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成真
劉雨芹的夢裡出現了一張模糊的面孔,同時還伴隨著一陣淒厲的慘叫聲和哭喊聲,將劉雨芹從夢中驚醒。
“孩子又在哭鬧了,你還是去看看怎麼回事吧。”劉雨芹搖醒自己腳邊沉睡的丈夫,叮囑道。
“看什麼啊?他現在睡暖箱裡,有護士照顧呢!”
“護士怎麼可能照看好我們的孩子?你忘了上家醫院那個助產士怎麼對待我的了?”劉雨芹火了。
丈夫李明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股恐懼的神情,忙道:“我去就是了,你別再提那件事了,好不好?”
“怎麼不提?都怪你那麼小氣,不肯多花點錢,才害我被人整。”
“你怎麼怪起我來了?明明是那個助產士不對。”
“就算人家有不對,還不是因為你沒本事賺錢,不捨得給紅包才讓我受罪的。”
“懶得跟你說了,我去看兒子。”丈夫說著離開了病房。
上次的“縫肛事件”發生後不久,劉雨芹就轉院了,之後丈夫也沒再和她提起這件事。每次劉雨芹問起,丈夫都說:“你別問了,你現在不是沒事了嗎?咱們也不要揪住別人不放,對不對?”
因為丈夫的態度突然變得息事寧人,就連劉雨芹都有點兒懷疑他是不是也收人家紅包當私房攢了。
從她現在住的病房條件來看,床位的價格應該比以前貴多了。
當這家醫院的護士小柳來替劉雨芹換藥時,劉雨芹不禁向她打聽起上次為自己接生時“好心辦壞事”的助產士鄭箏的情況來。
“你問她干什麼?”
“我只想知道,她到底受到應有的懲罰沒有。”
“什麼叫‘應有的懲罰’?你就那麼仇視醫護人員嗎?那你上醫院來干嘛?回家唄!又不花錢,又不怕被人整了。”護士說著氣呼呼地走了。
“什麼態度?現在的護士都這樣對待病人的嗎?”劉雨芹望著護士小柳的背影,自言自語道。
“你也不要怪她,”旁邊病床上一個待產的孕婦朱珠從床上欠起身來,對劉雨芹說道,“那個死了的助產士鄭箏是她的大學同學。”
“鄭箏死了?什麼時候的事?”劉雨芹吃了一驚。
“你還不知道嗎?她前幾天就死了,死得很慘,全身上下凡是有縫的地方,都被人用針線一針一針地給縫住了,聽說啊,她是被活活痛死的。”
“縫,縫她的人是誰?”劉雨芹哆嗦起來,如果這個朱珠說的是真的,那這一切和她前不久做的一個噩夢不謀而合,這難道僅僅是一個巧合?
“好像是一個男醫生,叫雷什麼來著。呶,就是他!”朱珠遞過來一張折過的報紙。
劉雨芹接過來攤開一看,發現幾天前的新聞報道就已經刊出了這件聳人聽聞的事件。盡管雷磊大呼冤枉,但他的作案經過卻是鐵證不破,如果不出意外,他遲早會被判處死刑。
劉雨芹匆匆折疊好報紙,將報紙還給了同住的孕婦朱珠。
“聽說那個醫生還是鄭箏的情人呢,你說他干嘛要這樣殘殺自己的情人?”
“我怎麼知道?”劉雨芹猛地提高了聲音。
“我只是隨便問問,你干嘛那麼緊張?難道你真知道什麼內幕?說來聽聽嘛!”
“不!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劉雨芹說著將頭轉向了一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在她夢見自己附身醫生雷磊縫死鄭箏的同時,這一切竟然真的在現實生活中實實在在地發生了。難道……想著想著,她竟然睡著了。
一個男人模糊的面孔出現在劉雨芹的夢中,而且越來越靠近,還伴隨著慘叫聲和哭訴聲。
突然,男人的面孔在瞬間變得清晰了——那正是殘殺鄭箏的醫生雷磊。
劉雨芹嚇了一跳,一下子睜開眼來,卻見雷磊的臉就在自己眼前,頓時尖叫一聲,掙扎著想要爬起來。
“老婆,老婆你怎麼了?”劉雨芹再一細看,才發覺那是自己的丈夫李明。
“我……我……”
“又做噩夢了?”李明問道。
“嗯。”劉雨芹點點頭。
“你又沒做過什麼虧心事,怎麼會老做噩夢呢?”李明大概是想開個玩笑,對劉雨芹打趣道。
“你說什麼?我哪有做什麼虧心事?你是不是還是懷疑我跟何香蘭的死有關?”劉雨芹激動地問道。
“你提她干什麼?她都死了十年了。”李明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何香蘭是他高中時期暗戀過的一個在社會上混的女生,但在十年前不慎從河堤上跌下去,腦袋撞到河灘上的巖石而死。那次意外發生後,傷心的李明才在現任妻子劉雨芹的關懷下走出了喪失初戀的陰影。
何香蘭死後不久,李明才得知她出事那天,劉雨芹也在河堤附近出現過,還隨口問過劉雨芹去那兒干嘛,劉雨芹當時很慌張,說只是隨便逛逛。當時李明也沒想深處想,可現在,妻子突然舊話重提,還那麼敏感,反倒讓李明腦海中火花一閃,但很快又打消了自己的疑慮。
劉雨芹睡不好覺,一睡覺,就會夢見雷磊的面孔。
一天晚上,她不僅夢到了雷磊,還夢見了與雷磊同被關押在一起的嫌犯,他們正捂嘴的捂嘴,墊枕頭的墊枕頭,對雷磊瘋狂地拳打腳踢,直到對方像一個軟軟的沙袋般滑向地上,他們才發現,雷磊已經被打死了……
劉雨芹又一次被噩夢驚醒了,她的心裡產生了一種惶惶的感覺。
第二天,劉雨芹從報紙上看到了有關雷磊在看守所被同住的犯人打死的新聞,據悉事件的導火索是雷磊曾給其中一個病人的老婆看過病,最後卻因為那個病人在手術協議上簽了“拒絕手術”,導致自己的老婆得不到有效救治,母子身亡。這個不講道理的病人遷怒於醫院,找人在醫院鬧事,才會被抓進來的。
連續兩次噩夢都在現實生活中重現,劉雨芹的內心深處別提有多恐懼了,這似乎已經不再只是一個巧合了,冥冥中好像有一種力量在使得她的噩夢變成現實。
更讓劉雨芹感到害怕的是,她近來又開始夢到了十年前的情形,夢到自己跟在李明身後,監視他與何香蘭的行動,還夢見自己終於忍耐不住,在那個早上先於李明堵住何香蘭,勸說何香蘭離開李明,何香蘭卻不答應的情景。
“這麼說來,只有一個辦法了。”劉雨芹說著,突然真實地感覺到這已經不僅僅是一個夢了,如果是夢,那麼這個夢的氛圍也太過於真實了一些,她甚至能聞到空氣中飄散的清晨味道,能聽到河邊柳樹上小鳥兒歡快的叫聲,但這一切都不能抹殺她再度面對何香蘭時內心的酸楚與恨意。她還是像十年前一樣朝何香蘭撲了過去。
“什麼?你要干什麼?”何香蘭始料不及,被劉雨芹撲來的沖擊力所影響,她不由得朝後踉蹌了幾步,腰部磕在河堤上的護欄處,一下子失去重心,朝後倒仰著倒向了河中。
劉雨芹嚇了一跳,這一次她沒有像十年前一樣迅速溜走,而是快跑幾步,試圖抓住何香蘭。
慌亂中,她只拉下了何香蘭腳上的一只高跟鞋,自己卻也失去重心,從河堤上跌落下去。
何香蘭的腦袋撞在河灘的巖石上,劉雨芹隨後卻掉落在了河邊挖沙子過後留下的水坑中。
劉雨芹開始在水中不斷地撲騰,但卻無法爬出這個巨大的水坑,此時她的腦子卻又是清醒的,她能清晰地感覺到水嗆進肺裡的痛苦。如果這又是一個噩夢,那這個噩夢也未免太真實了……
李明再次走入病房的時候驚呆了,手裡端著的專門為老婆買的小吃也掉落在地上,他僅僅離開了半個小時,自己的妻子竟然就死在了病床上,渾身上下到處都在滴水,臉被泡得紫漲,嘴角邊淌出的液體中,還混合著細小的沙子,在她手裡,還緊緊抓著一只式樣老舊的高跟鞋。
李明一眼就認出那是自己初戀時喜歡的女孩何香蘭穿過的鞋子。曾幾何時,他的夢裡依然會出現那個高中時代的夢幻身影:白裙子、高跟鞋。可是,這和自己的妻子劉雨芹又有什麼關系?
事後,根據同住的朱珠給出的線索,以及走廊的監控錄像,可以清楚地發現,劉雨芹的死亡時間,應該是在她躺在病床上睡覺之時。
“她好像做了什麼噩夢,不住地在床上掙扎,我怎麼叫也叫不醒,只好按鈴讓護士過來看看,可是……”朱珠解釋道。
“可是我一進來,她就已經這樣了。我從來沒有見過死在病床上的人,卻呈現出被淹死的症狀。這件事真的是太詭異了。”護士小柳也在一旁證實道。
李明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明白自己的妻子好好的,怎麼會平白無故地淹死在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