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價油場位於流浮山路路邊,由於經營地點十分開揚,故吸引不同種類如貨車、客貨車等前往入油。其中圖右方露出肚腩男人為老闆劉煥文。
受到金融海嘯影響,運輸業界受苦,他們一方面面對訂單銳減,另一方面成本卻不斷增加。偏偏這個時刻,油公司沒有一起共渡時艱,油價反而加快減慢。
政府早年為打擊私油,推出一個俗稱「綠卡」的優惠計劃,讓全港三百七十八間運輸公司以低價向油公司購入完稅柴油,只限供應自己車隊使用。但由於缺乏監管,加上近日有人覷準司機貪平心理,偷雞將自用柴油零售賣出,每月純利高達十萬。
本刊直擊一個活躍於新界流浮山的非法零售柴油站,揭露這些私油場的經營手法。
海關發出的綠卡,原意是打擊私油,方便運輸公司,卻遭濫用成搵錢工具。
油場內當眼處列明每公升柴油價格為五元九角,較一般油站便宜二元三角。
「呢度入柴油每公升五元九角,較油站的八元二角,仲要平二元三角呀,我梗係喺度入啦!」職業客貨車司機阿傑說。阿傑居於元朗,每次油缸幾乎沒油,便「特登」前來入油,「以我架車計算,入滿約五十公升油,即係每次較油站入油平百二蚊喎!如果係一架可以入到三百公升的貨櫃車嚟講,條數仲襟計!」
他說近月客貨車經營環境欠佳,行家介紹這裡有平油入,所以便來入油,「你估我唔想入油站油咩,但近來冇晒訂單,無生意做,慳得一蚊得一蚊呀,啲兄弟話佢哋賣嘅唔係非法油,係完稅正油,咪入囉!」
阿傑所指的「筍站」,位於流浮山路,名叫「祥利」,每天朝八晚八,一年三百六十五日無休。據住在入油場一渠之隔的陳伯指出,入油場營業已達一年多,初時只劃一替一式一樣同公司的五點五噸貨車入油,但近半年,前往入油的車種增加,除貨車外,還有貨櫃車、運魚車、客貨車等等。
油站職員向街外客入油,招呼周到。
排住隊入油
記者連日觀察,雖然入油場有兩個閘門讓車輛出入,但閘門長開,基本上很容易便能看清場內一切運作。入油場約有兩個籃球場般大,內有四支油槍,一個可以儲存二千五百公升的油缸,而在白色貨櫃改裝而成的辦公室外,掛上該入油場當日零售柴油的價格。
每天早午晚分別有三輛油車從青衣把柴油運到該入油場,然後卸油,以每次運載二千五百公升計算,該入油場每天賣油量至少達七千五百公升。
由於入油場如此「公開」,吸引到大量車輛前往入油,粗略計算,入油場平均每二至三分鐘便有一輛車輛駛入,一小時內至少三十輛車進出。記者便親眼目擊一架客貨車前往入油的過程,車輛甫停下,職員即時恭維地說:「老細,係咪入滿呀!」連一句查問入油者身份的說話也沒有。入油完畢,職員還即時奉上三支礦泉水,在臨走時高呼:「放心呀!我哋入嘅係加德士正油!多謝晒,下次再嚟幫襯!」服務之殷勤,比一般油站還好,難怪搶去不少油站生意。
熟悉業界的司機透露,祥利這個入油場在新界區做得最「揚」,生意亦最好,「佢早前喺門口掛咗個「會員油」嘅牌,驚死人唔知佢賣油,後來唔知點解先拆咗,但好多司機都知呢度有油入。」他續說:「其實除咗呢度,元朗同屯門都有好多呢啲油場,有好多就靜雞雞喺啲貨櫃場度替街外車入油,有啲仲係走鬼場,架油車每日入嚟幾個鐘,入完油就走。」之後記者再巡勻元朗、屯門等多個地方,發現不少貨櫃場內都泊了油車做生意。
海關
1.運輸公司向海關申請綠卡前,必須提交所指定車隊資料及入油場地,場地須符合消防處安全標準。
合法油站
2.申請綠卡後,運輸公司可透過運油車到油庫取油,每次最多二千五百公升。
3.從油庫取得的柴油,只可自用,不可零售,並只能在指定入油場地內卸油。
4.蠱惑油場提供柴油零售,向街外客賣油,違反計劃規則。
偷雞賣油流程
油場老闆劉煥文(右)及劉志文在元朗區頗具勢力,其中劉志文更是已結業老牌晶彩海鮮酒家股東。
蔣志偉認為是政府縱容油公司油價加快減慢,才促使司機光顧非法油場。
除流浮山入油場外,落馬洲、元朗、屯門均有蠱惑油站。
上週二,海關特遣隊搗破非法油場,並沒收運輸公司綠卡。
月賺九萬
這些入油場「偷雞」零售柴油,絕對有利可圖,消息人士表示,以祥利為例,以每公升柴油純利四毫,每天最少賣油七千五百公升計算,至少賺三千元,每月純利九萬,「佢哋喺油庫以平均五元三角批發價買油,減去經營成本,如請人入油及搵艇仔公司代到青衣取油的二角後,以五元九角一升油售出,咪淨賺四毫囉!」
海關發言人表示,偷雞零售柴油屬非法行為,經營者都是借一個叫「綠卡」的優惠計劃渾水摸魚。○三年非法油站當道,海關為了打擊非法油站,與消防及四大油公司聯合推出「自行規管售賣已完稅輕質柴油計劃」,根據計劃,合資格運輸公司可以批發價從油公司油庫提取柴油,再在指定入油場替旗下車隊入油,每次最多可提取二千五百公升,不限次數。
根據該計劃,經營者之油場須符合安全標準,場內設施,包括油缸及油槍等,必須經消防處批准。由於海關發出的批准通知書是綠色,所以被行內人士俗稱為「綠卡」,目前全港共有三百七十八間運輸公司獲批「綠卡」。行內人士表示,當年油公司之所以願意以批發價出售柴油,等同向客戶提供VIP 折扣優惠一樣,「你估啲油公司無錢賺咩!五元三角一樣賺到笑,只不過賺少啲之嘛!好過俾私油搶晒生意。」
雖然計劃指明柴油只可自用,不准零售,但由於海關一直甚少巡查,加上受到近日金融海嘯衝擊,運輸業界經營困難,運輸公司便偷雞將柴油零售,變成另類私油站。
落馬洲中港貨運聯會主席蔣志偉指出,申請綠卡須先向海關提供指定入油場場地,並得到消防處批准符合消防條例,再向海關交出限定在該入油場入油車輛車牌,由於申請過程繁複,並非小型運輸公司車隊可以負擔,所以一般申請的運輸公司均略具規模。「申請綠卡要交出場地,搵人管理,又要去做符合消防處標準設施,這裡至少用上幾萬蚊,點會係啲細運輸公司可能負擔。」
海關搗破
根據資料,經營祥利的運輸公司,名叫萬昌通架有限公司,公司股東劉煥文,經常在場內出現,出入平治房車,他在元朗擁有三個物業,市值五百二十多萬元。劉的胞弟志文,亦幫手打理油場,不時還親自替人客入油。劉志文在元朗人脈頗廣,曾入股經營元朗晶彩海鮮酒家,股東還包括荃灣區助理指揮官(輔警)的鍾就華,以及劉皇發老友劉蘭英等,但酒樓現已結業。
本刊把劉氏昆仲經營私油場的情況通知海關,上週二晚,海關特遣隊與消防處一隊為數約十人的小隊前往祥利巡查,即場發現該入油場有作零售柴油用途,海關事後已收回該運輸公司的綠卡,並知會油公司禁止再向油場提供柴油,同時懷疑油場經過改動,未必符合安全標準,已循消防條例起訴該運輸公司,最高罰款十萬元及監禁六個月,但入油者則不算犯法。自二○○七年至今,海關共發現十六宗非法零售柴油個案,但由於當局收到投訴才展開調查,甚少主動出擊,加上金融海嘯,這類平價油場大受歡迎,這個數字相信只是冰山一角。立法會議員李華明批評政府監管不力,繼續縱容,擔心會造成油場改裝氾濫,影響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