
我緊張起來,媽媽,媽媽。
我是已經死去了麼。身體越來越輕,已經渾然無形。
飄飄蕩蕩,似要陷入無知境地。不知身在何處,會往哪裡,心裡便更加絕望起來。
我前天還和家人們一起吃飯聊天,昨天還和朋友們約好週末逛街。明明前塵還歷歷在目,可怎麼會竟在這眨眼一瞬,全化為雲煙。想做的事再也不能做。想見的人再也見不得。
」跟我走吧「。有隔世之音響起,清清冷冷,我僅剩的魂魄都不禁一抖。是要去哪裡。
此時我側身回望,發現媽媽竟在我身右,拉著我的手,輪廓漸漸明晰。我激動的叫了聲媽媽,聲音從四面八方聚中,空洞而毫無生氣。媽媽,媽媽。分秒前的記憶全速回籠,感知酸楚而難過,媽媽竟同我一起離開人世。
不好,不好,媽媽是為了救我而死。她怎麼能如此為我。
還好,還好,成了魂魄,媽媽還護在我身邊。
媽媽,我聲音顫抖的厲害,一節一節的斷在空氣中。
媽媽似有感應般的,緊了緊握著我的手。對我露出了安撫的笑。
我已經從最初的恐慌中平靜了下來,竟覺得好笑,原來,人死後真的會變成孤魂野鬼。飄飄蕩蕩的無所依附,更可笑的是,我竟眼睜睜清楚地看著發生的一切。
「快走……」帶著不耐的聲音再次響起,牽引著我們走向未知的末世之地。
眼前冥光一現,我們彷彿被吸進了更大的漩渦之中,離我所熟悉的世界越來越遠。畫面更迭,眼前便是一間破舊的屋子,像間荒廢已久的教室,青磚灰瓦,斷壁殘垣,死氣沉沉。我看見周圍好多人,不,怎麼會是人,明明都是些冰冷的魂。三三兩兩,結伴成群。
「歡迎來這裡,新來的。」聲音再次響起,我順聲望去,屋子裡的前方站著一抹黑影,面色僵硬,神態肅穆。雖然全無前世電視裡看的牛頭馬面鬼差魂衛的獠牙青面,只是短髮黑衫。但還是讓我想起了電視裡負責抓人魂魄的黑白無常。
周圍光線昏暗模糊,只有偶爾不知從哪冒出的亮光。那般孤注,那般絕望,好像馬上就要被這永夜吞噬,我亦覺得無法動彈,一點一點被陰寒埋葬,活不了,也回不去。原來前世所說的不可能,竟是在這般無能為力的境地裡。
黑無常緩緩開口,告訴我們呆在這裡的規章制度,隨著他的講解,眼前又出現類似古代集市的畫面。
「你們可以在這裡買東西。但是……」黑無常暗啞的聲音再次響起,「但是,東西很貴。」
此時,站在我旁邊不遠處的一對母子竟有些雀躍。小男孩踮起腳扯住媽媽的衣角,帶著彷彿再也不用受人欺負的喜悅,輕輕的說,「我們有錢」。我細細一看,他們手裡竟拿著厚厚的一疊……冥幣。
我轉頭看向一直拉著我的媽媽,媽媽說,「沒事,他們會燒給我們。」
我眼淚一陣翻湧,一股疼痛之感從四面八方襲來,講不清痛在哪裡,因為講不清心跑在哪裡。
他們,我的家人,朋友,你們有沒有發現,我已經離開了,不在了。再也無法和你們見面,再也無法和你們聊天。還有爸爸,他呢,我們都不在了,他該怎麼辦。
媽媽握著我的手一陣輕顫,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竟是竟是,親人在世間的情景。大姨,二姨,四姨,小姨,舅舅,爸爸在嘶聲痛叫,嘶聲痛哭。我知道,任他們拚命的喊,拚命地喚,我們也回不去了。他們在燒錢給我們。明亮的火光,燃燃盡燒,燒盡我們的餘溫。
我再也無法控制,撲進媽媽懷中嚎啕大哭。媽媽也輕聲抽泣起來。怎麼會變成這樣,好端端的我們卻在瞬間,在瞬間就與陽永隔,萬念俱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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