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法對自己的容貌尋根探究。因為,無論眉眼也好,鼻嘴也好,發膚也好,均無處象我的父母,甚至連邊都沾不上。
我長著一張相當可惡的臉。不僅別人認為,我本人也相當厭惡此付嘴臉。
父母很早就去世了。
他們離開人世的前夕,還朝我鄙視地看著,然后眼光中又流露出相當的驚懼。不必我多說,他們死時都未瞑目。
2001年10月22日的深夜。
我獨自走在街頭。此時的街上空無一人,打烊的肯德基前停了一輛蘭色的出租車。
出租車中沒有燈光,和四周一樣的漆黑。
對于我而言,我的生活也同樣如此。漆黑一片,找不到哪怕片刻的一絲一縷的光線。
別人可以和漂亮的女孩子依偎在陽光下,而我只能在黑暗的角落中用不無妒羨的目光去窺視他們。
我靠在出租車的車身上,感受著車體的冰冷,心里如泉水般涌出絲絲苦意。
從出租車的反光鏡中,我看到了自己的臉。那是一張無法回避的臉孔,再讓我打心眼里厭惡,也是無法回避的。
“喂,你在作什么?”身后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然后,一只手掌拍在我的肩上。
我嚇了一跳,回頭說:“我沒作什么。”
我不是個善于言辭的人,從來未曾與人說話超過三句的。正當我唯喏之時,對方用其最快的速度往后彈開,“啊呦!”一聲,人已經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他那張精瘦的臉已然無了血色,一對小得如綠豆一般的眼睛已經睜大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你不要殺我。”那人的聲音抖動的厲害。
我知道他看見了我的臉。那是必然的結果。如此的寂靜夜里,空無一人的長街中,他驀然看到我的臉,當然會害怕。
我嘆了口氣,轉身離去了。
回到家里,一切殘破,宛如電影中的破廟。這便是我的家,和我本人一樣,沒有進化好的家;和我的性格一樣,陰晦濕冷。
打開收音機(那是家里唯一的象樣設備)
“滋滋”作響的收音機磨沙一般地傳出女播音員對美國攻擊阿富汗所報導的新聞。而我一如既往的心灰意懶的往那張快要坍掉的床上一倒,順腳將一只鞋踢到地板上。
收音機里的女聲忽然提高了聲貝:“現在播報緊急新聞。造成三樁無頭血案的吸血鬼今晚又出現。一名出租車司機僥幸逃命,目前警方正在對其進行有關的詢問。
對于連續在本市出現的吸血鬼命案,有關專家已經指出,極有可能是人為。本臺已經制作了有關吸血鬼的專題,并請到了公安部門的技術專家和有關部門的專家就最近發生的駭人聽聞的案件作一番探討,歡迎大家于今晚十二點半收聽。
“吸血鬼?”我輕輕地重復著,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想不到真的有吸血鬼?我還以為只有我才會被人叫作吸血鬼呢。”
我起身站到鏡子前,仔細而又膽顫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那是一個慘白的自己,一個面無半點人色的自己,一個眼球里充滿血色的自己,一個頭發枯黃無已的自己,一個鼻子尖如冰刀的自己。
我的長相自幼便是如此。全憑這付長相,自己時常成為世人的笑柄和辱罵對象。全憑這付長相,自小便未曾得到親人的關愛。
小學快畢業時,班上一個高干子弟打了我一頓,還給了我一個日后長久烙在我身上的綽號:“吸血鬼”!
時至今日,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極有可能便是吸血鬼投胎。
但當聽到真的有吸血鬼出來殺人,著實讓我覺得好笑。繼而,又打心眼里覺得親切:原來這世上真有吸血鬼,而且都成了新聞人物了。著實了不起啊。
我凝視鏡中的自己,忽然覺得自己并不是那么一無事處。自己也可以去找些事情做做。在我心底深處,隱然覺得自己原來已經不象原來那樣孤單了。
我對著自己陰冷地一笑,俯身撿起了那只黑色的破靴子,咧著嘴盤算起自己的計劃來。
我決定就在今晚,和那個吸血鬼一起共同聆聽今晚的寒風。
2000年10月22日夜,23:38.我披上了深灰色的補過了三次的長風衣,豎起衣領,走出了家門。風聲嗚嗚作響,樹影婆娑,看來真是一個非常適合我的夜晚。
我的影子在地上拖得異常的細長,風衣在風中颯颯而作,就象一對灰色的翅膀。
目標過了很久才出現。
是一個身材瘦小的中年人。與其說是中年人,不如說是年近半百的老人。但衣著相當講究。雖然頭發所剩無已,仍然梳理得整整齊齊,即使在風中也沒有飄起。
“相當多的定型發膠啊。”我冷笑著,摸了摸自己枯黃的與其說是頭發不如說是亂草的頭發。
老人提著一只黑色的包急急地走著。我象是一只點了火藥的火箭,勇往直前地沖了上去。
我并不想殺他。我只是想奪了他的包。那種沖動恐怕是由來已久的。而這次完全因為吸血鬼殺人事件使得我埋藏在靈魂最最深處的邪惡在這個充滿詭異細胞的夜晚暴發出來。
我的腳步快得似乎要騰空飛起。
老人驀地轉過身,喝道:“什么人?”
我已然不顧一切地伸出雙手掐住了老人的脖子,將臉壓到他眼前,嘶聲道:“我是吸血鬼!”
話一出口,我忽然愣住了。眼前的老人竟然是我中學時的班主任。在我愣神間,老人已經反手將我的雙手格開,身子一縮,連滾帶爬地往遠處的新村里跑。
在那樣的電光雷火之間,我內心的邪惡象被扎破的氣球,一下子就癟掉了。我虛脫一般地癱在地上,一眼瞧見掉在地上的黑包。
“那是老師掉的包呀。老師在我中學時總算對我頗為照顧。想不到,今天竟然會拿老師當目標。”我瞧著那只包。黑色的包靜靜地躺在地上,拉鏈拉開了一半,里面竟然流出了深紅色的液體。
那是什么?
我爬過去,用手摸了摸那紅色的液體。是什么呢?
不用說你們也知道,那是血。
我自此以后便再也未敢在夜晚出門。
終日在屋中呆了七天,我一步都未跨出過我陰暗寒冷的房間。我也再也沒有去對著鏡子中的我看過一眼。
第八天,當警察發現我的尸體時,我的血竟然還是熱的。
我直到死,都想讓世人知道,我不是吸血鬼。
可我究竟是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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