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課桌的抽屜

你要問在一所學校裡，無論是大學中學小學，什麼東西最多？老師？學生？還是......漫天飛舞的課本的試卷？

答案是，課桌。

當然，你可以舉出許多例子來反駁我。不過，常駐在學校裡的東西，最多的還是課桌，起碼，看上去是最多的。他們佔據著每一個課室，光滑的桌面面對著天花板，而天花板整天面對的，也是這些光滑的毫無生氣的桌面，以及桌面上的各種各樣的課本，還有書桌旁的學生。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學生走了一批又一批，書本也換了一批又一批，講台上老師的面孔也換了一個又一個。唯獨能夠長時間不更換的，就是課桌和課椅了。

在許多學生和老師的眼睛裡，課桌永遠都是習慣到可以忽略不計的。他們從來沒有想到，如果有一天，他們背著書包，拿著備課本走進課室，發現所有的課桌都不翼而飛，會是怎樣的一個場景。因為他們已經習慣了課桌的存在，習慣到從未想過它會消失。

當然，課桌和課椅是一定不會消失的。因為，雖然它們都有四條腿，可是卻從未敢跨出課室一步。它們的生命，已經和課室緊緊地拴在了一起。一旦它們離開了課室，要麼會被重新搬回來，要麼會成為一堆廢柴，要麼被燒掉，要麼被填埋掉。

這就是......命運。

所以，課桌和課椅很少受到禮貌的待遇。你可以看到，一張新課桌的壽命總是很短，過不了多久，一張嶄新的課桌就會被刻滿各種「課室文化」，一張新課桌瞬間就變成了就課桌。

你們都以為課桌都是沒有生命的嗎？那你們錯了，萬物皆有生命，這是我們很少發現而已。

有時候，為了方便，我們會把一些垃圾暫時放在課桌的抽屜裡，而有時候，我們一不小心忘了，這些垃圾就被留在課桌的抽屜裡。第二天你來到課桌前，發現那些垃圾不見了——當然，你可能根本就沒意識到昨天你把垃圾留在了課桌的抽屜裡。一開始你會以為是好心的清潔阿姨把垃圾帶走了，其實，並不完全是。

也許，某個課室的某張課桌，因為一些原因，它們有了生命。它們沒有眼睛，沒有耳朵，看不見也聽不著，唯一與外界溝通的，就是它們的大嘴巴——抽屜。

它們會感知放進它們抽屜裡的一切東西，那可能是一個塞滿了各種書本的書包，有可能是一些女生的小玩意，也可能是一些好玩的東西，當然——也有可能是你的手臂。

當你在課桌上刻下「課桌文化」之後，再把你的手伸進抽屜裡拿東西的時候，課桌就已經記住你了。它記住了這雙手的溫度，味道——這是一條獨一無二的手臂，就是這條手臂，在它身上留下了刻痕。又或許是這條手臂，不小心把味道很差的食物殘渣和裝著食物殘渣的塑料袋留在了課桌裡。

課桌會記下這一切，所以，當你第二天發現，你之前放在課桌裡的一些東西不見了的時候，有可能不是清潔阿姨或者小偷的緣故，而是，課桌自己把那些東西消化了。不僅消化了那些東西，還記住了你，記住了你對他做的一切。

當然，就算你怎麼殘害課桌，課桌也無法對你怎麼樣，最多，就是當你把手伸進課桌抽屜的時候，「一不小心」，被課桌抽屜裡某根冒頭的鐵釘或者木片割傷了手。一瞬間，你會很痛，但很快就忘記了。但是課桌已經知道了你的血液的味道，也許它還會愛上這股味道。於是，不知怎麼的，你的手總會在課桌抽屜裡受傷，每一次都會流血。你也許不是很在意。不過，當你細心一點，仔細觀察終年不被光線照耀的課桌抽屜的時候，你會發現，剛剛刺傷你手掌的課桌裡，居然一滴血液也沒有......
曾經有一個男生，對課桌很不友好，不是把味道很糟糕的垃圾放進課桌抽屜裡，就是拿著各種小刀在課桌桌面上刻畫，要麼刻上一些即興而發的詩句，要麼刻上一個後後後現代派的刻畫作品，要麼就是那筆在桌面上塗鴉，美其名曰「課桌文化」。可是很不巧，它的課桌是「活」的，所以，很經常，當他把手伸進課桌裡的時候，總會不小心被抽屜裡的鐵釘弄破手指。一開始他沒有在意，畢竟這種不小心的傷害隨時都有可能發生。他也沒在意，每一天他都來到這張課桌前，聽各種老師講各種有意思或者沒意思的功課，或者在午休的時候看一些自己喜歡看的書。有時候起床晚了，乾脆就買一個麵包和一瓶牛奶，在下課的時候在課桌上解決掉。當然，有時候，他總是忘了把垃圾帶走，但是，第二天，當他發現抽屜裡的垃圾不見了的時候，他依然不在意。這些東西，一定是清潔阿姨帶走的。

有一天他有些事情，所以提早了一段時間去了學校。辦完事情後，時間還是很早，他便來到了課室。這時候，課室裡一個學生都沒有，只有一個清潔阿姨正在一張課桌一張課桌地打掃。清潔阿姨已經上了一些年紀了，儘管如此，她還是需要不停地彎腰，把課桌裡的垃圾清理出來。男生看到清潔阿姨在打掃，便走出了課室，等到清潔阿姨清掃完課室走出來的時候，他才進了課室。

「同學，等一下，」清潔阿姨叫住了他，指了指一張課桌，「你知道那張課桌是誰的嗎？」

他看了看，清潔阿姨所指的那張課桌，是他自己的。於是他說道：「是我的，有事情嗎？」

「哦，是這樣，每一次我來打掃課室，每一張課桌的抽屜都有許多垃圾，唯獨你的課桌抽屜，一點垃圾也沒有，」清潔阿姨讚許地看著他，「所以我想對你說，謝謝你，雖然減少一張課桌的打掃，沒為我節省多少工作量，但還是感謝你，把課桌保持的那麼幹淨。今天是我最後一天工作了，明天我就辭職回鄉下了，所以，想對你說一聲，謝謝。」

「呃，沒關係。」男生接受了這份莫名奇妙的感謝，然後，目送清潔阿姨離去。

走進課室，放下書包，他才想起，昨天自己扔在抽屜裡的一堆廢紙似乎還沒清理出來，課室清潔阿姨怎麼會說他的抽屜裡一點垃圾都沒有呢？哎呀，算了，管他的。男生想著，把書包放進了課桌裡。

這時候，他覺得課桌裡有一些不對勁，他感覺有一股力量在拉扯著他的手臂。於是他把手抽出課桌，然後，彎下腰，查看抽屜......
他看到了，在他的書包後面的課桌抽屜內壁上，有一個花紋，那個花紋，怎麼看怎麼像是一張嘴巴......
男生很好奇，他再次伸出手，撫摸著那個花紋......
於是，一瞬間，整個學校都聽到了男生的慘叫聲......
當人們循聲而來，衝進課室的時候，發現男生倒在地上，痛苦地打滾著，而他的右手手臂，已經不見了，只剩下血淋淋的斷口，還在不停地冒血。而課室的地板，已經流滿了男生的鮮血......
男生被火速送進醫院，幾個月後，男生轉院了，轉進了精神病院，然後再也沒有出來......
因為，他總是很恐懼地對別人說：「課桌吞了我的手臂，課桌吞了我的手臂......」

沒有人相信他，除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