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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旅行結婚

我一直認為,每個人,每一天,都應該小心翼翼地活著,因為,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

他們也不例外。

他28歲,她26歲。就在幾個月前,2006年6月6日,他們登記結了婚。他們對未來的生活充滿向往,首先,他們期待的是一次浪漫的新婚旅行。

她要把旅行的目的地定在香格裡拉,因為那裡應該最浪漫。

他要把旅行方式定為自助徒步穿越,因為那樣的二人世界才最刺激。

冒險沒有什麼不好,婚姻本身就是一次冒險。

"太陽最早照耀的地方,是東方的建塘,人間最殊勝的地方,是奶子河畔的香格裡拉。"自從英國人詹姆士的小說《失去的地平線》問世半個世紀以來,作品中所描繪的香格裡拉就引起無數人的神往。

雪山、冰川、峽谷、森林、草甸、湖泊……風吹草低見牛羊。

天當房,地當床,四顧無人,激情難擋--新婚的他們多麼渴望。

於是,兩個年輕人在單位請了婚假,滿心歡喜地背上了大大的背包,裡面裝了帳篷、指南針、地圖、瑞士軍刀、罐頭、水等等旅行用品,為了防止旅行途中沒處刷卡,他們當然還帶了不少錢在身上。一切妥當後,他們朝目的地進發。

一個晴朗的中午,旅行社的大客車把他們放在了雲南境內的一個荒涼的小鎮子上,一個長著落腮胡子的隨車導游對他們說,到了,這裡就是離香格裡拉最近的地方。

他們下了車,看著大客車逐漸遠去,縮成一個白點,他們興奮地擁抱在一起。

"從現在起,這世界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他說。

這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這話說起來有些誇張。但是,荒涼,這鎮子確實荒涼,一個靠近旅游區的鎮子,居然人會少得可憐。

不過,過於興奮的他們來不及想到這些,他們緊緊攥著手,先朝幾處破舊的房子走去。

他們是想打聽去香格裡拉的路。

但是,緊接著他們就發現,根本聽不懂當地人的方言。

這多少讓人有些沮喪。他只好攤開帶來的地圖和指南針,辨別位置和方向。在這種時候,這無疑是男人的職責。

但這時他又發現,這比例尺過小的地圖上,根本沒有標注這小小的鎮子,他根本搞不清自己身在何處,又怎麼會知道接下來的路?

日當正午,他瞇縫著眼睛看了看四周,好像哪個方向都對,又好像哪個方向都不對。

"到底應該怎麼走啊?"她有點不高興了,扯了扯他的衣袖。

"就那邊吧,沒錯!"他堅決地說。

其實,他哪裡知道什麼路,只想賭一把。他想,大不了真走錯了,這裡也是四處美景,隨遇而安好了。

太陽的熱度在他們一下午的步行中一點點消耗殆盡,當傍晚來臨的時候,他們兩個已經和忙碌了一天的太陽一樣筋疲力盡了。

但是幸運的是,他們好像真的走對了方向。因為他們發現,隨著路徑的深入,眼前的景色變得越來越美,和他們想象中的畫面一一對應。

遠處的雪山、冰川、峽谷,近處的森林、草甸、湖泊,風吹草低……但是……不見牛羊……
這時候他們才意識到,他們來到了一個無人的荒野。

天漸漸黑了下來。四周有些微涼。

沒有人,自然就沒有燈。他們兩個趁著天沒完全黑,點燃了一堆火。接著,他們在旁邊支起帳篷,拿出簡單的旅行食物,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不知不覺中,地球那巨大的陰影很快就完全吞噬了他們兩個渺小的身影。

剛剛折下來的樹枝裡還有水分,因此火堆裡的火燒得不是很旺。

他邊吃罐頭,邊用嘴朝火堆裡吹氣助燃,同時又扔進去幾根樹枝。火光晃得他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的。

忽明忽暗裡,她突然低聲說了句:"親愛的,你說這裡……會不會有狼?"
這一句話說得他打了個激靈。

"別亂說,這兒連只羊都沒有,哪來的狼!再說就算有也不怕,狼怕火!"他這樣回應。實際也是給自己一個心理安慰。

新婚旅行的第一餐晚飯很快吃完了,兩人吃得快極了,沉默中誰也沒說一句情話,毫無情調可言。

實際上,兩個人的心裡一直在打鼓。看看近處,再看看遠處,那火光根本照不到多少地方。

四周太靜了,這讓人有些心慌。有時候沒來由地刮起一陣夜風,四周的草齊刷刷地趴倒,發出"簌簌簌"的響聲,似乎裡面伏著什麼東西,正在一步一步蹭過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然後平躺在地上,想讓自己放松一下。

這時,他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第13節:旅行結婚(2)
對了!頭頂上居然看不到星星和月亮!

他懷疑是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還是沒有!

是烏雲擋住了?什麼時候變天了?

正遲疑著,一道紫色的閃電無聲地橫貫整個夜空,緊接著只聽"喀嚓"一聲,一個雷就炸響了。

她"啊"地一聲尖叫了起來,撲到他懷裡,他也被這突然的變故驚得不輕,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豆大的雨點就辟裡啪啦砸了下來。火堆裡的木炭傳來急促的"滋滋"響聲,但是沒過幾秒就沒聲了,完全滅了。

他們兩個抱起東西,幾步沖進小小的帳篷,一把拉上門拉鏈,把手電筒系在帳篷上,靠在一起,聽外面的炸雷響成一串。

"別怕別怕,過一會兒就停了。"他說得自己心裡都沒底。

她一句話都不說,不知是冷是怕,渾身抖成篩糠。

沒過多久,時間就證明了他的話是錯的--那雨沒有半點要停的意思。天好像缺了個口子,墨汁一樣的雨水就從那口子裡沒完沒了地傾瀉出來,和著一聲聲炸雷,直直地砸在他們那頂小帳篷上,打鼓一樣發出轟隆隆的巨響。他們嚇得氣都喘不勻了,感覺那小帳篷連同他們兩個,會隨時被一道閃電撕成兩半。

突然,她感覺身子下面一陣濕涼,她低頭一看,原來是雨水從門拉鏈的縫隙中灌進來了!她驚叫一聲,趕緊拉開拉鏈放水,結果她剛拉了一下就後悔了,更多的雨水一下子湧了進來,淹沒了他們盤坐在地上的腿。她驚得動都不會動了,手停在拉鏈上,開也不是,合也不是,雨水就趁她一愣神的工夫,汩汩汩汩地灌了進來,轉眼就沒過了兩人的小腿。

不能原地等死了,他把濕漉漉的背包甩在背上,一把把她拉起來,朝她大喊一聲:"跟我往回跑!"邊說著,就抄起手電筒,沖到帳篷外面。

他想著,如果跑回到那個人煙稀少的小鎮裡,或許還有救。

四周似乎都是齊膝深的水,但實際上,那水黑漆漆的不見深淺,坑窪之處無法辨識。這水實在是太多了,這方圓幾百裡的草木一下子也吸收不過來。那些白天看起來豐潤的草地,現在變成了一片沼澤。白天看起來挺拔硬朗的草,現在全變成叢叢軟綿綿的水藻,隨著水流的旋轉來回舔著他們的腿。

她終於忍不住先崩潰了,放聲大哭了出來,但她的哭聲比起那雷聲來,實在顯得太過渺小。此時此刻,他們也只有被藐視的份。

他還保持著最後一絲理智,拿著手電筒照著手表盤上的指南針,想辨認一下方向。但是他隨即知道完蛋了,表盤裡面進滿了水,指針全漂起來了。

"回去!回帳篷裡去!"他朝她大叫著。

但當他一扭頭的時候,才發現帳篷早已被沖到不知哪去了。

終於,他也絕望地胡亂喊了出來,聲音已經非人。

又是一道閃電,就像是誰在天上劃了一根巨大的火柴,把天地全都照亮了,在那一瞬間,水面的反光像刺刀一樣閃亮,晃得他睜不開眼來。他只覺得四面是大海,他們在中間,沒有路,也沒有船。

這時,一個什麼硬物突然順著湍急的水流"咚"地一聲撞在他的腿上,然後卡在他的兩腿之間滴溜溜打著轉。

那是個白花花、圓溜溜的東西。

她先看清楚了,"啊--"地一聲嚎了出來,接著腿一軟,身子就墜了下去。他彎腰一撈,居然抓到一把黏糊糊的血肉--那是一顆腐爛的人頭!

他慌忙一抖手扔掉了,回身想攙住她的時候,發現她已經不見了。

他聲嘶力竭地胡亂喊著她的名字,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不顧一切地趟開水往前走,卻忘記了腳下處處是陰溝暗池。

終於他也突然往下一墜,轉眼間水面上什麼都沒了……
……
第二天一早,雨過天晴,天藍得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吸飽了雨水的草木,煥發出原有的生機,微風一過,依舊風吹草低。

草叢裡,是兩個小鎮上的男女,他們正圍在一男一女兩具浮腫的屍體旁說著什麼,臉上寫滿喜悅。他們扒下男人身上的背包,把裡面濕漉漉的東西一件一件掏出來。

"這兩個人帶的錢可真不少。"男人邊說邊把一厚沓粉紅色的百元鈔票抽出來,甩著水。

"比上回那幾個窮學生帶的可多多了。"女人說。

"上回那幾個學生沒埋好,這回被水一沖,把頭都沖出來了。真惡心。"男人說。

"這回給他們一起埋了,埋深點。"女人說。

"昨晚是他們自己踩水坑淹死的,我跟了半天,還沒來得及下手。"男人拍拍腰上的刀,笑笑說。

"那這次分不分給胡子?"女人突然問。

"當然要給,下次還得靠人家往這拉人。"男人回答。

胡子就是那個落腮胡子導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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