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訊分享] 謊言人生追求愛情．瞞變性

1^# 大中小 young 發表於 2008-10-19 14:50 發短消息只看該作者

舊總統A錢說是為了建國，新總統說選舉的政見是一場誤會。職棒打假球、女明星有假奶，連超市賣的奶粉也是假貨…這個世界彷彿處處是謊言。

真實人生裡，人們也有各種說謊的理由：謊言太美好，窮困的少年編造富家身世博得同儕友誼；謊言太沉重，隱瞞性別的變性人不想提心吊膽，決定真實示人；謊言是為了求生，逃犯以假身份躲藏40年；謊言是天經地義終不悔，空軍老兵為了國家使命，偽裝身份出生入死，連家人也所知有限。

謊言的背後可以是巨大的國家使命，更多時候，只是一個追求愛情或正常生活的卑微願望。它是一道火柴畫出來的火光，在無情清冷的人生裡燃起短暫而虛幻的溫暖。

陳美鳳，四十歲，秀場主持人，苗栗縣

變性前後四年左右的時間，我交往過好幾個男友，他們都不知道，我曾經是男人。變性前，我穿著絲襪上床，利用肛門插入，輕易矇騙過去。
變性後，扮女人對我來說更簡單，但有兩件事我沒辦法克服，我不喜歡男人摸我的腿，雖然吃了荷爾蒙皮膚變好了，毛髮量也少了，但刮過腿毛，所以腿摸起來會刺刺的，這種感覺一直提醒我不是「女人」。
另外，我不和男人共浴，做愛一定要把燈調暗。醫生說過，我「下面」做的跟女人已經差不多了，但每次我都要找機會偷偷擦潤滑液，做愛時也很擔心對方會發現我的「下面」是假的，壓力很大，所以我都不愛做。有個男友起了疑心，跟我說：「我覺得你有點『奇妙』。」我很緊張，馬上回他：「你住北部，我住南部，我們在這裡相逢，當然奇妙啊。」他便沒再追問。

男友坦然接受
他們真的不知道嗎？我想，有些人是不想說破。我曾交往過一個建商，他對我很好，會帶我去應酬，有次他的朋友喝醉了，指著我說：「有些男人會假扮成女人來騙錢。」我羞愧地想痛哭，男友拉著我就走。我在車上第一次跟他坦白變性的事，他卻說：「如果真的在意，也不會跟你在一起二年。」原來他一直都知道。但到了要面對他的父母和小孩，他怕家人不能接受，又要我說謊了，我不想過那樣的日子，最後只好分手。
說謊的日子很難熬，太愛對方、怕失去，拚命隱瞞，愈隱瞞就愈怕謊言被戳破的一天。我有幾個「姐妹」嫁給退伍軍人，老兵的生活單純，婚後也沒發現「異狀」，姐妹們幸福過了好幾年，然後都斷了連絡。我羨慕她們的幸福，但假的永遠真不了，要我說謊過一輩子，我做不到。

過去的陳美鳳怕被人指指點點，只敢晚上出門。那段日子猶如背對陽光，只能活在黑影裡。

陳美鳳坦然面對自己的「性別」，在舞台上會拿自己的性別開玩笑，大方和觀眾互動。

阿平（化名），15歲，國中生，花蓮縣
安置機構裡的少年多是原住民，阿平也謊稱媽媽是原住民，希望被接納。
最怕別人．笑我窮
小一開始，我最恨同學問：「你家怎麼那麼破？」偏偏他們超愛問這種問題。我很生氣，想打人又怕打不贏，只好假裝沒聽見。可是他們不肯放過我，問一次不理，又來問第二次，一直笑我家小，說我衣服髒，還問我：「你媽媽為什麼掰咖（跛腳）？」
後來我就隨便編，唬弄同學，我說我爸和我大伯都是建築師，每個月零用錢有一萬元，阿公家有好多果園，講久了，自己感覺也蠻像真的。有的同學不相信，偷偷跟蹤我回家，還到處宣傳，我真想扁死他。大家都說我愛說謊，老師也罵我是「放羊的小孩」，我討厭上學。長大以後，我想把同學老師蓋布袋，通通打一頓。
我爸是打零工的，我媽媽做美髮，小四時他們離婚，我跟爸爸留在台北，弟弟跟媽媽去宜蘭。爸爸愛賭，他知道同學欺負我，就說：「學校很爛，不用去沒關係。」還給我錢去打網咖。媽媽發現我跟著爸爸看A片，氣得告上法院，法官就把我的監護權判給她。

唬爛也是互動
媽媽很兇常罵我，跟她住的「叔叔」也愛抓我蹺課，他們兩個還會打架，我很想回去找爸爸。逃學太多，媽媽說管不動我，小六下，社會局送我來花蓮的少年學園安置。這邊很多人連爸媽是誰都不知道，沒人笑我窮，但講到家裡的事我還是會編一下，習慣了嘛！大家被我唬得一愣一愣，很好笑，可是後來，很多人都不跟我講話了。
在學園久了，有時我會不小心講出實話，因為我媽媽真的好窮喔！有學員吐槽我：「你上次不是說你家很有錢？」記性還真好。謊話被戳破有點沒面子，但沒關係，總比沒人理我好吧！而且他們不知道，我媽來看我時，都會塞好多好多錢給我…真的啦，我沒騙你。

陳金木，六十二歲，賣水餃，台北縣
陳金木邊比劃邊說坐牢時，曾雙手被捆、全身抹糖水丟在角落，蟑螂老鼠爬滿全身，滋味難忘。
殺人越獄．躲到老
我十九歲在嘉義車站替野雞車拉客，為了搶地盤砍死人，判無期徒刑。監獄比地獄還苦，三年後，我受不了翻牆逃走，戴假髮和斗笠遮住光頭，一路找親友幫忙，兩個同伴都被抓回去，只有我順利逃到台北。
我取個假名「陳榮輝」，買一張假身分證。舅舅幫我租了三處房子，我每天從這一間換到那一間，故意讓鄰居看見我出門，以為我上班。躲了一陣，又去土城投靠堂哥。看到生面孔我就溜到山裡，睡在墓仔埔。
起先很怕被人家發現我是誰，久了也變不怕，多活一天，就是賺到一天。地方角頭看我是個不怕死的，讓我在賭場幫忙圍事，每天賺兩三千元。有鬧事賴帳的，就用布袋裝起來壓進水裡淹死，裝作跳河自殺，這款離譜的代誌也是有的。
我在土城越混越大尾，沒人知道我的來歷，我成天跟警察一起吃喝嫖賭，民意代表也親熱喊我「輝哥」。表面風光，其實跟幽靈一樣，心裡的重擔沒有一天少過。有時夢中跑到快沒命，驚出一身汗。我爸死前，還交代我不准回去。
我跟我「逗陣ㄟ」做夥快三十年，不能結婚，生兩個小孩只能登記父不詳。她知道我秘密以後，一吵架就打電話叫警察，氣得我牙癢癢。十四年前，我兩手空空搬出去，跟現在的牽手住到鶯歌。她對我很好，但我再也不講以前的事。去年法律追溯期快到，我才坦白。

坦白卸下重擔
今年初，好不容易申請到身分證，我牽手馬上幫我開戶存二十萬，陪我坐飛機到高雄玩，夏天又和一堆親戚去泰國，好高興。我們在蘆洲、淡水擺攤賣水餃，生活安定，不再過問賭場是非。
我現在什麼攏毋驚，可以說實在話了，很輕鬆。人做一件壞事，一生就難以收山，要比別人更兇惡才有活路，我算好運的，但跑路這麼多年，這麼老了，也是沒路用了啦。

1969年6月陳金木越獄，隔天就上了報紙以斗大標題報導。

陳金木撐過行刑期效，去年開始申請身分證，多次被打回票：「檢察官說我沒法證明自己就是陳金木。」他向立委陳情，台南監獄才找到當年的犯人資料。

劉教之，86歲，前黑蝙蝠中隊成員，新竹市
新竹眷村博物館收有許多黑蝙蝠中隊的史料，退休後的劉教之常到這裡走動，懷念那段輝煌的戰史和已不在世的同袍。
偽裝機師．打越戰
我不到二十歲就加入了國民政府的空軍，隨政府遷台，在新竹結婚、生子。我的人生只知道愛國，因為愛國，一九六四年我參加黑蝙蝠中隊執行一項支援美國越戰的計劃，內容是蒐集軍情、運送人員到北越。
因為工作的高機密還有高失事率，怕家人擔心，我不能對他們透露工作的單位和內容。不僅隱瞞家人，為了避人耳目，我都持華航的證件出入境，偽裝成華航的機師，連軍服都不敢穿。到了越南和我們合作的對象是「西方公司」，這個公司也是假的，其實就是美國軍方。

劉教之十幾歲時，在四川加入空軍時拍的檔案照（右）。
家人心知肚明
五年間的任務，我們就被關在芽莊的一個空軍基地，偶而想到當地小鎮買東西，都用越南話交談，有時口音被識破，我就說：「我是華航的機師，來這裡放假。」但我怕洩露身分會被偽裝的越共捉走，人多的地方，都不敢待太久。其實，我平常教小孩要正直，不能說謊，但我是軍人，國家要我做什麼，我都得做，不要說謊言，連死也沒想太多。
有次我和五個室友，早上一起出任務還有說有笑，結果黃昏回來只剩我一人，我看著空盪盪的五張床，上面還擺著他們託我放假帶回台灣的禮物。那個晚上，我才意識到自己的倖存是一件多殘忍又多幸運的事。
一直到越南的任務結束，我偶而提起過去這段日子，兒子們沒有太多反應。我住眷村，一有人失事，全村都知道，我有三分之二的同事全失事了，我猜他們這種故事聽多，也多半猜到我的工作。
我老婆從來沒問我去越南做什麼，我猜，她大概也知道很危險，她寧願相信我的工作很安全，如果追問知道了真相，她日子就過不下去了。而我，如果沒有國家的使命，也不會說謊，也不會將生死看得如此淡，我們都需要一個把日子過下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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