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跟拍

孫海峰原來是學新聞專業的，大學畢業後曾供職於一家門戶網站，幾經輾轉，他開始了自己創業，而他選擇創業項目是——私家偵探。

私家偵探的工作源於孫海峰對攝影攝像的喜愛，盡管不曾受過專門的影像培訓，但受專業影響，從大學二年級開始，孫海峰就一直跟攝影攝像器材打著交道。

或許是新聞學久了，孫海峰竟開始沉迷於窺探他人隱私的的勾當中，而私家偵探，正是一項既能窺探他人隱私，又能從中獲得生活來源的首選項目，於是孫海峰在“偷拍網”上掛出了自己的招商廣告。

很快，工具欄處升起了一條提示消息“您有新的郵件”。

內容很簡單，只有一個QQ號跟“我需要服務”這五個字。

把號碼放在查找中看了一眼，性別是女，出於某種自然慣性，孫海峰大概可以猜到這女人打算監視誰，點了下“申請加為好友”，很快，傳來了通過驗證的消息。

一口價五萬，談好後，對方提供了監視對象的照片以及公司地址和上下班的時間，一切就緒，孫海峰拿著相機走出了家門。

私家偵探一般不需要太昂貴的相機，只要能把拍攝對象清晰的表現出來即可，孫海峰的相機很一般，一千多萬的像素，攝影攝像二合一的功能，僅此而已。

晚上十點，孫海峰發現了他的目標，這人跟照片上的男人一模一樣，甚至連衣服都一樣，毫無半點出入，他舉起相機，拍下了第一張照片，然後調整了一下模式，開始跟蹤錄像，一直跟進了停車場，然後看著那人驅車離開，這期間還順便拍了幾張車型以及車牌號的照片。

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十二點多了，一上QQ，客戶還在，孫海峰將照片跟錄像導出然後發給了對方，他是想告訴對方，我已經找到了你要監視的人，如果准確無誤的話，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想看到他哪方面的秘密了，
“從上班到下班的十三個小時，連續三天。”客戶發來了要求。

孫海峰盤算了一下，三天時間，而且每天十三個小時不能間斷，這可不是一項簡單的工作，畢竟多數私家偵探所涉及到的工作都是拍些能作為把柄的敏感鏡頭，這種全程性質的跟蹤拍攝，確實讓孫海峰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看在錢的面子上。。。一想到錢，孫海峰的第一個念頭是加錢。

加錢沒問題，對方答應的十分痛快。

“可以提前支付一半的費用嗎，這是行規。”
“當然。”對方又是一句響亮的回復，好像生怕孫海峰不做似的。這讓孫海峰心理浮現了一絲異樣。

相機裡的女人。

被監視的男人在一家證券公司做事，年齡跟孫海峰差不多，此時的他正端坐在電腦前安靜的工作著。

女人，一個女人出現了。

當孫海峰透過鏡頭觀看男子的時候，他看到一位身著睡衣的妙齡少女竟出現在男子身後，這是。。。。。。。

孫海峰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在這樣一間全是公司的商業辦公樓中，怎麼可能出現穿著睡衣上班的女職員呢？但是轉念一想，也許是這男人有什麼特殊的癖好，就喜歡讓女秘書穿著睡衣上班？

孫海峰繼續觀察著，並時不時的按幾下快門。

女人並沒有打擾男人，僅是安靜的站在男人身邊。而男人似乎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身邊有這麼一個女人，依舊忘我的工作著。

孫海峰覺得有些好笑，美艷在前竟無動於衷，難道此人就是傳說中的“柳下惠轉世”？

看得有些累了，孫海峰把眼睛從相機的顯示屏上移開，然後喝了口咖啡，伸了下懶腰，隨手拿起客戶為自己提供的“日程表”，借著午後的陽光，翻閱起來。

回想一下自己的那位客戶，似乎真是個有意思的人，從她給孫海峰發來的“日程表”就能看出，她對這名男子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甚至在“日程表”中注明了，哪個時間應該將相機放在哪一個位置上，換句話說，那女人其實可以自己完成這項工作，根本不需要找什麼私家偵探，不過轉念一想，也許女人是監視累了，所以找個幫手繼續監視也說不准。

不經意的一抬眼，孫海峰看到男子正一個人坐對著電腦打電話，似乎在說些什麼，不過這個跟孫海峰沒有任何關系，他的任務只是監視對方的一舉一動。

女人呢，那個女人去哪了，她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一想到此，孫海峰的好奇心在瞬間激發，自己喝咖啡時他們都做了什麼？會不會有。。。。。。一股淫邪的念頭沖進了孫海峰的大腦。

翻看相機，並沒有女人離開的記錄，再仔細一看，孫海峰不由得揉了揉眼睛，他突然發現，那女人從始至終就沒有離開過，而自己明明是看到剛才只有男人一個人在辦公室啊，怎麼會。。。。。。

是不是自己眼花了？還是因為眼睛本身就沒有焦距，所以剛才用肉眼沒看到女人？此刻的相機中，女人依舊站在男人身邊，一動不動。。。。。。

孫海峰把相機放好，瞅准了相機中的一男一女，然後眼睛立刻脫離相機的顯示屏，啊！孫海峰驚呆了，辦公室裡只有男人，至於那女子，僅存在於相機中。

一股巨大的恐慌沖碎了孫海峰的好奇心，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碰到無法解釋的事情，而那些無法用科學解釋的事情。。。多數人都會在潛意識中將其直接打入“鬼怪”的行列，孫海峰就是多數人中的一員。

他膽怯了，不想繼續拍了，當他又一次從顯示屏的窗口中看到那女子的一瞬間，整個身體都僵硬了，他想逃，可是。。。。。

短信提示，十萬元已轉賬成功，孫海峰的銀行卡中現在已經多出了十萬元人民幣。

繼續，還是停止。。。孫海峰的大腦一片混亂。。。

男人的恐慌

驚嚇後總是無盡的疲憊，孫海峰倒在床上，他想努力忘掉相機裡的那個女人，可是。。。。。。

孫海峰決定，不做了。

雙手顫抖著打開電腦，把錄像一段段的導進去，然後合成在一起，他甚至不敢檢查合成的結果，因為只要一想到那個女人，他周身的汗毛都像炸開了一般。

“我不做了，明天把錢還給你。”孫海峰說。

“為什麼不做了，有什麼問題嗎？”客戶很是關切的問道。

“沒什麼，就是不想做了。”孫海峰有些不耐煩了。

“如果是錢的問題，我可以加給你，再做兩天吧。”對方的語氣完全是在懇求。

金錢就是有這樣的本事，它總能讓人放棄很多，孫海峰最終沒能抵擋住高漲的費用，他決定硬著頭皮繼續做。

在明天來臨之前，孫海峰還要做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盡快把某種不合邏輯的事情習慣起來。他打開了剛剛整理好的錄像。

又是一次匪夷所思，孫海峰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精神狀態了，因為他從整理後的錄像裡根本沒看到那個女人，只有男人自己在那不停的工作，原本女人站著的地方，一片空白。與此同時，孫海峰的腦子也出現了空白一片的奇妙景觀。

先忘記昨天的一切，或許那真的是自己的精神不佳所引發的連續幻覺，孫海峰一邊寬慰著自己一邊開始了第二天的監視工作。

還好，並沒看到昨天的那個睡衣女人，看來昨天真的是眼花了，孫海峰拭去了緊張。

雖然今天沒看到怪異的女人，可這並沒讓孫海峰覺得輕松。被監視的男人完全沒有按照客戶提供的作息時刻表進行“正常”的工作，顯示屏裡的他似乎很忙，來回走動著，電話一個接一個的打，甚至流露出焦躁跟憂慮的神情。

那男人應該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孫海峰一邊挪動著相機一邊想著。

突然，男子打開辦公室的門奪門而出，眼見著男人從寫字樓門口走出，孫海峰急忙也從咖啡廳裡跟了出來。

還好，正巧碰到男人上了出租車，一如所有影視劇中的跟蹤模式一樣，孫海峰也叫了輛出租車尾隨其後。

轉了幾個彎道，三個碩大的漢字映入孫海峰的眼簾——公安局。

公安局？他來公安局做什麼？孫海峰的好奇心又一次被點燃。

無論如何還是要繼續跟拍的，可是像公安局這種行政機關並不是誰想進都能進的，走進去的人必然是有正當理由的，孫海峰沒有，所以他唯一的選擇就是在外面等。

大概過了半個鍾頭，男子從公安局的正門走了出來。

此時，在男子右後方的不遠處，一架小型攝像機已高高舉起。。。可是。。。舉起攝像機的人，卻在這一瞬間，驚呆了。

顯示屏裡呈現出的，除了正常的景觀跟該名男子外，還有那位身著睡衣的女人。

她緊緊的跟在男人身後，一如昨天一般，只是守護，不曾打擾。

“啪”的一聲，相機摔在了地上，孫海峰感覺自己真的崩潰了，腿一軟，攤倒在了相機身邊，目光直鉤鉤的盯著已四分五裂的機身。。。。。。

短信提示音再次響起，手機銀行告訴孫海峰，十萬元再次匯入。

已經是二十萬了，孫海峰緩緩站起，顫抖著取出相機中的內存卡，然後從包裡又拿出了一個相機。。。。。。

一直到晚上，男人都一如往常，而那女人，在男人回到辦公室後就再沒出現過。孫海峰也算度過了一個清靜的下午。

看了看表，正好是男人下班的時間，孫海峰按照“日程表”上的安排，趕到了停車場的門口。

同一時間，絲毫不差，男人驅車而來，差不多相距十米遠的時候，孫海峰又看到了那個女人，此時的她正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目視前方。這種情況是前兩天沒碰到過的，之前都是男人自己開車，可是現在。。。。。。

男人的車離孫海峰越來越近了，就在光線最大的一瞬間，孫海峰看清了女人的臉，沒有驚恐，更沒有意外，只是有些疑惑，這女人。。。似曾相識。。。

終止協議

整理好錄像，孫海峰檢查了一遍，一如第一天的錄像般，女人只出現在相機中，拷到電腦裡之後，就再沒女人的身影了。

孫海峰已沒有了昨日的驚慌，看在錢的面子上，他把錄像准時發給了客戶。

“明天不用繼續拍了，你可以睡懶覺了，呵呵”對方在接收完信息後發來了這麼一句。

“是要終止協議嗎，明天不做可以，但是，錢。。。。。。”孫海峰永遠不會忽略最重要的一點。

“放心吧，明天下午就會轉賬給你了。”說完，對方隱身了。

孫海峰長舒了一口氣，終於結束了。而後是巨大的疲倦席卷而來，一頭栽倒在床上，昏昏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孫海峰突然睜開了雙眼，或許是因為潛意識中的某種危機感被激發了吧，他被一種煩悶的心情擾醒。

忙不迭的打開電腦，然後開始看這兩天的錄像，他突然覺得有一個地方被自己忽略了，雖然一直想著這只是工作，除了利益關系外跟自己絕無再多牽連，可是。。。。。。

孫海峰突然想起了那個女人。。。。。。

合成後的錄像中看不到，或許相機中還應該有。

果然，相機中確實有，孫海峰快速的按著鍵子，他此時最想看到的就是那女人的臉。

“啊！”孫海峰驚呆了，“這女人。。。這女人。。。不是。。。是。。。是她。。。”

大四那年，一次偶然的機會，孫海峰拍攝到了一對在教室裡偷情的男女，出於好奇，孫海峰竟在兩人完事兒後跟蹤拍攝，甚至近距離記錄下了女孩兒的容貌，至於那男人，並不是孫海峰的拍攝對象，原因很簡單，一般出現這種事兒，新聞關注度最高的只能是女性。而後，剪切制作好，孫海峰將錄像做成視頻放在了某門戶網站上，並在視頻標題處著名了該女生所屬的學校以及我在的寢室樓。軒然大波在鼠標單擊“確定”後立刻爆發，一時間網友們奔走相告，甚至於還有網友人肉搜索，女子不堪輿論重壓，最終選擇了跳投，而孫海峰本人，卻憑借這一視頻，成功進入了那家門戶網站做記者。

現在，當年那位因性愛視頻而跳樓自殺的女生，終於找到了第一位發布視頻的罪魁禍首，她回來了，可是，她回來做什麼？

正在孫海峰疑惑不解的時候，他家的房門被敲響了。聲音急促，似乎是有十分要緊的事兒。

一般房東都是這麼敲門的，孫海峰並沒多想，直接拉開了防盜門。

“別動！”一聲大喝。

孫海峰甚至連進屋的人長什麼樣子沒看清就直接被按倒在地板上，緊跟著是一排雜亂的腳步聲。

“劉所，看看是不是這個。”一個渾厚的聲音說道。

“嗯，這就對了，銀行給出的證明是他確實有兩筆十萬元的進賬，而且都是從報案人的賬戶中轉進的，這裡還有他監視報案人的全程錄像，日期顯示，一個是前天，一個是昨天，就是他了。”另一個男人回答道。

孫海峰原本真的蒙了，不過從那個劉所的口中，他徹底明白過來了。

可是，可是相機，求生的欲望讓孫海峰快速找個突破口，然而，相機裡什麼都沒有，孫海峰突然想了起來，就再警察敲門的時候，他的一抖，按下了刪除鍵。

走到警車門口的時候，孫海峰看到了那個男人，而在他的身邊，依舊佇立著那個穿著睡衣的女孩兒，孫海峰已經不再懼怕，他沖那女孩兒笑了一下說：“對不起”。

女孩兒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嚴肅的看著孫海峰，仿佛是在告訴他，這個世界上，不是說句對不起，就能一了百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