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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內地] “救不出來你,我們就不走”——北川縣救人目擊記

北川縣5月17日電(記者張麗娜)16日5點,記者正走向北川縣中學救援現場。這時,一個高個子男孩氣喘吁吁地喊著:“誰是志愿者,北川老城區一個衛生院下面有人活著,咱們快去救他。”記者趕快上前問:“確信活著么?我能干點什么?讓我也加入志愿者隊伍吧。”“應該是吧。”我們上路了。
一路上,志愿者隊伍越來越大,有來自重慶的,有來自上海的,也有來自綿陽的。19歲的朱遠桐,在綿陽開寵物店,從15日起他就一直在山上搜救,衣服開了很多口子,腳腕和膝蓋都纏著繃帶。我和他跑在最前面。

一路上,看到很多剛剛搬運出來的尸體,到處是廢墟。我身后是一個年紀很小的志愿者,背著一簍子水和食物。大家一溜小跑,大山上懸著的石頭似乎要掉下來,大家心里多少有點緊張。尤其到了吊橋那里,幾個女同志的腳開始抖動,吊橋鐵片子下邊水在流著,鐵片子搭起來的橋不斷晃動。大家手牽手地走了過來,然后開始登廢墟,鋼筋、木板、磚頭,還有很多危墻,有20多米高。

據了解,這里原來是一所衛生院,有五層樓,現在一二樓都被徹底掩埋了,我們爬上來的廢墟,應該是五樓。我們到那里開始問:“下面有人么?”聽到了下面有人呼救。“確實還活著!”這時從不遠處趕來一位老同志和兩個年輕人,他們告訴記者,2時左右就聽到了敲擊聲,然后開始跟她對話。

這位老同志來自成都市,是帶著兒子以及兒子的一個朋友14日帶著車趕過來的,老同志姓梅,已經退休,今年50多歲,不愿意留名字。他的兒子叫梅揚,梅揚的朋友叫陳小軍,他倆一直負責搜救以及給山上搜救的工作人員運送物資。

梅揚說,他父親原來在地質部門工作,唐山地震時就曾被抽調過去。“現在我們父子倆,如果能為災區干點啥,也欣慰。”

通過對話,我們得知這個地下的被困人員是一名23歲的女護士,她叫段忠英,被卡在樓梯間,她通過敲擊的方式尋求救援,保持體力。“這個姑娘懂得自救的方法,如果總是喊,肯定沒有力氣了。”老梅說。志愿者在了解了她的基本情況后,告訴她:“我們一定想辦法救你。千萬要相信我們,如果救不走你,我們就不走。”

由于沒有工具刨鋼筋,7時左右,我們趕緊向在隔壁山頭作業的江蘇消防總隊求助,他們過來10個救援兵,救援工作快速開展起來。志愿者梁春與消防戰士一起下到石縫中,一邊往外搬石塊,一邊告訴被困者:“你一定要堅持住,我們有很多人都在等著你安全出來,遇到再大困難也會戰勝的。等你出來后,我們大家都要跟你做最好的朋友。”

8點40分左右,聽到很多人在山上呼喊自己親人的名字,還有大哭聲。有一個20多歲的小伙子在我們救援的地方不走,他嘴里念叨著什么,原來他的女朋友就被困在下邊。仔細詢問后,我們知道所搜救的正是他的女友。

9時57分,廢墟中大家感覺到了很明顯的余震。“不要動,不要說話。”江蘇消防總隊的王士軍大聲喊。這時救援工作也遇到了阻礙,發現了一個防盜門,需要一些器材才能打開。趕緊向消防指揮中心尋求幫助。“還需要醫護人員和擔架。”王士軍說。由于手機沒有信號,而且每個人都在緊張救援,我和陳小軍請纓下山去請醫療隊。

下山實在很困難,石塊不斷往下掉。再次越過吊橋,接著都是上坡路。我們用了一個小時最終趕到位于路口處的內蒙古醫療救助隊,聽到我們的求救信息后,救助隊隊長白寶玉當即安排6個醫生帶上擔架和藥品,迅速出征。

再次爬了上來,這時我們聽到喜訊,志愿者說:“露出來手臂來了。”這時,消防的專用鉗子也送了上來。

正在救援的過程中,我們聽到隔壁上頭搜救者呼喊:“又發現兩名活著的。”一部分志愿者趕緊到另一個山頭救援。13時左右,王士軍收到前線傳來的信號:“又有一個成功被救出來了。”現場救援人員頓時增強了信心。

一名來自綿陽的女志愿者,在石縫中給被困者遞過了一瓶她特制的鹽糖水,用吸管給她喝,看到一杯水快喝完了,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救援和等待,令人十分焦急。志愿者和消防戰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總指揮朱遠桐膝蓋的膿已經浸濕了褲子。志愿者陳小軍和梅揚來來回回給大家找水,他們在坍塌的食品店中還找來了一些食物。

14時20分左右,正在底下搬運磚頭的志愿者喊:“馬上出來了!”這時內蒙古一家醫院的郝世明和張軍趕緊抬上擔架來到石縫處,準備好了要輸的液體。23分左右,幸運的段忠英被抬了上來,她已經被困大約96個小時。醫護人員蒙上了她的眼睛,以防光線過于刺激。這時,全體志愿者熱烈鼓掌,很多人掉下了眼淚。

生還者家屬要留下救援人員的電話以便日后感謝,志愿者們都悄悄地走開了,奔赴下一個廢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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