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第2聲慘叫
鄭浩手裡還有一大把尚未出完的牌,鄭浩的臉色在燭光下非常難看,忽然鄭浩狠狠地把手裡的牌仍出去,大叫一聲:“不玩了!”
隨著鄭浩手裡的撲克飛出,我在1/10秒的瞬間聽到了刷刷的聲音,聽到了撲克牌在高速運行中發出的刷刷聲,緊跟著燭光滅了,燭光被鄭浩的一大把飛出的撲克牌打滅了。
宿舍裡陷入一片黑暗,與此同時,黃薇的慘叫聲響起。
如果我們沒有記錯的話,這是黃薇今晚發出的第二聲慘叫(第一聲是剛剛集體關燈的時候發出的)。第二聲慘叫比起第一聲慘叫有著明顯的不同,第二聲慘叫摻雜了更多的恐懼和痛苦!
我們一下子被黃薇忽然爆發的慘叫弄愣住了,今晚發生了太多的意外,加上夜深了,大家都有點暈暈乎乎的,黃薇在慘叫過後就哭起來了,鄭浩和阿成都在急急地叫“黃薇黃薇你怎麼了”,細心的人甚至還可以聽出阿成的叫聲中緊張的因素好像更多些。還是我大智大勇,關鍵時刻顯神威,當大家都手忙腳亂的時候,只聽“啪”的一聲,我已經順利地把打火機打燃了!
亮光亮起,我們看見了人間慘景——
一張撲克牌插在黃薇的眼睛上,眼睛裡還在不斷湧出鮮血,鮮血順著撲克牌留下,滴答滴答地流到黃薇的性感睡衣上,那件白色的睡衣,從腰間以下已經變成了紅色,而那張撲克牌隨著黃薇的哭泣還在她眼睛上一顫一顫的。
十一、流水賬一樣的事……
我堅信,任何突發事件在事先都是會出現某些徵兆的。
那麼黃薇當晚的流血事件出現過徵兆嗎?出現過什麼徵兆呢?黃薇本來睡了,可是又被惡夢趕到了我們宿舍;鄭浩的脾氣不好,於是就讓鄭浩一直輸牌;然後撲克就把黃薇的眼睛弄傷了……難道這一切都是冥冥中的某種力量操縱的嗎?在營救黃薇的過程中,天生愛幻想的我腦子裡一片混亂,稀奇古怪的各種想法紛至沓來,而事實上,營救黃薇的過程是相當艱苦而困難的,根本容不得作為營救人員主力的我還心不在焉。
我們把黃薇背著下樓梯,可是出不了宿舍的大鐵門,因為門衛的老頭已經不知道死到哪去了,當機立斷,我們只好翻過這扇大鐵門,這扇平時在我們眼裡不值一提的鐵門忽然之間變得無法逾越,如何把一個受傷的女生弄過這扇鐵門?光這個過程就已經耗費了近30分鐘的時間,順利翻過鐵門之後,我發現背後的黃薇已經不再呻吟了,阿成問了一句“黃薇你怎麼樣”,黃薇甚至用聽上去很不錯的語氣說了句“感覺不怎麼痛了”,我們三男一女跑出校園,嚇壞了校園門口值班的保安,我們把自己塞進出租車直奔最近的醫院。
麻煩的事情還沒結束,深夜在醫院的門診大廳居然找不到醫生,一個人影都沒有(除了我們四人看上去還有點像人),按急救鈴都沒用。忽然之間我想到了一個救命的女孩,這個女孩剛剛分配到一家醫院實習,是我的一個哥們的妹妹,曾經我對她有那麼點意思(當然我並不知道她對我是否也有一點),我趕緊給她打了傳呼(那時候我們都買不起手機),剛巧她在值夜班,我們又上路了,直奔那家醫院……黃薇終於進了手術室,各路人馬也在我們的指引下在此醫院會師了,胖胖的學校保衛科長,我們敬愛的系主任,甚至學校的一位副校長也來了……
“……視網膜損傷,流血過多由於時間太久而血液凝固導致視網膜壞死,惟一得辦法是移植視網膜,在移植手術之前患者處於失明狀態……”醫生的手術進行了18個多小時,終於下了最終結論,我們被這個匪夷所思的結論給嚇傻了,換句話說:我們已經把黃薇的眼睛弄瞎了!不!不不!是鄭浩已經把黃薇的眼睛弄瞎了!與我無關!
而我們的“兇手”鄭浩,已經嚇得面無人色兩腿發軟。的確匪夷所思,簡直不可能,就像事後聽那個醫生講的一樣,他行醫30多年,沒見過撲克牌會把眼睛弄瞎的。
十二、把結果提前告訴你們
在此我們先把發生在後面的事情提前交代一下吧,免得很多網友和讀者著急狂發我的QQ問結果。
1996年5月之後,校園盛傳黃薇和鄭浩已正式分手。
1996年9月12日,黃薇的移植手術結束而順利出院,但手術不算很成功,黃薇的新眼睛有嚴重的斜視,當這個昔日的校花向你放電的時候,你會覺得她的眼睛古怪得可怕,而且是盯在別的地方。
1997年6月,黃薇的父親要求鄭浩賠償手術費、精神損失費共計23萬元,一審判決鄭浩支付手術費及相關賠償共計13萬,駁回精神損失費的賠償要求,黃薇和鄭浩均表示不服,要求上訴……
1997年7月,黃薇不堪忍受精神的折磨休學回家。
1997年7月14日,我、鄭浩、阿成在畢業留戀合影。
1997年7月15日,畢業留影照片剛剛沖洗出來,鄭浩在取照片回來的路上發生離奇車禍,不治身亡。
2002年4月28日,黃薇被送進她家鄉的興山縣精神療養醫院治療。
2002年4月29日,我終於決定把事情真相寫出來……
帶血的紅桃老K
1996年5月,事件發生過後第三天,黃薇流血事件基本解決,儘管當事人雙方對於賠償的數額尚未達成一致,但對於我來說,也算是基本結束了。黃薇的流血事件被好事者再次把陳實的死因爆炒了一番,不過我已經身心疲憊無力再加入爆炒隊伍了,而且公安局的警察叔叔再次光臨本校,把我們宿舍作為案發現場“保護”了。
也就是說,我們在這幾天是不能進入我們自己宿舍的,所有的東西都無法拿到,害我又藉錢又藉臉盆洗臉,這時我想到前天晚上多虧了那個救命的女孩,叫什麼來著好像是叫露露,應該去看看她順便感謝她一番,或者可以直接一點應該以感謝她的幌子去看看她,順便感覺一下是否有發展的可能。於是我用借來的錢買了一點水果,約上阿成一同去看那個露露。
露露還是在值班,她在電話裡熱情地約我們到她醫院去吃晚飯,我們想一想還是決定在學校吃完飯再去她上班的地方看她,於是我們在晚飯後再次走進了醫院的大樓。
其實黃薇的受傷對於我們而言,更多的是幸災樂禍,這是人類的劣根性,我們也無法脫俗,相對我的感覺來說,阿成是有一點悲痛,不過轉念一想,黃薇受不受傷其實和自己一點都沒關係,也就馬上化悲痛為幸災樂禍了。關鍵還是黃薇在我們的心目中已經是個水性楊花,不忠不義的女子,所以我們也無法為她悲痛。我敢打賭,現在連鄭浩都沒有為她悲痛,最多為自己的倒霉悲痛。
露露在做外科實習生,穿一身白大褂讓我想起黃薇那天晚上的白裙子。
露露對於前天晚上的手術充滿好奇,我們就這個話題聊了一會,可是對於這個話題我忽然間感覺是如此的厭惡,有種莫明的恐懼和厭惡讓我不想說也不想听,我站起身來在這間小小的房間裡看了看,我立即被一個托盤吸引了,那是一個光潔的金屬托盤,托盤中放著一張撲克,背面已經變成褐色了,但仍然能夠分辨出撲克牌背面那種斜格的花紋,我不自覺地移動腳步接近了那個托盤。露露注意到了我的眼光,走到我身邊說:“這就是從病人眼睛裡取下來的那張撲克。”
阿成也饒有興趣地走過來,伸手就把那張撲克翻了過來——是張紅桃老K。
十三、風讓我明白了
當然,這個世界上的某些事情遠遠不是我能夠想明白的,比如紅桃老K,比如說黃薇的眼睛……但是人類為什麼能夠在無比惡劣的自然條件下生存下來以至繁衍至今是有他自己的道理的,因為人類天生具備趨吉避凶的本能,否則我們無法解釋傻B光頭為什麼恰好在當天晚上徹夜不歸。
我們也可以在一件或者好幾件事想不明白的時候乾脆不想了,強制自己忘記是一種很好的治療精神病的方法,可是遺憾的是有很多事和人並不是我們想忘記就忘記的了的,所以每年仍然還是有大量的精神病人無法治療。
廢話說了一大堆,我們還是回到當年吧!
我不得不承認,我的心理承受壓力有限,自從在露露單位發現了紅桃老K的秘密之後,我就墜入一種恍恍惚惚的精神狀態,我能夠清晰地聽到周圍的一切聲音,能聽見別人叫我的名字和我交談,但我無法意識到我應該回答,可能你用力搖晃我的時候我才會猛然驚醒。我的反常一度把傻B光頭嚇壞了,每天都主動給我拎開水。
看完露露後我迷迷糊糊地回到宿舍,宿舍還處在“保護”之中。這時是晚上七點,很多同學正拿著書啊本子什麼的向自習教室趕去,看見宿舍的門仍然被封條封著,我就在門口坐下。
我舉起手想抓抓頭皮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裡緊緊抓著那張帶血的紅桃老K。我盯著這張紅桃K,實在想不起來它什麼時候跑到我的手裡了,有如靈光一閃,我忽然想到,一副牌裡有可能有兩張紅桃K!
對啊!我以前就碰見過一副牌裡出現兩張同樣的牌呢!
也就是說,我們當晚玩的那副撲克中出現了印刷錯誤,有兩張紅桃K,其中一張在我手裡,另一張在鄭浩手裡!這種可能性很小的解釋如果是真的話,那我的一切疑問都將迎刃而解!激動之下我居然一把撕掉宿舍的封條打開門就進去了。
我絲毫沒有意識到這種行為極有可能已經觸犯了法律。
我們的宿舍保持著當天晚上的擺設,被鄭浩扔出去的撲克散了一地,倒在桌子上的蠟燭顯得灰溜溜的,因為是晚自習時間,學校是不允許開燈的,四下顯得灰暗而陰冷。
我摸出打火機點燃桌子上的蠟燭,小小的燭光慢慢充盈了整個空間,我開始一張張地撿起散了一地的撲克牌。
我要把每一張都找到,我要證明這副牌中有兩張紅桃老K !
一張、一張、又一張,我左手拿著蠟燭,趴在桌子下面聚精會神地尋找地上的撲克,並沒有發現窗外已經悄悄起風了。
當我找了一大把撲克放在桌子上開始看每張牌面的時候,風忽然大起來了,桌子上的撲克牌被風吹得差點飛起來,我急忙一隻手按住撲克,另一隻手去關窗戶,這時蠟燭被風吹滅了!整個宿舍立即陷入一片漆黑。忽然之間,房間裡好像升起一縷熟悉的味道,有點香,就像……就像前天晚上黃薇身上的香味,我心裡一慌,趕緊告誡自己肯定是心理緊張導致的,黃薇還在醫院躺著呢!我急忙找打火機,想趕緊把蠟燭點亮。
人們在黑暗的恐懼中是多麼盼望有一點光明啊,儘管很多時候光明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就在我鬆開手去口袋裡摸打火機的時候,風驟然大了起來,只聽見“刷刷刷”的聲音響起,無數的撲克被風吹起,在房間里四處飛舞,我的臉上身上被亂飛的撲克牌到處撞擊,我嚇壞了,打火機一時又點不燃。
這時,門外有人叫我名字,我大聲應了一聲,風馬上小了下來,隨著風莫名其妙的停止,一個人手持打火機進門了。
是阿成。
當我的目光轉向桌子上的時候,一張撲克都沒有了。難道全被風吹走了?包括我拿進來的那張帶血的紅桃老K?
事實上除了風,我找不到別的理由解釋。
這陣風啊,起的如此突然,走的又如此迅速,手段更是如此的徹底,居然沒有留下一張撲克!
忽然之間我已經全明白了。但是面對傻乎乎的阿成,我卻不能說!我能夠說什麼?告訴他紅桃K的秘密嗎?讓他認為黃薇是我殺的?!告訴他剛才的怪風嗎?除了嚇嚇他沒有其他意義!
本來我以為我明白了一些東西,其實我越來越迷糊了。
我惟一明白的就是我不能把我明白的東西說出去!
十四、留校的最終是留成了
時間很快到了1997年的7月,我們經歷了若干次各種科目的考試,也經歷了若干個姑娘的考驗,露露和我好了,又壞了。阿成更是和三個姑娘分別好了又壞了。用阿成的話說“每個姑娘都有她的保質期”,而阿成自認為並不是他道德敗壞或者風流淫蕩什麼的,僅僅是他遇見的姑娘都屬於保質期很短的緣故。黃薇在臨近畢業考試的時候退學了,據老師說是精神壓力過大(又是TMD和陳實死因一樣的藉口,我們親愛的老師們已經想不到其他的藉口了嗎?)。鄭浩終於從黃薇事件的陰影中走出來了,儘管鄭浩的家庭因為黃薇事件最終賠償了一大筆錢。
我們趁著大好青春在陽光下生活得無憂無慮,不過我們四個的確從那天以後不再在晚上玩撲克了(本來傻B光頭是無所謂的,不過在我們的殘酷打擊之下他也不敢玩了),而我在任何時候對玩撲克都是深惡痛絕的。
算起來我們哥兒四個還是最親近的。三年大學一直同一間宿舍,平時關係也一直不錯。雖然傻B光頭時常會遭到我們的襲擊,但又可以藉用阿成的話解釋,“每個人表達愛的方式不一樣”,傻B光頭在我們的嚴厲監督下身體越來越健康,幾乎不會生病,而且掃地和拿拖把的功夫也日漸爐火純青,為他以後的婚姻生活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終於畢業了,彼此感覺還是有點不捨得,因此鄭浩提議我們去一起一醉方休時,得到了我、阿成和傻B光頭的一致同意。
就在校門口的火鍋店,我們在一個小方桌上,擺四副碗筷,煮一個麻辣鍋底,各種可以涮著吃的生菜擺了一桌,吃得很是盡心,傻B光頭本來不會喝白酒,不過我們三個都喝,他也硬喝了好幾杯,想想畢業之後就天南地北了,心中著實不是滋味。
傻B光頭是福建人,畢業就回福建了。阿成早就打算一畢業就到廣州去淘金,而我孤零零留在了北京。鄭浩原計劃是留校任教的,只是不知道關係疏通地怎麼樣。
我們喝得很盡心,鄭浩甚至還叫隔壁照相館的老王給我們合影幾張,正巧老王的閃光燈壞了,他去倉庫換閃光燈,而我們就繼續喝酒。傻B光頭一反常態地興高采烈,直到傻B光頭的馬子出現。
不明白傻B光頭的馬子從哪裡鑽出來,當她出現在傻B光頭的面前時傻B光頭的酒立即醒了一大半,說話也馬上結巴起來了。
有必要在此對傻B光頭和他的馬子做出一個評價:這是我所見到的最般配的一對,大學三年堅持到畢業,阿成經常當著傻B光頭的面哀嘆自己怎麼無法遇見一個保質期長一點的姑娘,搞的傻B光頭無比光榮兼自豪。雖然這中間傻B光頭偶爾會戴戴帽子,但每次傻B光頭總是在事後很容易被哄騙上當,進而相信他的馬子是全世界最堅貞的。傻B光頭每個月家裡寄來的所有經費都由他馬子代管,傻B光頭的口袋只允許出現少許飯票而被禁止使用現金,傻B光頭被禁止參加一切聚餐、聚會。大二的時候甚至發生了一次傻B光頭的馬子春游去了兩天,傻B光頭差點活活餓了兩天,因為他馬子給他制定的《傻B光頭的行為準則》中絕對禁止他向別人借錢借票,最終還是我們知道了內情才趕緊給他買來飯菜。
當傻B光頭的馬子出現的時候,傻B光頭馬上明白自己違反了《傻B光頭的行為準則》,他什麼話也沒說,甚至沒有心情和我們打聲招呼就夾著尾巴灰溜溜地跟他的馬子走了。
不過我們不覺得奇怪,三年的時間很容易讓我們習慣一些事情的。
我們繼續喝酒,火鍋店隔壁照相館的老王出來給我們拍了幾張照片,我們談好1.2元錢一張,我們爭著付照片錢,沒人爭著付火鍋錢。最後考慮到鄭浩付了照片錢,阿成和我就主動給了火鍋錢。
在喝酒的時候,我幾次都想把紅桃K的秘密告訴他們,雖然我不知道告訴了他們有什麼意義,況且時間早已沖淡了那件不愉快的往事了,可是最後喝著喝著就喝高了,頭大又重,三個人互相攙扶著回到我們的窩倒頭就睡了。
第二天我醒的時候,宿舍裡一個人也沒有,有幾個床鋪已經整理好被子準備離開了,我坐起來,嘴裡又乾又苦,爬起床坐在窗前。
同樣的窗前,曾經讓我極度恐懼,可是無論是什麼東西在作怪,事情總算是過去了。仔細回想一下,真應該去看看黃薇。在心底深處我總覺得她的受傷和我還是有一點關係,儘管我無法解釋那究竟算不算有關係。
窗外是一片明媚的陽光,我們的校園啊,我們無比留戀的校園啊,我就要離開你了……
若不是傻B光頭那聲殺豬似的鬼叫,我還會保持這種傷感的情緒繼續緬懷一下三年的校園生活。
傻B光頭在操場上用他那破鑼嗓子在大叫我和阿成的名字。
我探出頭去問了一句:“幹什麼?!”
鄭浩被車撞了,在醫院裡,你趕快來……”
十五、照片上的人
長途車在一條山路上唱著和傻B光頭嗓門差不多的歌,一路崎嶇地行駛在陌生的山林間,這是一個我從未來過的地方,叫興山。據說是王昭君的故鄉,想必有著養育美女的好風水,養出了四大美女之一的王昭君,也養出了師大95級校花黃薇。
我下了火車轉汽車長途跋涉來到這個偏僻的縣城,只是為了了結一個心中的死結,甚至我都不知道這個死結能否了結。
畢業僅一年時間,最近一段時間我幾乎天天晚上睡不好覺,想來看看黃薇的想法越來越強烈,這是一種近乎病態的想法,我僅僅只想看看黃薇現在怎麼樣,只想和她聊聊……
可是我萬萬沒有料到,黃薇居然患上了精神病(很抱歉我無法記住黃薇父親說出的一長串的病名,我只知道這種病屬於精神病,看來我們親愛的老師有時候也會偶爾說說真話的)。
在一間明亮的房間裡,我見到了黃薇。
黃薇的狀態看上去和普通人一樣,她父親把我帶進來就出去了,我看黃薇對房間裡多了一個人絲毫沒有反應,我就試著向她問了聲好。
黃薇慢慢轉過頭來,她依然是那麼漂亮,只是右眼的眼珠有點問題。她的表情很平靜,我無法從她的眼神中判斷她是否記得我,我忽然想起,我隨身帶著我們宿舍的合影,我把合影照片掏了出來,想看看照片是否能夠讓黃薇回憶起我來。
這張照片就是畢業前的那天晚上,我們四個人在校門口的火鍋店喝酒的時候照的,是火鍋店隔壁照相館的老王照的,1.2元一張,鄭浩給的錢,一切細節我記得清清楚楚,可是……可是照片上的人卻永遠不在了。
鄭浩就是在第二天早上取照片回來的路上,被車撞死了。鄭浩是邊過馬路邊看照片,可能太分心了著了魔似地自己撞上了一輛飛馳的汽車,現場的路邊攝像證明了肇事司機是無罪的。
照片就是阿成從死去的鄭浩手上取下來的,只有一張,最後被我收藏了。
照片照得不是很清晰,但它真實記載了我們四個同住了三年的哥們在校園裡的最後一晚。照片上的我和阿成正在舉杯,而鄭浩咧著嘴在傻樂,傻B光頭的頭被火鍋的騰騰蒸汽遮得掩模糊了,看的出他正在猛吃,傻B光頭就是這麼一個特能猛吃的人。
看著照片我居然鼻子酸了,我把照片慢慢遞給黃薇,說:“黃薇你還記得我嗎?你看這照片上的人你還記得嗎?”
黃薇的目光慢慢轉向照片,自己伸手拿起了照片。看得出她正在努力辨認照片上的人。
忽然,黃薇得眼睛睜得老大,臉上得肌肉都開始扭曲了,整個人開始顫抖。我嚇壞了,連聲問“怎麼啦怎麼啦?”
話音未落,黃薇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陳實!是陳實!是陳實……”
黃薇的父親和他哥哥從門外衝了進來,按住了情緒激動的黃薇,黃薇在病床上胡亂掙扎,面目猙獰,他的家人很快把黃薇的手腳固定在床上了,又餵她吃了藥。很快,藥物作用使情緒激動的黃薇漸漸平靜。
我萬萬沒有想到,黃薇的病情居然這麼嚴重,她就是這樣被綁在床上生活著。
黃薇的父親對我小聲說:“她經常這樣,你不要用陳實的照片刺激她!”
我撿起地上的照片說“這不是陳實的照片”,黃薇的父親拿過照片看了看,馬上皺起了眉頭:“咦,這個人……照得不清晰,但真有點像陳實啊……這是什麼時候照的?”
我覺得好笑,拿過照片對黃薇的父親說:“照這張照片的時候,陳實已經去了一年多了,怎麼可能是他?”
“喔,原來是這樣,可是真的很像啊”黃薇的父親和我邊說就出了病房,外面陽光燦爛。
看來我是來錯了,黃薇病得很重,根本無法認出我,而我也無法從黃薇這裡得到什麼可以解脫的東西,反而心情更沉重了。
十六、陳實是被我推下去的……
我收拾行裝準備第二天就回去,黃薇的父親以好客的天性留我多玩幾天但被我婉言拒絕了。第二天是個大晴天,我和黃薇的家人都道別了,我懷著無比沉重的心情走到黃薇的房間準備和她進行今生最後一次的見面,我想我再也不會來見黃薇了。
不料,今天的黃薇居然精神出奇的好,雖然她還是被綁在床上,但她看見我進來臉上就露出了微笑。
對於黃薇的反應我很驚喜,我趕緊叫黃薇的父親給黃薇鬆綁,又給她倒了一杯水。
黃薇坐起來輕輕嘆了一口氣,對她的家人說:“你們先出去,我想和他單獨說話。”
黃薇久久看著我的眼睛,我甚至有種錯覺,覺得黃薇很本就沒病,她的眼睛也從來就沒有發生過什麼。
黃薇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說:“你為什麼還來看我?”
黃薇的話一出口,我馬上發現出問題了。這句話是如此的曖昧,黃薇本不該對我用這種語氣說話的,難道她把我當成別人了嗎?
黃薇沒有留意到我眼中的疑惑,繼續說:“陳實就坐在你的對面你難道看不見嗎?”
我大驚失色,往後倒退好幾步,踢倒了椅子。對面?我的對面是空空的牆壁。天哪!她把我當成誰了???我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這時黃薇向我招招手,可能是叫我走近點。
我深深吸一口氣,慢慢走近一點,黃薇繼續招手,我把心一橫,難道我一個大男人還害怕一個女病人嗎?我走到黃薇身邊。
黃薇輕輕地伸手抱住我,她身上一縷特殊的香味鑽進我的鼻子,我心神一慌,黃薇居然在我耳朵上親了一下。
我面紅耳赤,又害怕她父親推門進來,正要推開黃薇,聽到她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陳實是被我推下去的……”
十七、如有違誓……
在回家的途中,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黃薇當時給我說那句話的時候究竟把我當成誰了呢?難道把我當成了鄭浩?如果黃薇把我當成了鄭浩,她說的前一句“陳實就坐在你的對面你難道看不見”是什麼意思呢?究竟是一個精神病人的胡言亂語還是另有玄機呢?一切都像驚險恐怖小說裡的情節一樣。
陳實真的是被她推下去的嗎?
長途汽車到站,我登上了直達北京的京西特快列車。火車飛速向前走,路邊的一切樹木花草飛速向後退,我的心情漸漸好起來,這些煩人的事已經過去了,我就應該忘記。這些亂七八糟的噁心事就像窗外的這些花草樹木一樣正離我越來越遠呢!
阿成已經到廣州去了,據說在一家IT公司做事,而傻B光頭上次寫信說和他的馬子一起回到福建,現在正在一廣告公司做創意呢!真是想不到傻B光頭也能做創意,上一次我在北京給他郵寄了一套生髮劑。聽廣告說效果不錯,好給傻B光頭那寸草不生的頭皮治一治,這小子居然打電話來說他馬子不讓他隨便接受別人的禮物,把我給氣壞了。
想到了傻B光頭仍然還在遵守《傻B光頭行為準則》,在恆心耐心決心好多“心”上我等都是自愧不如啊,我不由想起畢業的最後一次喝酒,傻B光頭也喝了不少,不過還沒喝完就被他馬子逮住了,我那天喝了至少有一斤多白酒,在拍照的時候我和阿成還在舉杯呢!
如同電閃雷鳴一般,忽然間時間定格,我的思維定格在剛才的地方!
不對!!
真的不對!!!
我急忙翻出背包找我們四個人在最後一次聚會上的合影照片,那張照片我已經看過無數次了,可是每次我都忘記了一個人,忘記了仔細地看一個人。
每次我都沒有仔細看傻B光頭!
傻B光頭明明在還沒有拍照的時候就被他馬子抓走了,為什麼照片上會出現四個人?而傻B光頭的頭像恰好被火鍋裊裊升起的蒸汽掩住了,讓我們看不很清楚,以至於我們一直以為那個人就是傻B光頭。
但那個人絕對不可能是傻B光頭啊!!!
但是,我找不到那張照片了。
我找不到那張唯一的從鄭浩身上拿來的照片了。
我灰心地抬起頭,看到了對面臥舖上掛著一面鏡子,鏡子裡是我充滿恐懼、滿是驚慌的頭像。
“陳實就坐在你的對面你難道看不見”“陳實就坐在你的對面你難道看不見”“陳實就坐在你的對面你難道看不見”“陳實就坐在你的對面你難道看不見”“陳實就坐在你的對面你難道看不見”“陳實就坐在你的對面你難道看不見”“陳實就坐在你的對面你難道看不見”“陳實就坐在你的對面你難道看不見”“陳實就坐在你的對面你難道看不見”
“陳實就坐在你的對面你難道看不見”……
原來黃薇看出了,我們一直以為是傻B光頭的那個人是陳實。黃薇把我當成了鄭浩,因為照片上,鄭浩的對面就坐著……
這樣一個黃昏的時候,我對著鏡子再一次端詳已經端詳了無數次的我自己的臉,對自己說:“這一切,都是幻覺,我要徹底忘記他們,我不會對任何人說出來,如有違誓,聽到的人會和我一起承受恐懼的壓力,我們都將妻離子散,我們都會煢煢孑立,我們都會見到我們不想見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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