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後悔去了切爾諾貝爾核電廠。
核電廠意外最恐怖的,不單是它直接造成的即時傷亡,還有洩漏輻射的潛伏影響。
一九八六年四月廿六日凌晨,我坐在電視前看見前蘇聯(今烏克蘭境內)的切爾諾貝爾核電廠發生了人類史上最嚴重的洩漏核輻射事故,這次災難所釋放出的輻射線劑量是投在廣島的原子彈的四百倍以上,導致鄰近地區畸形嬰兒出生率升高、小孩罹患甲狀腺癌比例快速增加、白血病例增加。
今日烏克蘭環保署測定災區的輻射已大幅下降至安全水平。當地居民聞核色變,視那裡為鬼域,但網上卻輕易找到旅行社代辦的世紀災難旅行團!
膽大包天的我老遠飛到烏克蘭,遊歷死城一樣的災區,我無穿無爛,還有可愛小花貓前來歡迎!
我在網上找到代辦切爾諾貝爾一天考察團的旅行社,上面寫了一些關於旅程的資訊:
‧會為參加者特備保護衣物、鞋及面罩。
‧進出三十公里封鎖區時,參加者須通過輻射測試。
‧參加者將獲提供一個放射量測定器,自備亦可。
‧行程包括午餐,食物及飲料保證並非來自切爾諾貝爾。
將生命作賭注
國際原子能總署和世界衞生組織估計,切爾諾貝爾地區受到核輻射影響的死亡人數多達九千,超過三十萬名的居民被迫撤離;而綠色和平組織所推測的總傷亡人數高達九萬三千;有報告更指受輻射影響的間接死亡有廿多萬!但意外事隔超過二十年,當局測試後認為災區的輻射已大幅降低。
我一心去冒險,報名成行。導遊Yuri 在電話告訴我們在災區停留一天,所接收到的輻射量並不多於搭一程由倫敦往紐約的航班,這實在讓人安心。
出發時,竟然發現一日遊只得我、攝影師和美國人Michael 三個團友。以前當教師的Yuri ,是全國數個獲准帶人到切爾諾貝爾的導遊之一,他的故鄉離災區只有數十公里,對當地情況及意外經過相當熟悉,我們的旅程中,他兼任司機及導遊。
車子從烏克蘭首都基輔出發,在冰天雪地下飛馳了兩小時,去到隔離區的三十公里封鎖線上。荷槍實彈的軍方人員示意我們出示禁區紙及相關文件,並把我們的護照仔細看了好幾遍,再向Yuri 詳細地問話,才開閘讓我們的車開進去。
「這裡近年越來越多遊客到訪!」
「去年全年有三百多人左右,包括了一般遊客和烏克蘭國內外的考察人員。」Yuri 說。
原來我們一行三人已佔了全年遊客量的百分之一,這趟旅遊難能可貴!但這是否意味行程尚有危機,甘心犯險的少數都是傻瓜?
第一站 切爾諾貝爾市
災難前區內的最大城市,是核電廠員工居住的新城Prypiat ,而核電廠命名的切爾諾貝爾市其實只是一個小城鎮,位於進入區內的要道上,是我們的第一站。Yuri 帶我們進入切爾諾貝爾管理當局的辦公室大樓,開始講解行程及該地區的歷史,包括洩漏輻射災難的過程。
解說過後,Yuri 要我們在一份文件上簽名,那是類似笨豬跳前簽的生死狀。我們仔細一看,他們不負責的除了我們的性命健康,還有我們的攝影器材!
「我們什麼時候要穿上保護衣物?」
「不用穿!」
「全程都不用穿?」
「我可以提供給你們,其實我自己也不穿,因為這幾年的輻射度已經降到安全水平。」
結果Yuri 沒有給我們帶來面罩,只有三件比絲巾更單薄的「蛤
衣」,用類似醫生口罩的材料製造,感覺很兒戲。我們三隻感覺被賣的小豬苦笑對望,戰戰兢兢地把「保護衣」穿上。我和攝影師的那件尚算完好,Michael 的一件褲管上穿了一個大洞!
第二站 鬼城Prypiat
去切爾諾貝爾的重頭戲是參觀鬼城Prypiat 。所謂的鬼城,其實是本來有五萬人口的廢棄城市。由於受過嚴重的輻射感染,科學家認為Prypiat 及附近地區要九百年後才適合人類定居。然而日久失修,二○○五年市內有一所學校倒塌,專家更估計整座城市,將於數十年內完全變成廢墟。
市內空無一人卻有不少的住宅大樓、游泳池、醫院以及其他建築物。由於事發後,居民只被允許帶走未被輻射污染的物件,以致大量二十多年前的用品都遺留在這些建築裡,就像一間大得驚人的蘇聯末期生活博物館。
正值寒冬,Prypiat 讓人感覺淒涼。從大會堂裡面的大型壁畫、超級市場內的購物車、學校裡的音樂室、甚至室內游泳池、遊樂場上的摩天輪,我幾乎可以看得見二十多年前這裡是如何的富裕繁榮;面前破落的光景卻教人感慨萬千。
「1970年興建核電廠為這裡帶來了生氣及希望,可惜快樂時刻只維持了十多年,一次意外讓它變成供人憑弔的傷心地。」每個月要來十多次的Yuri 說。
第三站 核電意外現場
開始進入核心地帶,我們驅車前往一九八六年發生洩漏輻射的切爾諾貝爾核電廠四號反應堆,路上布滿了壯觀的電纜,數量應該是我三十年來看到的總和,途中居然發現雪地上有幾匹馬。
「噢!蒙古馬!」導遊一見到馬匹,立即停車拿了自己新買的數碼相機出來拍照。「冬天牠們很少出來活動的,但一到夏天,經常都可以見到動物!」
二十年來幾乎沒有人在區內居住,切爾諾貝爾地區變成了野生動物的天堂,這是災難帶來的一個意外寶藏。人口少了十多萬,動物數量卻多了數百倍,由於幅射對動物的影響相對較小,沒有了人類帶來的威脅,這裡成為了歐洲其中一個最大的野生動物生活區域,很多本來已經所餘無幾的品種再次遷入或大量繁殖起來。而我們所見到的野生蒙古馬,全球只剩下二百多匹,有五分之一就在切爾諾貝爾!
我們經過了一、二及三號反應堆,Yuri 把車子停在發生事故的四號反應堆前面,叫我們拍照留念。攝影師二話不說直奔到鐵閘前直到被導遊喊停,我看著他身上那件單薄的「保護衣」,發現原來真正膽大包天的並不是我!
Yuri 說其實受輻射影響的主要是泥土,保護衣的主要作用是防止皮膚接觸到沙塵,冬天泥土被雪蓋住,沒有多大風險。
天哪!怎麼不早說?我們剛才跟辦公室門外到處亂跑、身上有泥巴的小貓玩了好一陣子!
回港後,我反覆測試了好幾次,證明我體內的輻射量跟正常人一樣。我到過切爾諾貝爾的消息,卻在朋友圈子傳了出去,結果引來一陣哄動。
「Radioactive man!Don't come close to me!」美籍好友Benny 對我說。
「輻射的影響不是立即出現的,我不敢說二、三十年後會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相識十多年的同窗陳醫生作出警告,聽得我一陣心寒。
最近經常無端眼訓,有時
低起身見頭暈,會是受輻射影響的副作用嗎?
小花貓,你害死我了!
首都基輔與切爾諾貝爾博物館
相比起鄰近的東歐國家,烏克蘭的國際化遲了十多年。這個比法國還要大的歐洲第二大國,二○○四年才開始加速與西方國家融合,經歷三年多的高速發展,基輔(Kiev ,或譯Kyiv )的大街上國際品牌專門店開了一間又一間,經商旅遊的外國人也一樣越來越多,在旺季酒店房間供不應求是平常事。
從前烏克蘭物價廉宜可以跟東南亞媲美,今日在基輔市中心,吃一個三文治要港幣十多元、一杯咖啡三十元、酒店房間過千,完全是香港的消費指數。
到基輔,要先去切爾諾貝爾博物館預習一下。博物館用非常現代的手法展示傷感的過去。除了由災區帶來的歷史證據,館內還展出了來自世界各地,為紀念災難二十周年的海報。參觀過後,我忍不住在紀念冊上留言:「No more Chernobyl !」
實用資料
簽證:持特區護照及BN(O)前往烏克蘭均須簽證,可預早兩星期透過旅行社代辦。
天氣:烏克蘭十二月至二月為冬天,氣溫約-4至-7度,六月至九月為夏天,氣溫20-30度。
貨幣:法定貨幣為格里夫尼亞(Hryvnia ,簡稱hry ),兌換率:1港元=0.65hry 。歐羅及美元亦頗為普遍。
航班:德國漢莎航空每日有香港至慕尼黑及法蘭克福的直航班機,可接駁該公司前往基輔的航班,全程約十四小時(不包括轉機時間)。
當地交通:基輔地鐵每程0.5hry ,非常便宜;搭的士到主要景點亦很方便,但要議價。
住宿:Hotel Lybid
雙人房約港幣1150元起查詢電話+380-44-236-0063
(香港旅行社預訂查詢27355228)
出租公寓(Mykhailivskyi 街)
雙人房約100美元起查詢電話+380-22-320-22282
切爾諾貝爾一天團
125-475美元(視乎參加人數),包括午餐及來回基輔交通。
查詢:
http://www.ukrainianweb.com
或mailto:tatarchuck@rambler.ru
因切爾諾貝爾事故而荒廢了二十二年的鬼城Prypiat 到處都是頹垣敗瓦,本應生氣勃勃的球場及摩天輪早已沒有了歡笑。
位於基輔的切爾諾貝爾博物館內陳設了數以千計的犧牲者照片。
這個核輻射警告牌在災區內到處都可以見到,生人勿近!
一群德國藝術家在Prypiat 的廢棄建築物牆上畫上圖畫,讓區內有點「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