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 摸不著

1^# 大中小慕顏 (IP: x.202.172.x) 發表於 2010-8-11 23:05 發短消息只看該作者

　　下午七時以後，天空換上了半夜色，在夜黑中仍然透出絲絲的天藍。

　　房間安靜得很，除了筆芯劃過紙張的聲音外，就只剩下呼吸聲，還有空氣從身邊滑過的聲音。方啟樂看著近在天邊的手機，心裡掙扎了一下，最終還是在拿起了它，在通訊錄裡找到了熟悉的名字，撥號。

　　一會，電話接通了。「我是藍慕晴。」

　　「……你…今天到底怎麼了？」他一邊拿著電話，一邊看著今天複習的內容。

　　其實，他大可以不打那通的電話，專心複習。

　　從來他就不喜歡干預別人的事情，但就是不知為什麼，當視線放了在手機上後，腦海就會閃過那個念頭，身體內有著一股衝動，想要打這一通電話。

　　有好幾次，理智的確是戰勝了衝動，無奈最終取勝的卻是衝動……

　　電話的另一廂沉默了好一會，良久才開口。「……沒什麼。」

　　「才不是沒什麼吧。」

　　就在別人在祝賀他成為那個英國交流團的唯二之一時，只有她卻靜靜的坐在一旁，看往他的方向。世界頓時彷彿分成了兩個：動態的熱鬧、靜態的沉默。

　　當時，他捕捉到了，她恬靜中的點點失落，還有那個複雜的眼神。

　　即使那些都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都說了沒什麼。」她堅持著。「只不過是小事而已，用不著你管。」

　　「嗯？意思是，我在多管閒事嗎？」她的那句話，一直在他的耳邊響著。

　　電話的另一方沒有作聲。方啟樂很自然地把這行為當作是默認。

　　原本，不是誰都擁有關心別人的資格。假使沒有資格就隨便關心其他人，就會被當作是多管閒事。

　　「那抱歉，打擾了。」話音剛落，他便掛掉了電話。

　　拿下電話後，按一下電話開關的按鈕，畫面瞬間換上了黑色的襯衣。

　　現在，他不想被那個把關心當作多管閒事的藍慕晴煩擾、暫時不想接到她的電話，雖然他一早就明白到，一切也是多餘的。

　　即使他不這樣做，還是不會收到她的來電、訊息。

　　這種的做法，只是一個空期待，在他們第一次冷戰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每次，他也總是期待著在明天開機的那瞬間，會變得不一樣，那怕只是一個未接來電，或是一個未讀的新訊息。錯不在他的時候，自然會希望率先低頭的會是另一方；但其實他心裡其實很清楚，她的堅持比誰都要強。

　　他一直也只是想要她偶爾放下她的倔強，不要總是作無謂的堅持，願意做一次首先低頭的那位，讓他知道原來她也會在意他們之間的關係。

　　即使他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每次他也是這麼的希望著。

　　他總希望可以改變她這種的想法。因為這想法，是鐵一般的事實，讓他想擺脫的事實。

　　可惜，從來就是事與願違。

　　在他和她這段關係裡，先說對不起的，永遠也不會是她。

　　因為，她比誰都更懂得玩心理遊戲，特別是冷戰。

　　每次吵架、感情變得不好的時候，不管錯是否出於他的身上，到了最後首先妥協的是他、首先打破沉默的是他，甚至首先說對不起的亦是他，即使明明他是沒有錯的。

　　她太懂別人的心理，太了解他在想什麼。她知道不消幾天，他就一定會忍受不了關係變得冷漠而不得不妥協。
　
　　這推斷並非他胡亂猜想，她本人也承認了。

　　每次吵架之後，她就只是在等著，等待他對她說白、跟她妥協，然後一切也會馬上回到吵架當初，就像吵架只是一場虛幻的夢，從來就沒有發生過般。

　　有時候，他真的會覺得她天生就是隻小狐狸，太狡猾了。

　　房間回到當初的寧靜。

　　可是他的心，一點也不平靜。

　　夜月在看著，靜靜的嘆息，不讓人擦覺。

　　翌日。

　　六時半，鬧鐘準時地響了起來。

　　剛脫離了睡意的方啟樂伸出手摸索著鬧鐘的位置，然後毫不猶豫地按下去，房間馬上回到了寧靜時期。

　　如果你認為他會繼續留在溫床裡，那你就錯了。他不像某位大小姐，起床氣也沒那麼重。

　　離開了床後，腳不自覺地走往書桌的方向，目的只是桌上那部電話。

　　仍然是關機的狀態。

　　不知是睡意仍濃還是在猶豫著，手指頭沒有走向手機開關按鈕的意思。他只是一直站著、呆呆地看著那黑色的顯示屏。

　　過了約十分鐘，他才回過神來，按一下開關的按鈕。

　　不消一分鐘，電話便完成開機。他看了一眼，沒有未接來電、未讀訊息的通知。

　　明明不再是黑色的螢幕，但對他而言兩者並沒有任何分別。

　　他笑了，笑自已愚蠢的期待，笑自已妄想可以改變她。

　　他在意她，他樂於承認。

　　對他而言，她早就不是朋友那麼簡單。「超於朋友，戀人未滿」，這八個字用來形容他們二人的關係就最適合不過了。

　　身邊的人總是說，他們的關係不單純。

　　是嗎？也許是，又也許不是。

　　他從來也沒想過要去看清楚他們的關係。保持原狀是最好的，任何一個簡單的決定也有改變他們之間關係的權力。

　　他不想改變現在的關係。

　　打開了手機的訊息箱，進入編寫信息；按過了數個按鈕後，發送成功。

　　他看一下發送時間，六時四十五分，比平常開始叫床的時間遲了十五分鐘。但也沒差吧，反正那傢伙每天也是不到七時也不會起床，不發二十個訊息叫醒她也沒什麼關係。

　　放下了電話，先去梳洗換上校服。

　　五分鐘後，他重新回到電話面前，打算與平日的一樣，傳送十多個訊息轟炸她的信息箱，逼使她起床。

　　但就在手機解鎖那刻，一切時間都停止了。

　　一個未讀信息。

　　心跳微微加速，與他低沉的呼吸聲呼應著，但很快又回復了平常的心跳率。此時此刻的他，是緊張？還是驚訝？

　　按進了未讀信息。

　　看了一眼，然後，他笑著。

　　很可惜呢，今個早上傳不出二十個信息了。

　　今天怎麼遲了十五分鐘？ , GetJetso.com 飲食優惠..
　　你不怕我因此而晚了起床、回校遲到，然後把所有責任都推到你身上嗎？

發送時間：06:47 A.M.

　　上學途中。

　　「方啟樂。」她喊著。

　　他聽到，也停下了腳步，但就是沒有回頭。

　　「你……今天沒事嗎？」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那你想我有什麼事嗎？做人可是不可這麼黑心的。」

　　「我是在關心你而已。你今天遲了十五分鐘，害我還怕著你是不是不舒服了什麼的，原來根本就什麼都沒有。」她微撒著嘴。

　　是在抱怨著他讓她擔心了嗎？

　　「那很抱歉就是了。我也以為有些人每天都一樣，不到七時也不起床起床…………我知道了，你是偽裝藍慕晴的吧，所以藍慕晴今天才會那麼早起床的吧？好了，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麼，我說你還是選其他條件與你比較相似的人來偽裝吧，要不然很容易會被發現。」他笑著，惡作劇的笑容。

　　「方啟樂你這個混蛋！」於是，她又追逐著他，上演著每天也會出現的戲碼。

　　看著這樣的藍慕晴，方啟樂開始對自已從認識她到現在一切的行為理解不能。

　　從來，他就是喜歡跟聰明人相處，對於笨的人更是抱著躲得愈遠愈好的想法。

　　但她，卻是例外的。

　　雖然藍慕晴的成績的確是不錯，可是他需要的聰明不只是在這方面。如果在二人相處方面，他會把藍慕晴評定為────笨到無可救藥。

　　可是，他就是很享受與她相處的時間。

　　雖然是比較費神，有時候也會快要被她的行為、言行氣死，但和她相處的時間裡，絕對是好多於壞，也許就是這樣，他才會願意待在她身邊，陪著這個笨蛋。

　　有人跟他說，這就是命中注定。

　　他記得，那時候是這樣回的：「抱歉，我不相信命運這種東西的。」

　　他不信命運，他只相信自已。

　　他從來就不甘願做命運的奴隸，不甘願活於命運之下，從來就是這樣，從出生起就是這麼的想。

　　但是現在，他未必會這樣回答了吧。

　　「方啟樂，你還要發呆到何時？再不走就遲到了喔。」

　　遲到嗎？他看一下手錶，距離學校上課時間最少還有半個小時。

　　再次確定，她的確是個笨蛋，連說謊也不會說個精明點的。

　　「嗯，走吧。」

　　如果時間再倒流，他會對問他的那人說：「嗯，也許真的是命運。」

　　午休。

　　難得沒有被老師殘忍地利用補課去霸佔學生的午休的時間，大部份的同學都決定出外用膳。只有兩個人與平常一樣，在學校同膳，然後走到天台去。

　　二人靜靜的站在天台的欄杆旁，風吹起了他們的髮絲。

　　「其實……你是喜歡藍慕晴的吧。」旁邊的梁影夜突然脫口說話。「要不然，你不會說也不說便直接逃過數學老師的特別補課。」

　　梁影夜說的，是上星期的事情，體育課的事情。

　　方啟樂先是有點驚嚇，但很快又回復過來。

　　這是他們很少說到的話題。雖然是好朋友，但他們從來也不會干預對方一些比較私隱的問題。擦覺到對方的異常，他們不會擅自問起，只會等待對方與自已說。

　　既然對方不想說，他們也不想刻意去挑起。

　　可是，今天的梁影夜卻違反了他們之間的這條規則。

　　對於這種行為，方啟樂不會有過份陌生的感覺，因為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在開學不久後，於同一個地點裡，同樣的人問著同樣的問題。

　　其實……你是喜歡藍慕晴的吧。

　　梁影夜的聲音，在他的腦海裡迴盪著。

　　他也曾經問過自已，向自已問出類似的問題。

　　那時候，他一直也以為自已對她的感覺，最多也只是好感而已；是愛情的好感，而不再是朋友的喜歡。

　　早於那時候，他們就已經超於友情的界線，只是他們之間也沒有誰去在意、去提起，只是保持著一貫的相處方式，無視了這個問題。

　　可是現在呢？

　　現在的他，對她的感覺早就不如當初那麼簡單了的。

　　現在的，是更加深入、更加強烈的感覺。

　　即使他不再這樣問自己，答案早已埋了在他的心裡，只是他一直也裝作看不見罷了。

　　是在逃避現實，是失去了承認的勇氣。

　　今天梁影夜的問題，助了他一把，給他一個翻開答案的鋤頭、給他承認的勇氣。

　　「…………是又怎樣了。」終於，他還是承認了，不得不把答案看清。

　　是的，他的確是喜歡她。

　　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一次又一次做出出乎意料的行為。

　　就是因為這樣，才會讓他願意與自己不怎麼喜歡的那類人相處，才會讓他想要待在藍慕晴身邊、想一直保持這樣的關係。

　　答案，其實早就出現了，只是他一直也不願看不清而已。從來，他只是用特別來當二人之間的掩飾，沒想到把障礙清除後，竟是他意想不到的答案。

　　她，實是與他喜歡的類型太不相同了。

　　「果然呢……」梁影夜笑了一笑。「也對，她的確是個很特別的女生。」

　　梁影夜加強了特別二字。

　　「嗯……」他淡淡說著。

　　風，輕輕地吹過二人身旁，直至二人的身影消失。

　　方家。

　　同樣的七時以後，天色比昨天更黑、更灰。窗外傳來不斷的雨聲，還有陣陣的雷聲。光線劃破了夜空，使不寧靜的晚上變得更為熱鬧。

　　窗外的景色不再如昨日般平靜，而是下著雨。雨聲傳遍到每家每戶，天空像是要告訴世界上的所有人，它哭了。

　　而他，方啟樂，仍然是坐在書桌前，複習著今天所學的。

　　可是心，卻一直不在這裡。

　　是的，他的心早就飛到那個叫藍慕晴的女生那裡。

　　那是下午時的事情。

　　今天一整個下午，她總是心不在焉，總是沉默著、少了點生氣。

　　這一切，也看在他的眼底內。

　　即使他們不再坐在一起了，他還是會很自然地留意到藍慕晴，總是把視線卻是停留了在她的身上。

　　這只是一種簡單的習慣，當她還是坐在他旁邊的時候就已經養成了。雖然他們分開了一個多月，但他還是改不掉這種感覺。

　　既然改不掉，就乾脆保留著好了。

　　她今天的沉默，他早就注意到，可是沒有讓他為她憂心，他的心還在他的身上。真正帶走他的心，不是她的沉默，而是那個快要哭了的表情。

　　他看見了，當他快要踏出校門的那刻，異常的感覺使他回頭一看。

　　他轉身時，她也正準備轉身，跑往與他相反的方往。就在她轉身的剎那，他看見了那表情，還有眼角的淚光。

　　從那刻起，他的心思便繞在她的身上，久久無法離開。

　　今天的她，的確很奇怪

　　可是他卻知道，她的奇怪早在昨天就已經開始了，今天早上所見的「正常」只不過是她的偽裝。

　　他發現得太晚，也安心得太早了。

　　思緒停留於此；門鈴響了起來。

　　打開了門，熟悉的身影站在門外，是一個狼狽的少女身影。少女身上的雨水從身上滴了下來，打在地面上。

　　滴嗒────滴嗒────

　　纖細的身影，被雨水弄濕。

　　在他眼底裡，泛起了憐惜。

　　「你怎麼了？先進來……」

　　現在的他，只想讓她進入屋內，解決全身濕透的問題。可是他話音未完、轉身未滿十度的時候，她動了，亦打斷了他的一切，包括行為、包括思想、包括────時間。

　　藍慕晴緊緊地抱著了他，像是生怕下一秒他就會逃離了她、在她的面前活生生地消失了。

　　她的動作，使他驚訝，一切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雖然看不到她的臉孔，可是現在親密的舉動卻使他完完全全地感受到她的顫抖。

　　是的，她在哭泣，靜靜地哭，無聲地哭。

　　良久，懷裡傳來了虛弱的聲線。「…方啟樂…你有喜歡的人嗎……？」

　　她低聲說著，他無聲沉默。

　　她以為他聲不到她的說話，內心沒有再說一遍的勇氣，只是繼續哭著。

　　其實，他是聽到的。

　　眼前的少女，是為了她所喜歡的誰人而哭泣了嗎？

　　如果當時他回答「是」，她會像是找到同道中人，然後在他的面前道著那個她喜歡的人，怎樣怎樣的去傷她的心嗎？

　　他不知道，只是被情感控制了頭腦，盲目地把這個假設當作是唯一的事實。

　　對他而言，這些都太殘忍了。

　　雖然這是個很不理智的想法，可是愛情從來就是不理智。

　　他努力去無視心中的感覺。低下了頭來，看著那個在自已懷裡靜靜地哭著的少女，手本能地輕撫她的髮絲安慰著。

　　多麼曖昧的場面。

　　他清楚知道，他們之間的一切早已超越了朋友的界線，在很早很早以前。言而，他卻到了此時此刻才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他只知道自已對她的感覺。而她對他的，他卻完全看不到。

　　對她而言，他到底算什麼了？

────摸不著的，不只是心思，還有我們關係的底線，那條早已被曖昧模糊了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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