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見過妖,見過鬼,見過人狼,見過活僵尸,卻是從沒見過吸血鬼,本來我就不相信這世界會有嗜血一族的存在,那太荒謬了,我就是一直這么認為的。
所以當那晚我一連邂逅兩個吸血鬼時,我,差點也想,當一回——吸血鬼了。
季節是冬,天有點寒,皓空閃爍的是那零碎孤星,有皎月當空,將一泓含蓄著迷離璀璨的銀波流瀉大地。
夜已深,靜謐中偶爾夾雜著馬自達的轟鳴,我從網吧結帳出來,已很晚,很晚了。
心情有些憔悴,一則先前的星際聯網大戰被二毛那伙粉的血不淋啦,我們的神族十三次敗倒在了他們的蟲蟲快攻淫威之下;二則QQ上的好友今兒好像約好了似的一齊吊線讓我一個人孤獨變態的開了兩個QQ號以便自己和自己聊天;三則今天是我在榕樹下發第一篇文章的日子,心情本來十分的高興,可等了半天也沒見有人敲擊自己的文章,氣憤之下,逼著二毛他們給自己的文章加點擊率,二毛借托辭要聯網三角洲而拒絕了我的哀求,我狠扁了他一頓后悻悻的離開了網吧。
我的失落并不是要乞求過路人的憐憫,可卻奇怪今晚深夜十一點半走在不大不小的巷子里的我居然總能聚焦別人的目光。是我頭上有異物?是我今天的臉色有點衰?是我的上衣礙別人的眼?還是我的褲子拉鏈沒合上?
干嗎老盯著我看?——我又不是鬼!
我感覺今夜的歸人都有點怪怪的,特別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坐在橋畔,兩眼失燦,一臉的茫然。
你要茫!你要然!我都不管,可你個老玻璃干嗎突然跳起來擋在我身前嚇我一個三年都不曾遭受過的猛烈心跳?
我不是害怕,也不是惶恐,而是振奮!
我不管對方有何不良企圖,反正今夜我既不怕你,更憋的慌,我是有恃所以才無恐——因為——今天我把飛刀和廣靈符都帶在身上了。
要是歹徒我就用飛刀鏢你;要是妖怪我就用廣靈符鎮你。
敢在今夜惹一個失意復迷惘的文學青年的人簡直就是個莫大的錯誤!
今夜我帶的不是筆,是刀,是小李飛刀——別誤會,是我鄰居家的小李阿姨削土豆用的小尖刀,我習慣叫它‘小李飛刀’。
我以為我的刀一向都是例不虛發的,可這回就錯了。
我還沒把刀從口袋里掏摸出來,那中年人便一頭斜栽了下來,栽倒在了道旁的灌木叢中。
我帶上手套,往那中年人的鼻孔一探——哇,死了。
可不是我殺的呀,我才走過來,他嚇了我一跳,我沒死,他卻死了,這,這怎么解釋才好呀。
三百六十五計,走為上計,我可不想和什么謀殺案扯上干系,一、二、三,我剛欲拔腿就跑,卻沒想,那,那死人竟又站了起來,又活了。
我不跑了,我知道如果眼前的這個人若是鬼怪的話,我就是想跑,也跑不掉的,我將手探進袋囊,摸索著飛刀的方位,做這個動作的同時,我的身子正在緩緩的往后方急退。
那狹隘的巷子里只亮有兩盞微燈,離我的定點都很遠,光線的模糊對我來說是危險對鬼來說卻是憑仗。
我揣度著只要他一有異動我就甩手擲刀,可那,那個中年人卻是僵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了。
當我的心緒剛剛穩定下來時,我就——啊——了一聲!
有人!在!我的!背后!拍!了!我!一!下!
我嚇的差點臉色煞白,可也已近斑白。
趕緊把身子往左一欺,一個后掃腿,緊接著跟進——低身!扭頭!翻面!
我看到了,看到了偷襲者的,面容。
那是一張極其英俊輪廓分明劍眉爽朗的俏臉,他的目光,天啊——火一樣的淡黃中泛著藍焰。
他的嘴唇微張,牙——銳利——溝壑彎曲——金慘慘的——銀牙。
這是什么妖怪,我的腦海里在短瞬中開始回憶所掌握的妖魔資料,可是,沒有,絕沒有,我便立即肯定來者雖然不善卻絕非妖怪,那么‘廣靈符’便起不了作用。
“他正在死亡!”這個看似比我大不了幾歲的俊俏卻幽怖的青年對我說道。
“誰?誰正在死亡?”我驚駭著。
“就是那個剛才嚇你一跳的人。”他說的很慢,仿佛要故意考驗我的抗恐懼能力,他接著說:“是我殺了他,我喝了他的血,但沒喝盡,他差點也要變成……”
他沒說下去,他似乎已體察到我尚不知他的具體狀態性質。
“你喝了……他的……血?”我的腦部瀏覽了一瞬,終于覺悟:“啊,你……你……是……吸血鬼?”
“沒錯,尹漠然。”他很爽快的回答了我“你……你……竟……知道……我的名字?”我驚訝,我惶恐,被別人知道自己的名字而自己卻不知道別人名字的人心里總是不會好受的。
“哼哼!你怕了。”他輕張開口,用他那粘滿血腥黏液的舌蕾舔舐了一下他的高高突起的下顎。
“我怕?我怕!我怕。我怕……哦呸!”其實我心里很怕,但總得打腫臉充一回胖子。
“你在顫抖!”他說。
“天冷,天……太……冷!”我哆嗦著回答。
“你果然怕了,呵呵。她還說你不怕呢。”他奸笑著,他的心跳就像鼓聲一樣,竟那么強烈的在我的四周劇烈的回蕩著。
敲鼓的聲音越來越響,我感到自己的腦袋、鼻子、耳朵、眼睛、嘴唇、都在嗡嗡作響,好像被什么虛幻的聲音震懾了似的。
“你……要……吃……我?”我邊說這話,邊從口袋中擎出了小李飛刀。
小李飛刀——例不虛發——刀出必見血!
“吸血鬼不怕受傷,你最好明白這點,也最好給我老實點。”他的口氣很硬,像是老師在教訓學生。
我收起刀,向他表示我并沒有敵意,同時也在腦中回顧著有什么方法能驅除吸血鬼。
對了——吸血鬼怕洋蔥和大蒜。
可我沒有洋蔥和大蒜。
有了——吸血鬼怕火光。
可我沒帶打火機。
是了——吸血鬼不能忍受黎明。
可現在離旭日東升最起碼還有五小時。
“你不要再妄想對付我的方法了,吸血鬼是無堅不摧的。”他的話音其實很好聽,如果他不是吸血鬼的話,我想,我還是樂于和他作朋友的。
“呵呵!”我強作鎮靜:“你別忘了,我身上還有驅妖除魔的——廣靈符——呢。”
“是太蒼老人的那道破符嗎?”他不屑道。
“什么?破符?你說那道‘廣靈符’是破符?”我不平道。
他一抬手,我猛一驚,往后一躍。
他欺身上前悠悠的道:“難道不是嗎?那符只能鎮妖,是不能法人的。”
“你難道是人?”我疑問道。
“不錯,吸血鬼也是人,這點你最好也清楚。”他用那只抬起的手,輕挽著皎月下銀光閃閃熠熠生輝的黑發。
“你到底要待怎樣?”我探問道。
“不怎么樣!有人想見你,你跟我來。”他俏手一揮,示意我跟他過去。
“誰?誰要見我?”我的恐懼感已經開始升騰了,我當心他要找個無人之處吸干了我的血要么把我暴尸野外要么把我也變成吸血鬼:“不,你不說清楚,我絕不跟你去,絕不!”
“你、的、網、友。”他只回答了四個字,但每個字都吐的十分清楚。
“誰?她也是吸血鬼不成?”我問。
“你倒還不是個笨蛋,她要見你,就在橋那邊,拱洞下面。”他消失在這句話的結束之后,我不知他是怎么消失的,但絕不是瞬間隱行的那種,而是大大咧咧的消失于黑暗的流寂中。
我沿著橋廊,費力的攀爬而下,終于在拱洞旁,看見了她。
她叫阿吉娜,這也許不是她的真名,但至少是她的網名。
我的印象中只和她聊過兩次,一次是三個月前,一次是三天前,這兩次的聊天她給我留下的印記是前后反差極大。三個月前那活潑開朗無所不言言無止境笑傲一切的態度在三天前突然變成了陰沉郁悶郁郁寡歡欲言又止漠然一切的網上性格。
“你好,尹漠然,我是阿吉娜,你的網友。”這是她見了我后的第一句話。
“你好,難道你們都有特意功能嗎?怎么我不作自我介紹你們就知道我的名字了?”這是我見了她后的第一句話。
“我已是吸血鬼了,你最好先明白這一點。”她用很柔軟的口氣說了這話。
“嗯,我已知道了,他已告訴我了。”我的恐懼感倒在轉瞬間減緩了不少。
“和你短暫的兩次聊天,感覺你是個很有個性很有內涵的男生。”她很直白的開門見山讓我的招架顯得捉襟見肘。
“哦,是嗎?哈哈,一般般了。”我說完話臉色便放了紅,臉放了紅便更覺得窘。
“有一件事,我要向你請教?”她的溫柔話語竟讓我無法恐懼起來。
“好,請說,只要我能幫的到忙的,一定盡力。”我的慷慨并沒有經過大腦過濾,也不思忖一下這吸血鬼女孩是否另存居心。
“聽說,你……會……妖術?”她問我這話時也有一絲窘意通過臉頰微微蕩起的紅暈呈現出來。
“是法術,不是妖術。媽的,誰這么缺德替我作負面宣傳呀,我又不是妖怪,怎么會妖術呢?我會法術,法術!法律的法,算術的術,不過就會那么一點點點點點點點點而已了。”
“吸血鬼能不能復原?”她終于提出了實質性的問題。
我想了想,才道:“你是說,吸血鬼能不能還原成人類?”
“對!我和他,就是你剛才見到的那個男生,都是在某兩個不同深夜被一個‘瘋子’截住,那‘瘋子’咬開了我們的喉嚨,豪飲了我們的血后,竟又喪心病狂的把我倆變成了新的吸血鬼來禍害人間。我,我現在真的很恨我自己,每天想自殺,用刀割腕,用繩勒頸,卻怎么都死不掉,聽他說吸血鬼永遠都不會死,一輩子都要過著嗜血殺人的痛苦生活,我失去了親人,失去了朋友,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有時只能靠虛擬網絡得以慰藉,你可知,我有多么的悲痛呵!”她說著說著便哭了起來,墨綠色的眼中淬著晶瑩剔透的淚珠,眼看著就要流將下來。
“哦,請你不要太傷心,我對吸血鬼的事情還不是太了解,容我回去查閱一些資料,然后再通知你可行的方法,行嗎?”我此刻的同情心早已超越了畏懼覺了。
“可我不能再等了,那‘瘋子’天天逼著我和他出去殺人,還勒令我倆每天要上繳浸滿二十四個大可樂瓶的新鮮人血,我們不想殺人,可在那‘瘋子’的威逼利誘嚴刑折磨之下又不得不昧著良知與人道去嗜血,嗜那些無辜的不幸的活生生的人血,我們怎能再這樣殘忍下去,我不,我情愿死,也不想……求你,幫幫我們。”
我真不知道吸血鬼竟也有良心發現的時候,看來這個世界并不總是黑暗籠罩天下的。我雖然暫還無力將他們重新還原成人類,卻有信心斗那個所謂的‘瘋子’一斗。
“他住哪?我指那個‘瘋子’,把他的地址告訴我,我掛了他。”我決定冒險與吸血鬼搏斗一次,并不是因為我偉大,只不過確實對禍害人間的一切異形物體恨之入骨。
“那個‘瘋子’就住在對面新寓小區的地下室里,他睡在一口破舊的棺材里,你……你真的……要去……你……一定……要……小心……啊。”
我大義凜然的轉身,想擔負著一件光榮而又艱巨的任務,可就在我轉身的剎那。
那——一——刻——好——難——形——容!
不對勁!
什么東西不對勁?
我感覺的到,我正在感覺,我的喉頭有一絲涼意,從心頭一直涼至腳底————啊——不——你——你——!
我在掙扎!
我在激烈的掙扎!
可是卻掙不開。
我沒想到,阿吉娜那在微風中幾乎要折倒的纖弱手臂,此刻扣在我的頸項竟是如此的有力,她的牙,它的利牙,猛咬著我的喉管,絕不放松,讓我想叫都叫不出來。
好厲害好陰毒的丫頭!
我感覺到她的心臟在狂熱的跳動,那鼓聲,那委婉環繞懾心蕩魂的鼓聲,她的心臟——撲通——撲通——撲通通——越跳越烈。
我呢,我的心臟卻是撥動的越發微弱了,我感覺自己身遭的每一道血管都像是在經受著蟻噬蟲咬,心口癢癢的,有一種想用鐵鏟猛撓的幻象,那頭,是不聽使喚的搖搖欲墜,那腳,輕的已幾乎感覺不到地面的存在,喉管越來越涼,體內的能量漸感不支,我用那潛能激發的爆發力向她捅出了我的最后一刀,她卻把我纏咬的更緊了。
我掙不脫,我口中極干渴,有一種想豪飲甕水的感覺油然而生,我的靈魂好似已出了肉體,我感覺自己正在死亡,撐不了多久了,我好蠢呀!
我的身體開始痙攣,一抖一抖的,就像是被割了喉嚨尚做垂死掙扎的殘雞。
我的細胞已失去了大量的血漿,無法再順暢游動,我的心瓣,像是插入了千百把刀子后又突然瞬間拔出的痛楚,我知道,我清楚,我要完了。
我的微不足道的體力,終于,耗盡,顫栗了一下,一垂頭,便——死了!
故事講完了,當我清醒時,我才發現——我原來沒死。
我躺在狹小的電腦桌上,凝望著死氣沉沉的電腦屏幕,環顧周圍正在激情中聊天和在震撼里對戰的同僚們,我感覺自己,又回到了人間。
原來是一場——可怕的——夢魘。
此時——榕樹下網站——我搜索自己的文章——《我的故事之五老峰賣花生》——點擊率——2.怎么只有兩人觀看?
氣死我了!
我一氣之下恨勁的恬不知恥的心安理得的天經地義的大言不慚的自己給自己添加了23點的點擊率。
嘿嘿,我的文章有二十五位朋友看了,不過呢,有二十三次是系同一位朋友點看的,那位朋友為什么要看一篇文章二十三遍還不厭其煩呢?因為,那是他自己寫的文章呀,無恥吧。
這會兒,QQ上響起了嘟嘟聲——一位名叫阿吉娜的網友將尹漠然列為好友,正等待著尹漠然這邊廂的回音。
阿吉娜?那個我在睡夢中剛剛邂逅的女孩——女吸血鬼,竟真的存在?
不及多想,很干脆的,尹漠然拒絕了阿吉娜的主動殷勤,并將她列入了黑名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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